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还在楚良烟的手里,但杯子里的酒却已有大半溅在他身上。
“楚大哥,咱们跑什么?”许业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这让他十分惊讶,要知道,现在他的体魄绝非常人可比。
“不跑难道还傻坐在哪里?”他话音刚落,脚下的速度更快,这让许业愈发惊讶,但也只得快跑跟上。就这样,楚良烟带着许业在大街上狂奔,左拐右拐,从主街转入小巷,在从小巷转入更小的巷子,然后又是左拐右拐,最后,在一个死路的尽头,坐落这一件寒酸的小屋。楚良烟一个跳跃飞身而起,“砰!”踹开小屋的木门,这让许业不由得咂咂嘴,暗自心惊其行为的简单粗暴,其中倒是不乏莫名的潇洒。
刚进屋里来的时候,一个老头也正在喝酒。真正走进屋内,许业才发现这屋子虽陈旧,里面却打扫得很干净,布置得居然也很精当。
这老头的人也正像这木屋子一样,矮小,孤独,干净,硬,朗,看起来就像是一枚风干了的硬壳果。他正满脸红晕,处在一张小而精致的椅子上喝酒。
这酒很香,屋子里摆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酒坛子,看来居然全都是好酒。
他看到楚良烟手里的酒杯,就忍不住笑了,摇着头笑,道:“你难到还怕我不知道你是来喝酒的?还带个酒杯来提醒我?”
楚良烟也笑了道:“梁老头,我走的时候几乎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了,哪里还有空放下这杯子?杯子里还有酒,丢在路上又太可惜了。”
梁老头瞥了一眼许业,皱着眉问道:“这人是谁?你可从来没带外人来过我这里。”
“许业兄弟可是和我一见如故,他呐,我也是走的时候没时间丢下。”
梁老头眉头一跳,笑着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样?”
楚良烟叹了口气,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在我和许兄弟喝酒时来了个女人。”
梁老头又笑了,道:“我记得你喝酒时好像次次都有女人去的。”
楚良烟道:“这次的这个女人不同。”
梁老头忽然不看楚良烟,反而对着许业说道:“有什么不同?”
许业心里想着自己又没见过楚良烟之前看见的那些女人,随口道:“什么地方都不同。”
梁老头眯起了眼睛,道:“这女人难道是个丑八怪?”
许业立刻用力摇头,道:“非但不是丑八怪,反而像天仙那样美,像公主那样高贵。”
梁老头这才对楚良烟说道:“那你怕她什么?怕她非礼你?”
楚良烟笑道:“她若真的要非礼我,就是有人用扫把来赶我,我也不会走了!
梁老头问道:“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才把你吓跑的?”
楚良烟叹了口气,道:“她向我跪了下来。”
梁老头张大了眼睛,看着他,就好像他鼻子上忽然长出了一朵喇叭花一样。
霍老头终于也长长叹一口气。
楚良烟像是怕他不明白,又是补充道:“我说过,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派头奇大。”
霍老头问向许业:“她派头有多大?”
许业此刻对这奇怪的俩人有些厌烦,道:“不是说了么,就像是公主那样大。”梁老头不说话了,而后又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去。
楚良烟也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了下去,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想通了?”
霍老头道:“是!”
楚良烟道:“你想她为什么要向我下跪呢?”
许业这时候也明白了,道:“她有事求你呗。楚良烟道:“像她这么样的一个人,居然不惜跪下来求我为的是什么事?”
梁老头道:“一件很麻烦的事。”
楚良烟道:“我连看都没有看见过她,为什么要为她去惹麻烦呢?”他停了一会儿,道:“你若是我,遇见这种事会怎么办?”
梁老头道:“我也会跟你一样落荒而逃,而且说不定逃得比你还远!”楚良烟长长吐出口气,微笑道:“看来你虽然已经很老却还不是个老糊涂。”
他回应道:“像她那种人,居然不惜跪下来求你,这件事必然是别人解决不了的。”
许业右手扶着额头,感觉自己在这个屋子里面像是多余的存在,一阵奇怪的感觉立刻席卷而来。他伸了个懒腰,突然冒出一句:“没准儿人家是来找我的呢!”
楚良烟和那梁老头忽然齐齐看向许业,均是显得十分惊讶,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许业一愣,随后解释说:“我不是和楚大哥坐在一处么?”
那个梁老头突然脸色严肃起来,厉声问道:“你是谁?”
许业这时候也是火了,高声回答道:“我是许业!许是许业的许!业是许业的业!”
梁老头立刻转身,许业还以为他要那个棒子或锤子什么的敲敲自己的脑袋,但出乎他的意料,梁老头拿过来一坛子好酒,坛子上面的红布完全无法掩盖浓厚的酒香,酒量不佳的人单单闻上几口,便是觉得脑袋沉沉,头重脚轻。许业就是这种情况,他鼻尖耸动几下,脸颊立刻显出红晕,而且逐渐向着脖子蔓延。
梁老头极为认真的问道:“你要这酒还是这坛子?”
一旁观望的楚良烟轻笑着,低声告诉许业:“你若选坛子,他可是会往你头上砸去的。”
许业瞥了那梁老头一样,此刻他白中带灰的胡子和眉毛全都向上一翘,样子实在滑稽,就像个突然认真起来的孩子。
本来许业肚子里还有着莫名其妙的无名怒火,但是看见他这幅模样,气儿也是消了大半,更是有种想笑的冲动,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暗自咬住下唇,免得真正笑出声。
“我要这酒!”许业高声回答道。
梁老头听许业这么一说,一把抓住酒坛子的红布塞子,朝着天上一扔,随后抱起坛子大口大口灌个不停。无色的酒水只有一半被他喝下,其余的均是沿着其嘴边流向脖子,然后浸湿身前的衣衫。刚才的那股酒香突然间浓郁数倍,就像是一股无形的海浪直直扑向许业,许业只觉得浑身一热,眼前漆黑一片,还未等梁老头把酒喝完,便已是“噗通”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