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亲启:
前日商定之事恐暂且退后,只因有要务在身,不日将往京城,归来之日必定亲自上门前来。勿要担心,此番来去不用一月,定当快去快回。
逸铭手书
另:代问伯父母安好。
林逸铭写好了封便条,用信封包好交到了丁秀木手中。
“你记得跟她再解释一下,她看了这信,肯定会明白的。”
“若薇从小跟你一起长大,脾气也好,你说什么她当然明白咯。”丁秀木微笑着说道。
“只是没想到尽然就要结婚了,”林逸铭托着下巴,稍显遗憾的说,“总感觉自己年纪还小,还没到时候,谁料到尽然一个月之后就要结婚了,还是和王若薇。”
“这有什么的,算算看你也快二十了,差不多就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丁秀木道。
“二十岁就得谈婚论嫁,你年纪比我大不还是光棍一个,”林逸铭一脸不屑,“结了婚就得生小孩操持家务,我自己还没玩够呢就要操心这些有的没的,真是心烦。”
“你心烦什么啊,这些东西最终还不是给你老婆打理,王若薇心灵手巧的,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在话下了。”丁秀木劝道。
“就是因为是王若薇我才觉得有点奇怪,我跟她两三岁就认识了,但是从来只把她当妹妹,跟妹妹结婚的感觉你明白吗?就是觉得自己像禽兽!”林逸铭一脸认真的对丁秀木说道。
“你父亲可早就把王若薇当做儿媳妇了,就差直接领回家当童养媳了。这不挺好的,听你父亲的,安安稳稳的混混日子,反正这些个家产你败个几辈子才败的光。”
“我就是不喜欢老头子成天自作主张,什么事不和他意就不行,哪里有这么霸道的,我现在看见他真是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恨不得躲他远远的。“林逸铭大声抱怨道。
“那还不是因为你整天闯祸,也不见你做点正经事情。今天那两个人要是来了你看看就给推了吧,给皇家保镖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这两天真是,话那么多,尽在我耳边唠叨这唠叨那的,还老说些我不爱听的。快点去把这封信送了,免得别人多担心。”
林逸铭打发了丁秀木送信,自己坐下来又开始嘀咕,自己当时是着了什么道接就了这份差事?回想起那天那两人来拜访,开门见山表明身份说明来意,自己二话不说立刻应了下来。说起来是为了跟父亲逞能,那也仅仅是说说,林逸铭心里清楚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害怕自己的父亲,计较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能力不足父亲不会这么早就把镖局当家传给我的的。”林逸铭暗暗对自己说着。
在房间里呆的无聊了,林逸铭又跑到院子里闲逛起来。夏日的天气反复无常,前一天还晚上还是大雨倾盆,到了现在又是骄阳似火。夏天的雨后最是难熬,太阳蒸发起的水汽使得全身上下都感到黏糊糊的,实在是闷热异常。
林逸铭脱了上衣,只穿一件背心,对着放在院子里的沙袋一阵拳打脚踢,发了一身汗,只觉得神清气爽,顺手又拿起武器架上的长枪耍了起来。
长枪并不是林逸铭的惯用武器,所以也只是单纯耍的好玩,虽然舞的呼呼作响,却尽是花架子,满身的破绽。林逸铭这一通耍完,刚把长枪放下,只听得身后门廊传来说话声:
“少东家,两位客人到了。”
林逸铭转身一瞧,是丁秀木,身旁还站着两个人,都穿着一身灰衣,正是委托自己走镖的两位皇家人士。这两个人显然是看到了刚才林逸铭随意耍的一通长枪,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意。为首的那一个人调笑道:
“久闻镇金镖局少当家林逸铭武功了得,没料到这一番花拳绣腿也这般厉害。”
林逸铭脸上一阵泛红,本来长枪就不是他常用的兵器,刚才那一阵乱耍也只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和王若薇在庙会看人耍把式卖艺好玩,今天无聊时想起了也学着胡闹一通的。
“卢迪先生您何必这么说,我只不过随便把弄几下玩玩的,不巧给您看见了而已,这兵器用着不顺手,若是用上我惯使的双刀,那自然是不一样了。”林逸铭说道。
“说得好,人人都道镇金镖局祖传刀法,一对双刀出神入化,向来只传长子,十分了得,”两人中的另一人说道,“我潘俊在皇宫做侍卫也有几十年,使双刀的就没见过几个,使得好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不知道今天能否一窥林氏双刀真容,还望您不吝赐教!”
