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大厅内,一个年轻男人正襟危坐,脊梁挺得笔直,留着个寸头,穿着一身雪白西装,整整齐齐,脚旁放着一个破旧的小皮箱,寻常的脸上隐约具备了几分威严气息。男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手中的腕表,腕表是一种老式的机械表,腕带上还隐约能看见一些凹痕,色彩也暗淡无光,可以看出来,腕表已经带了很多年了,事实上这只腕表是男人爷爷传给他的,在他十八岁生日成人礼那日送出去的这只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腕表,表带上的凹痕就是那个时候弄出来的,谁也没有想到,这看上去会坏的表竟然经历过这么些年岁,依然还在坚强的走着,连表带都还没有坏掉,不得不说那时的手工是真的好。年轻男人心中默然,还有半个小时就该登机了。
机场大厅门口冲进来一个男人,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不会讨女人喜的男人,梳着个三七分,身上的衣服风尘仆仆,实际上说得不好听就是很有几天没有换过,邋里邋遢。男人一冲进大厅便向候客厅走去,一阵东张西望后,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正襟危坐的男人。邋遢男人有些无奈,这家伙,走到哪儿都是这一副摆脱不了坐姿的臭毛病,生怕别人不晓得你是军区大院出来的啊?
王柏生和宋邯郸分别后便一路直奔机场,为的就是送自己这个外姓兄弟一场。本来王柏生和吴京谢是打算在此间事了后一道回SX的,也好有个照应。都说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结果队里的一个电话,一个命令,就让吴京谢立即启程回去,连亲自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在电话里模糊的说了一下后便直接从酒店去了机场。王柏生在得知消息后紧赶慢赶终于在吴京谢登机之前赶到了。
王柏生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反复几次后终于平息了跑动带来的激动心跳,缓步走到吴京谢身旁坐下,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说啥了,两个大老爷们儿分别总不能像小情侣一样抱着说些恩恩爱爱、羞羞答答的话语,尽管王柏生很会说话,在别人面前也不差话题,可要他这样做,也太难为他了。
吴京谢对王柏生的到来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在关注,无悲无喜,眼底一闪而逝的情绪无人可查。
两个大老爷们儿坐在一起,一个正襟危坐,脊梁挺的笔直,一个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伸手抹着自己凌乱的三七分,嘴里还叼着根烟;一个是正人君子模样,一个是毫不掩饰的小人模样。这两个坐在一起的怪异爷们儿,让周围的人一阵好奇。
时间就在这两个老爷们儿的沉默中流逝,直到大厅里响起空姐甜美的催促登机声音。
王柏生转头看了一眼登机口,大多数人都已经陆陆续续的进了登机口,身旁这个男人还是没有动静的样子,王柏生终于在见面后离别前说了第一句话,轻声道:“该登机了。”
吴京谢肩膀一扭,躲开王柏生拍向自己肩膀的手,同时站起身来,拿起放在脚边的破旧皮箱,轻声回答了一个字,“好。”
吴京谢起身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是站在王柏生身前,说道:“这一次回去,肯定不会太平,就算二爷那个老家伙不对你下手,估计他手下的那几个义子也忍不住了。在川蜀道上,屈炘肯定不会让你出事,二爷他们的触手肯定也伸不进来,现在更不敢伸过来,等你出了川蜀道,他们估计就得动手了。我现在必须要回去,你得叫上几个信的过的人过来,不然我不放心。“
王柏生站起身来,看着除母亲以外唯一一个真心关心自己的男人,轻轻点头,“这个我知道,在来的路上已经通知他们过来了,他们过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王柏生突然朝吴京谢一笑,“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在二爷的强大威压下都能崛起的男人,那可都是神一般的男人。”王柏生自以为潇洒的甩了甩三七分,继续道:“这世上除了我是神一般的男人外,还能找到几个?肯定没有几个嘛,他们要对付我,也得自己成为神一般的男人才行啊。唉,想想都忧伤,以后成神了,我该是多么孤独,多么的高出不胜寒。”
吴京谢转身就走,懒得再听这个家伙自吹自擂,他担心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先揍上了他,到时候揍完了肯定就误了班机。
王柏生急了,“嘿,谢谢,你别着急走啊,这不是还有几分钟嘛,你得听我说完啊,不然我憋在心里该有多难受,你可不能让我难受啊,让我伤心啊......”
吴京谢满脸黑线,加快脚步,硬生生止住了回头揍人的冲动,聒噪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便消失在了耳旁。
王柏生看着一身雪白的吴京谢消失在登机口,停下了继续聒噪。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难得一好友,王柏生嘴角温暖。
很快回过神来的王柏生感觉到周围人的怪异目光,扬起一个灿烂笑脸,甩了甩三七分,看着就是可劲儿的猥琐,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打扮时尚,脂粉气息浓厚的女郎道:“美女,这样看我,是不是感觉我很帅,看上我了,来,手机给我,我把我号码给你。”
女郎看着向自己伸出一只手,并向自己走过来的猥琐男人,先是一阵发蒙,而后就感觉这猥琐男人是不是有病,就你这样都叫帅了,那全世界的男人肯定就死光了。女郎看着越来越近的王柏生,本就涂抹很白的脸更加苍白了,瞪了两眼很欠自知之明的猥琐男人,在转身去搂住不远处的一个肥头大耳,脖子上挂着个粗大金黄色链子的中年男人之前恶狠狠道:“有病!”
周围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当事人王柏生脸皮很厚,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或是鄙视,或是嫌弃的表情,将这众生百态尽收眼底,笑容古怪。
呵,真是好一个现实的江湖。
王柏生路过一个漂亮小女孩儿身边,小女孩儿睁大眼睛看着他,突然脆生生叫道:“叔叔。”
王柏生闻言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从兜里摸出一块包装精美的糖递给小女孩儿,露出一个从未有过的温和笑容,轻声道:“乖。”
王柏生与小女孩儿身旁的妇人轻轻点头,而后大踏步离开。
妇人对女儿轻声道:“快,谢谢叔叔。”
脆生生的嗓音在大厅内响起,格外响亮,似乎又格外刺耳。
“谢谢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