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步胜天便早早留下了一封信,托伙房的厨子交与郭云峰,虽说郭云峰平日兀自看他不起,但也蒙他收留,这十年多来总算未变得四处流浪,此时要走,自然也要说上一声。
那柳无胜带着步胜天直行了十数天,一路上向他讲了众多江湖之事,辟如江南有个万胜山庄,号称天下第一庄,这西面边塞地区更有神出鬼没的无影门,而南面更有长盛帮、如意门、天龙城、和源兴教、等江湖中较有份量之门派,而华山幽谷之处更有名满江湖的百花谷,谷主百花圣女花如衣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而那点苍山更传言有向来江湖中人称武功天下第一的五圣,北面亦有豪气干云的北海四鹰,但这些年来却不知为何突然间销声灭迹,步胜天对这些原先闻所未闻,越听越觉自己如井里之蛙。
二人一路直到达了七里镇方才停下,此处又称为七里镇窑,因为七里镇的百姓大多都属窑民,火窑所烧制的多为民间日用品,器形有枕、瓶、杯、壶、罐、碗、盏、砚等,此处的窑场为大宋四大窑场之一,陶瓷远销到全国各地。
步胜天陪同师父进得一间酒楼,叫得酒菜后,这才提起他女儿之事,这柳无胜之女,叫柳凤萍,原先柳无胜将他寄养在一农户家,过得十年待柳凤萍十二岁时,那一带发生了旱灾,不少人被迫离乡背井,到外处去谋生,眼见那家人已是无力再照看柳凤萍,柳无胜这才无奈只得自己带着女儿四处漂泊。
辗转几年过去,那小妮子也练得一身惊人身手,骨子里也像柳无胜一样有那么一股侠气,终日见不得不平事,但毕竟江湖阅历浅,且功夫也并未到得炉火纯青,是以常使自己处于险境,更令柳无胜头痛不已,光是两年前她因为不齿长安四杰一夜之间将益州富豪满门诛杀,便独自寻去,说要为武林除害,幸好柳无胜一位世交好友及时赶到,否则结果真是不敢想像。
柳无胜知爱女的性格和自己如出一辙,但女儿家将来须得相夫教子,这打打杀杀的总是不雅,这才拉下面子,求助于通天岩明月阉的无因师太,让她帮忙调教调教,以为这下必然可安心许多,那这小妮子被无因师太带在身边半年有余,倒也尽显温柔娴静的一面,但好景不长,过不得多时,无因师太发觉她三不岔五总会偷下山去,这才派人送信于柳无胜推说自己也惟恐无力。
柳无胜正难得有了半年多的平静,接到信后便只好赶将前来,想来虽然头痛,但如今既决定将她许配给步胜天,倒也算是要了个心愿,就不知这宝贝女儿对这傻小子是不是欢喜。
那步胜天也在思量,这师父的女儿该是个什么模样,是生得好看还是相貌平平,虽然自己早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定要好生待她,但想将起来,心里却也是难以平静,怕是见了面倒是说些什么好!
吃得饭后,柳无胜又带着步胜天走进了一家客栈,那店小二引得进房后,便吩咐步胜天出外买些干粮,好留给路上吃,因为转眼间又到了柳无胜家人的忌日,柳无胜思量等见了女儿便一起回邯郸偷偷祭拜。
步胜天应了声,便高兴地走上大街,只见街道人来人往,行人比肩,倒也热闹非凡,两旁摆满了各种摊档,往来人群有说有笑,也有江湖卖艺之人围场幺喝,步胜天儿时虽也跟得父母四处走过,但年月已久,记忆模糊,在火青堂十年**进出厨房,马槽边闲逛,如今见得这许多热闹,却是早忘记师父仍在客栈等着自己。
再行得两条街,突见一座大宅前围了许多人,一时好奇,便凑了过去,见众人皆往那屋顶看,便也好奇,仰头望去,只见一位十六七岁,相貌清秀,目光清澈,着一身淡白衣裙
的少女正缓缓在屋顶瓦移动,在她前方丈余远处,一只白色小猫正蹲在那处发出喵喵地叫声。
众人嘴上皆说这戚家小姐怎么这般大胆跑上房顶去抓一只猫,这要是摔将下来,可不得了,那底下兴许是那戚家的家丁,也不住着急地叫那少女呆在房顶不要乱动,有人已经上去救她了。
众人都在为那少女担心,可那戚家小姐脸上却毫无惧色,口中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等我抓到,这只小坏蛋,就下去了。”正说间,却见她脚下一滑,只听得尖叫一声,整个人竟自从房顶摔将下来。
步胜天见状也顾不得那许多,急忙纵身而上,与此同时旁边也窜出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身影飘逸,一身轻身功夫甚是了得,步胜天也不理会,伸手一揽,便将那贪玩的戚小姐凌空抱在怀中,在空中一个转身与那少年擦肩而过,飘然落地,众人不由地齐齐喝彩。
步胜天但觉那少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目光竟自注视着他,却一时不记得自己怀中仍是抱着那戚小姐,直到那戚老爷走来将那早已脸红得像成熟的苹果般的戚小姐拉开,方自知道自己失礼,一时不由脸红至耳根。
但在众人眼里,却认为步胜天定是见那戚小姐生得美,心生邪念,因此揽住美人不肯放手。
那戚老爷却是连声谢谢也未曾,径自拉着女儿往里走,口中道:“女儿家,不待在闺房,尽做些胆大妄为之事,这以后可还有哪家敢上门提亲喔!”
众人在嘻笑中离去,那少年却兀自站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他,也不出声,过得半响,径自离去,直弄得步胜天一头雾水。
步胜天见那少年定也是像旁人一般误会自己,便追上去拉过他,道:“我刚才可不是想要抱久一点,才没放手的。”
那少年看他脸红得直透耳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听来却更像是女孩家一般,只见她甩过步胜天的手道:“这和我有何干系?”
步胜天支唔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响才道:“兄台贵姓?”
那少年知他定是窘迫间胡绉了一句,于是道:“你我又不相识,却又为何要告诉你?”
“古人说,相逢何必曾相识,我看兄台刚才救那戚小姐的身手不错,却不知是何门派?”步胜天却也不知自己何来如此急中生智,幸好自己幼时管教得严,五岁开始上得书垫,到父母离去时,也算读得两年书。
“是你救,不是我救”那少年言语中甚是生气,说完便转身而走。
步胜天又追上道:“倘若我没有先到一步,那戚小姐便自然是兄台所救”。
那少年仍是不肯理他,步胜天料想他定是觉得被自己抢先了一步,未能抱得那戚小姐而心情不悦,言语却又不懂转弯,又问道:“你是不是喜欢那戚小姐,是以见我将她抱在怀里,你才如此气恼。”
此言一出,那少年一把将他推开,怒道:“你听着,本少爷对那什么戚大小姐没什么兴趣,请兄台最好少自作聪明,兄台要是钟情于她,大可上门提亲去,跟本少爷却是没有半点干系。”
说罢,便又转身大踏步而去。
步胜天原本见到他便觉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因此想和他交个朋友,却见他如此不予理会,知道再纠缠下去便当真是太不识趣。
看得他背影离去,步胜天这才忽然想起师父仍在客栈等着自己回去,自己自顾游玩,却是抛之脑后了,当下急忙买了些馒头,包好,直向客栈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