早餐店人满为患,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与叶落尘兵坐在店内一隅,兵荒马乱地吞掉油条和清粥,然后大步流星地钻出人群。
恰在此时,我裤兜里的手机动感地响起铃声——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这魔性的铃声,瞬间引来了一群路人异样的侧目,仿佛我和叶落尘从英俊帅气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奇丑无比的怪物。
慕容雨终于打来了电话。我心情复杂地接通。里头传来浑厚磁性的声音,字正腔圆地问道,“请问是南宫俊彦吗?”
我回应道,“对。我是。”内心因不知他的底细而七上八下。像叶落尘所怀疑的,他可能就是一个骗子,也未可知。届时,叶落尘与我的人身安全就没了保障。人心险恶,不得不防。我心想。
“不好意思。刚才手头有点急事正在处理,没接到你的电话。所以,你们已经决定跟我见面了吗?”
在这关键时刻,我开始犹豫不决,一时拿不定注意。叶落尘一直贴在我身旁,侧耳倾听我与慕容雨之间的谈话。我向他示意,去,还是不去,做个决定。出乎我意料的是,平时胆小如鼠的他,竟然果断点头答应了。
我顺应叶落尘的意思,也给自己来了一个快刀斩乱麻,视死如归般豪迈道,“对。我们应该见一面。”
“那咱们就今晚八点在中心公园西门口碰面。再加上皇甫玉和沐忆萱。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嗯。今晚见。”
挂断电话后,我向叶落尘狐疑地问道,“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今天胆变肥了?你平时可是胆小如鼠,走在路上,稍微黑一点都怕。就这么爽快答应去了!也不怕有危险?”
叶落尘高傲地瞥了我一眼,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文绉绉的话,“你这是五十步笑一百步。你看你吧。做什么事都是思前顾后,犹豫不决。前一脚,觉得这事一定要做;后一步,又觉得这事不能做。说得好听一点是深思熟虑,说得不好听就是畏首畏尾。像你这样的人,做事就是容易半途而废。”
叶落尘的这一番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须臾之间便将我削得体无完肤。而在我身边的人当中,也唯有他,能将我这一点性格缺陷看得如此通透。
他只是在向我陈述事实而已,本无可非议。我心里也坦然接受,并将决心渐渐克制和改变。但我嘴上还是有些不服气,“呦呦。你这口吻是在教训我吗?”
叶落尘忙不迭地解释,“我怎么敢教训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坚持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是失败了,也不会至于后悔。”
我砸吧着嘴,玩笑道,“你送我的这一碗心灵鸡汤,闻起来味道不错。但怎么喝到嘴里,满是狗血的味道。”
叶落尘被我逗笑,“你个吃货!说句话都满是肉味!”
我们一路说笑打闹,往叶落尘家的方向走去。半途中,原本湛蓝明亮的晴空倏忽间暗淡阴沉了下来。我疑惑地抬头,发现从西方天际正涌来成片成片的灰色滩云,呈弧形,如骇浪,以千军万马之气势,遮天蔽日。
我提醒道,“快跑。大暴雨来了。”
我们一路狂奔,但还是不可避免被瓢泼大雨淋成了落汤鸡。回到叶落尘家,身上的雨水不停地汩汩流下,打湿了一地。
“你先去浴室冲个澡。我给你找一身合适的衣服换上。”叶落尘说着,朝他的卧室走去。
洗完澡,还不见叶落尘送来衣服,我嚷道,“叶落尘。你还能再慢一点吗?我在里面等得快睡着了。”
“急什么!马上就来。不是要给你找一身合适的衣服吗?耐心点。”叶落尘淡定地回应。
“就你这拖拖拉拉的性格。以后你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却还没结婚。”我抱怨道。
“那儿子哪来的?”叶落尘一头雾水地问。
“你傻不傻。没听说过未婚先育吗?”我一语道破天机。
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换上拖鞋吧嗒吧嗒地朝浴室走来。他一手遮住眼睛,一手将毛巾和衣物递给我。
“都是男的。你害羞个屁吖!”我接过他手中的毛巾和衣物,说道。
“我……我当然不是害羞。谁让你下面小得让人不忍直视啊!”说完,他就飞速地溜走了。
我被他这句话气得差点昏厥,吼道,“叶落尘。你信不信我把你拖进来捡肥皂!”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雨水蓄满街道,形成水流湍急的河流,各类杂物顺流浩荡而下,颇为壮观。我和叶落尘闷在家里看电视,哪儿也去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已打乱了我原本要去做兼职赚钱的计划。我在电话里好声好气地道歉,让中介人员另外找人顶替。
中午时分,我和叶落尘在厨房烧水泡面,外加几根火腿肠,就草草解决了午餐问题。饭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勉强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慕容雨在护宝行动群留言道,“鉴于今天大雨,出行不便,故原定于今晚八点的见面将推迟到明晚八点,地点不变,请大家知悉。谢谢。”天公不作美,纵然万般不情愿,也只好逆来顺受。
等到傍晚,雨终于停歇。随着街道上的雨水渐渐流逝,光滑的路面开始显露。叶落尘家的阳台虽有楼顶的屋檐遮蔽保护,但在疾风暴雨中,也未能幸免,满满的积了一滩水。我们拿着扫帚和撮箕进行清理,也算是活动了一下筋骨。
偶然间抬头,我吃惊地发现,不远处,门前的古槐树根部,开始有零星的萤火在围绕闪烁,并且萤火呈现出越来越多的趋势。
“叶落尘。你看那是什么?”我指着楼下,提醒道。
叶落尘不以为意,“萤火虫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暴雨之后,还有这么大群的萤火虫出现。你不觉得奇怪?我要去看看。这里就交由你搞定了”我放下扫帚,下楼而去。
叶落尘在我身后抱怨,“就知道你要找借口开溜。而且每一次找的借口还那么烂。”
“哎呀。你跟我计较什么。我们谁跟谁吖。你就能者多劳,多担待点。”我在楼下嬉皮笑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