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承站在姚立海面前,默然不语。
近日姚家堡上上下下愁云密布,姚大生前是个宽厚的人,对于堡中事务插手不多,一心想做镖师,姚立海怕他出门在外遇到危险,特地为他寻来斩风刀傍身。姚大被运回来的时候,东西丢了,刀也没了,姚立海痛失长子,又没了宝贝,伤心更甚。
“承儿,此去艰险,你务必先照顾好自己,你大哥生前最是疼爱你,你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还有,余家,不可全信,要多留一个心眼,余老太太不是个简单人,余家也并非看起来那么清白。”
姚承紧了紧手里的剑,一脸凝重:“是!请爹放心!”
余老夫人吩咐完下人好生安顿那个姑娘,然后又整了整衣冠,坐在大厅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余楚过来请安,便使自己身边的丫头去问,话还未说完,余楚贴身丫头青青就哭丧着脸大跑过来,边跑边喊不好了。
余老夫人本想出声呵斥,一听到青青喊不好了,脸色突然变了。
青青跑到老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头抵在地上说:“老夫人,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今早奴婢去给小姐洗漱,小姐没有按时起,奴婢就敲门,后来小姐一直不应,奴婢冲进去,发现小姐不见了!”
余老夫人听罢,又问:“楚楚可曾留下什么东西没有?”
青青带着哭腔,又连忙磕头:“老夫人,奴婢不知,奴婢这就去小姐房里看!”
余老夫人扶额,一摆手,对着青青道:“快去。”
余楚果然是自己走了,她给余老夫人留下一封信,表明自己知晓了那个姑娘的存在,自己也不宜在余家待着,要出门自行散心游历,请余老夫人不要担心,时候到了,她自会回来。
余老夫人知道余楚的性子,向来稳重,却一直又向往着白马江湖,游历九州,也许,此番,她是真的想去散心,便吩咐了找几个人去暗中请几个江湖高手盯着,不要出什么危险就好。至于客房里那个姑娘,余老夫人还是觉得,需要好好调教调教,才可送到宫里去。
花知在平泉村口告别方李氏,仍是一脸低眉顺眼的模样,只是这次走的方向,却不是回秦川,而是去榕城。
榕城往建安的路上,有一州名为和,和州有一江宁镇,是两道主干道交汇处,是一处贸易通商口岸,商业发达,百姓生活富裕,各种娱乐也一应具全,有传言“纵有万金,不过江宁”,便是说,江宁是个销金窟,富豪云集,一般富贵人家,在此不值一提。
花知初到江宁,一身布衣粗装,免不了受人偷瞄,但花知一身冽然冷气,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江宁东边有家成衣铺,是邀月阁的产业,花知到时,掌柜立刻关了铺子,恭迎花知。
花知吩咐了一些花玥交代下来的事情,便回房了。
花知换了一套衣服,又坐在梳妆台前,用刀片细细修眉,修完后也未施粉黛,只对镜子看了几眼。
又从柜子里收拾出几套衣服,换了个包袱包了,拿上挂在床边的佩剑,背好包袱,便下楼去,径直从成衣铺走了出去。过了好一阵子,成衣铺才重新开了门。
花知走出成衣铺,又去西边集市挑了一匹好马,寄在江天楼马厩里。
花知在江天楼要了一间上房,也没说住多久,只吩咐掌柜要住到想走为止。江天楼掌柜见惯了江湖人,奇奇怪怪的人和事也遇得多,学会了不闻不问,一心生意,江湖上的事情,管的多了,要命的。
花知住在江天楼的时候,白日就在房里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偶尔去一趟成衣铺,夜间有时出去练功,有时就干脆在房里坐着,连掌柜都觉得好奇,难道这人不会生闷吗?
姚承赶到江宁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姚承想了想,此行不宜张扬,便不去江宁最好的望安楼了,但是一般的酒楼又没有好的上房,还要位置好,有马厩的,盘算下来,就只有江天楼了。
姚承将马给小二牵去,定好上房,便在江天楼一楼大堂坐下。姚承点了几个常见的菜色,便边等菜边打量起堂中的江湖客。邻桌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衣着乍看上去朴素,但姚承眼尖,虽然都是素白的长衫,但这两人的长衫都带着复杂的暗纹,且都是绣上去的,腰间所系腰带也是朴素中带着贵气,江宁果然卧虎藏龙。
姚承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听得旁边那两个书生暗暗私语,一个对另外一个说:“你看那个楼上下来的,真是英气逼人。”另外一个也应和他:“是啊,看着英气,不过是装扮,若是换上一身寻常女装,也定十分耀眼。”
姚承顺着他们说的望了过去,果然是个英气的女子!
花知穿着一身银色长衫,深灰色腰带,袖口紧收,显得干净利落,头上随意插了一根玉簪,高垂下来的马尾有几分凌乱,但又带了几分活力,可惜的是,花知不苟言笑,只给人无法接近之感。
花知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正巧在姚承和那两个书生旁边,三桌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姚承觉得这两个人肯定不会很安分,果然,才过不久,那两个书生就前去搭讪,不过花知一脸严肃,又不肯多说几句,那两人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回到自己桌上,他们本来也吃的差不多了,坐下一小会儿,就唉声叹气走了。
姚承喊来小二,低声吩咐一番,然后继续喝茶。
花知方才打发那两人,没过多久,小二就上来一壶茶,说是隔壁桌的少侠吩咐送来的,没等花知回话,就走了。花知望向姚承,只见姚承端着杯子,稍稍朝她举了举杯,说:“好茶应该共享。”花知凝睛看了姚承一眼,也自己倒上茶开始喝了。
过了一会儿,姚承又慢悠悠的朝花知那桌说到:“姑娘好风采。”花知面色缓和了些,对着姚承又是一望,然后起身,朝着旁桌站着的小二吩咐:“把我的饭菜送到房里去。”然后便转身上楼回房了。留下一个尴尬的姚承,和几桌看笑话的江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