林逸铭本来受人一阵调笑,就颇感窘迫,更有意要证明自己,一股子年轻气盛劲就上来了。
“好,既然都这么说了,潘先生您既是长辈又是客人,刀剑无眼,我们两个人只是切磋一下,只用竹刀竹剑比划便是。”说完就让丁秀木去仓库拿那些竹制兵器。
潘俊这边只是微微一笑算是答应了,拿起一根齐眉短棍,随便挥舞几下试了试手,那边丁秀木也取了竹刀交给林逸铭。
林氏双刀用的是一对鸳鸯刀,左手反手持短刀,右手持长刀,双手各有分工,但双手又互相协作互为攻防,左手格挡防御时右手便可挥砍进攻,右手抵挡对手进攻时,又可以趁势欺到近身处利用左手短刀的优势贴身肉搏。这使得双刀法的套路变化多端,可远可近可攻可守。
林逸铭拿起双刀,左手短刀横在胸前右手长刀藏在身后,摆好架势。那边潘俊双腿弓步站稳,两手持棍指向林逸铭,随后右腿发力,挥起齐眉短棍朝着林逸铭下盘扫去。进攻下盘本就是棍法中的寻常套路,林逸铭见得多了,也不惊慌,向后连退几步避其锋芒,潘俊则接连攻上来。这边林逸铭再退几步,看潘俊攻的狠了,突然一个前滚翻,短刀挡住扫来的棍棒,右手长刀砍向潘俊的脚腕,完全是地堂刀的路数。
潘俊这边攻的急了,重心向前,脚不住往前迈,林逸铭这一下突然的前滚攻他下三路看上去就像拿脚往刀上撞一样。潘俊到底也是一把好手,见招拆招,猛一下跳起来棍子倚在地上当做支点,摆出一个撑杆跳的动作躲了过去。刚一落地,右手持棍猛的甩起来,在空中划了个圆弧,又向身后林逸铭头上砸去。
林逸铭一击未能得手,再要起身就看见棍棒已到了头顶,双刀交叉呈十字硬接了这一棍。潘俊这一下力道之大,林逸铭只感到双手虎口一阵痛,刀都有点抓不稳,潘俊看林逸铭稍有迟疑,右手使劲将棍棒撤回,左腿又借势向林逸铭胸口踢去。潘俊这连续两击来的太快,林逸铭实在来不及躲开这一脚,情急之下,右手长刀指天,刀柄向下用刀把击向潘俊脚背。潘俊这一脚本意是要踢倒林逸铭为自己赢得一个绝对优势,因而踢得又急又狠,完全没料到林逸铭耍的个小聪明尽然这样防自己这一脚,实在是招式使老了收不回去,结结实实踢在刀把上,着实疼的厉害,但既然抓住林逸铭立足不稳的机会自然要全力进攻,便双手持棒自右向左又划出一个圆弧,朝林逸铭头上挥去。
潘俊这一棍虽然来势凶猛,但终究刚刚脚上吃痛下盘不稳,招式使得也就慢一些。林逸铭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低头躲过这一棍,看潘俊的棍子从头上划过去后,立刻起身抬起右手用长刀挡住那棍棒的回路,随后连上两步欺到近身以短刀向潘俊刺去。
潘俊原本预计这一棒挥过去,再原路返回切向林逸铭的脖子,却没想到林逸铭使出这一手挡住自己回路又近身上来与自己肉搏,只得一个后滚翻躲开林逸铭的短刀,反身要站起来却见林逸铭连踏几步追上来,长刀向自己头上砍来。潘俊立刻挥棒挡开这一刀,林逸铭一击不中又追上去向潘俊攻去,潘俊被逼的连连后撤。
林逸铭占了上风,自然是得理不饶人,越攻越快,越攻越狠,潘俊只能勉力防御。连攻了十来招,潘俊刚才脚上的疼痛渐渐消退,下盘站的稳了,自知这样被动挨打不是办法,便找准机会,在林逸铭长刀向自己头上劈来时,立刻举棍架住,趁着下一刀还没攻来时,抬脚向林逸铭下盘扫去。林逸铭见状跳起来躲开潘俊这一脚,潘俊立刻又举棍向林逸铭戳去。
林逸铭跳在半空中,这一戳无处可避,只能勉强用短刀把潘俊这一棒向上格开。只是这一格挡实在太过勉强,虽然躲过了眼前,潘俊接下来又是连刺带挥,立刻转守为攻占据了上风。林逸铭再一次被逼的接连后退,潘俊则步步抢攻,只是有了刚才吃亏的经验,这一次攻的不像上一次那样急,每招之后都留了后手,也正因为这样,虽然潘俊一直在进攻,林逸铭仍旧有喘息之机。
卢迪和丁秀木两人站在门廊下看着两人来来回回打的激烈,也暗暗叫好。潘俊和林逸铭这一番切磋互有攻防,真是旗鼓相当,卢迪对丁秀木道:
“想不到你家少当家真是英雄才俊,这双刀长于应急变化,对手如何出招都要用不同招式破解,再加上他还能随机应变,是些小聪明来占便宜,更是难得。”
丁秀木知道卢迪只是客气,虽然场面上看林逸铭并不处于下风,但真论功力,潘俊到底更胜一筹。
“卢大人您过奖,潘大人这一手棍法招式沉稳,虽然看上去大开大阖似有破绽,实际上处处留有后招,想要引人上钩。”
卢迪听了笑而不语,丁秀木却忽然话锋一转道:
“素闻皇家侍卫使棍法的用的都是禁卫棍,我看这位潘大人棍法却是僧侣棍的风格,还真是稀奇。”
卢迪仍旧面带微笑:“那丁管家以为如何?”
“两位身份在下自然不敢怀疑,只是既然皇家要运送货品,你们侍卫自然首当其冲,即便你们不行,也有官府可做预备,又何必找上我们?还如此神神秘秘?”
“丁管家看事果然细致,只可惜很多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你大可放心,你家少主此行不会有任何危险,事成之后也会获得大大的封赏。”
丁秀木望着卢迪,仍旧透露出一丝不信任的神情,这桩事情还是颇有疑点,于是便又说道:
“卢先生虽如此说,但我还是不放心,我有一个提议,这趟镖有我和少东家两人一起押运,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卢迪摇摇头道:“这件事上次以和林少主谈好,无论如何也要他一个人去,多一个人都是碍事,他去往京城这一路,暗中会有人保护他,不会有任何危险。”
丁秀木听了更加起疑:“既然沿途有人保护少东家,何不就让那些人去保这趟镖,要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怎么不会让人心生怀疑?”
“这件事非你家少主一个人去做不可,”卢迪转过身,面带着微笑双眼却是逼迫的神色,不禁让人心生怯意,“除了林逸铭,再没人能保这趟镖,我是无论如何也会让他去干这件事的。”
丁秀木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转头看向正在中庭打斗的林逸铭和潘俊,只见此时林逸铭已经扳回劣势,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此时卢迪忽然从拿起一把剑跳到两人中间,先格开潘俊的棍,又挡住林逸铭的刀。
“二位实力不相伯仲,打的精彩,再比下去,一两百招之内我看也没个结果,不如就此收手吧。”卢迪说道。
潘俊自然立刻就撤了棍,向林逸铭抱拳道:“林当家好身手,几次反守为攻都是出其不意,在下佩服。”
林逸铭刚刚才从潘俊的连续攻势下扳回了局面,刚反击了几招就被卢迪叫住,虽然心里有些不甘,也只能作罢。
“潘先生客气了,您这套棍法招式稳健老辣,显然是几十年功力,小可还是自愧不如的。”
卢迪哈哈一笑道:“林当家你又客气了,人说不打不相识,你这一口一个卢先生潘先生的喊得真是疏远了,今后我们可是要经常见面的,你以后就叫我卢迪叫他潘俊,我们两就喊你林逸铭怎么样?”
林逸铭对卢迪这一下突然的套近乎有点措手不及,又没法回绝,只好点头答应。
“今天天气炎热,两位又远道而来,我看不如就在我这里住下,明天再来商谈保镖的详情如何?”
卢迪和潘俊点头同意,林逸铭便叫了下人带两人去客房。见卢迪和潘俊走远,林逸铭上来对丁秀木抱怨道:
“你看见没有,我都占了上风了,卢迪突然跑出来圆场,还说什么百招之内分不出胜负,我看五十招之内我肯定能赢。”
“五十招之内能赢?我看啊,搞不好你二十招就要输!”
“怎么可能,不就是寻常的僧侣棍?要不是他行走江湖时间久经验丰富,我看上来他就招架不住。”
“别自命不凡了,他那套僧侣棍没有二十年功力是使不出来,看似处处平淡无奇,你要是一攻上去立刻就要吃亏。”
“谁说的!”林逸铭不服气道,“你没看见我连续几刀打的他只能连续招架?”
“那是因为林家双刀技法占了便宜,你使的双刀长于变化,没有固定套路,而他的棍法一招一式都严谨细致,再加上他以前没见过你这双刀,自然吃了点亏,”丁秀木道,“也就是你这祖传刀法厉害,才撑了这么久,要是换了寻常的普通刀法,恐怕不出十五招就要完。”
林逸铭听了颇为不服气,也没再搭话。丁秀木却说道:
“还有,你送给王若薇的信,人家叫我带话给你,叫你今天下午去一趟,可别忘了。”
林逸铭听了撇了撇嘴,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听到了,丁秀木也没再说话,两人请了卢迪和潘俊一起去雨霖村上的酒楼吃中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