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别墅内,宽敞大厅内的水晶灯兀自亮着,驱散着夜色中的最后一丝黑暗。一夜未眠的众人静坐在沙发上,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南宫庭在低头摆弄着破旧二胡,修长细剑插在琴杆内,衔接的看不出丝毫痕迹,水流在闭目养神,依然是那副万年来让人望而生畏没有变化的寒冰表情。由于是夜晚的缘故,上了年纪的吴妈尚在睡觉,李安之就临时充当起了烧一些茶水提神的事情。偌大的屋子中就只有这三个人,南宫庭一脸淡然,似乎昨夜过的很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水流看不出表情,只有李安之脸上显示着淡淡的焦虑,更多的还是过分的兴奋。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村里人眼中的乖乖娃形象的李安之在遇见屈炘之前,也的确是当之无愧的乖乖娃,上学从没有旷课记录,没有与人打架的不良记录,连去ktv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更不用说去酒吧这种在普通人眼中的是不良场所代名词的地方,年年拿奖学金的他只想着末了找个体面正经的工作,然后买个大一点儿的房子,娶个漂亮点儿的媳妇儿,再把辛苦了一辈子的爹妈接到城里和自己住在一起,颐养天年,生个大胖小子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就行了。
可出来后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儿。在遇见屈炘之后,见识了太多的社会黑暗面,虽然没有见识过太多的流血事件,可起码跟着屈炘经历过几次大事件的他也不再对世界如当初那般充满美好憧憬,认清事实的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现在这种生活,越来越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甚至是有些癫狂的兴奋,他时常想着,是不是自己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还是上辈子遗留下来的习惯。
每当那个从穷山沟里出来的乖乖娃回忆起这些已经改变的事情,改变的初衷,甚至改变的人生轨迹,李安之就苦笑着摇头,他娘的,自己终究还是没能干过生活,临了最后还是被生活给轮了。
可要是让他来重新选择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跟着屈炘,原因不是啥特有意义的原因,就是简简单单的跟着现在这个瘦弱男人,最起码自己还是如当初在学校时那般开心,退一万步说,跟着屈炘,有肉吃有酒喝,有原来的选择注定给不了的丰富生活,这他娘的对于一个从穷山沟里走出来的没家世没背景的娃来说就完全够了,哪里还管他做的工作是体面不体面,在他看来,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比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所做的事有可能高尚不了,可至少不会被他们比下去。
这个在川蜀道上被越来越多人知道、越来越有说话分量的年轻人不后悔跟着那个瘦弱的男人,打心底儿不后悔。
李安之又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半夜被叫过来的他脸上看不出来丝毫疲惫,反而精神奕奕,毕竟茶叶提神并不只是一句空话,更何况茶叶中还加了薄荷。
南宫庭停止摆弄破旧二胡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一杯茶接一杯茶的李安之,脸皮抽了抽,道:“安之,你都喝了十六杯了,再喝也不怕把肚皮胀破了?”
李安之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听说炘哥这里的茶叶很珍贵,难得来喝一回,还不得给喝饱,不然多亏。”
珍贵?对茶叶没有研究的李安之当然不知道珍藏了二十年的铁观音是个什么概念,可对数字敏感的他还是知道二十年可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按照一个人活二十年来算,也该用了个二三十万了吧,这样看来,那自己就更得多喝一些了,毕竟手掌大那么大一坨就是二三十万呢。
南宫庭摇了摇头,“这茶是品的,不是你这样喝的,又不是汤,还喝饱。”南宫庭继续道:“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能不出去丢我的脸不?!”
李安之又一口喝完杯中的茶水,看的南宫庭一阵无语,说了一句理所当然的话:“农村出来的人,本来就没见过世面。“
“......”
看见李安之又喝完一杯,南宫庭终于忍不住了,“哎,哎......给我也来一杯,别都喝完了你,也不晓得尊老。”
李安之白了南宫庭一眼,还是给那个不太正经的大叔倒上一杯。
水流听着两人之间的斗嘴,无动于衷,身前的茶水还是最开始的那一杯。
屈炘从楼上下来,坐到沙发上,拿起李安之递过来的茶叶,一饮而尽后说道:“这两个人的死估摸着要过个两天才会被人察觉,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两天左右的时间来处理那个姓刘的男人,“屈炘转头看向李安之,道:”安之,要你调查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说到正事,总是习惯坐直身子的李安之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调查好了。”
屈炘点了点头,又看向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水流,道:“小流流,方辉那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被叫做“小流流”的水流这次没有皱眉,轻轻点头,细长眼眸轻轻眯起,像一把秀气小刀般漂亮,他可不允许那个叫方辉的男人有再一次翻盘的机会。不喜欢动脑子的水流喜欢直来直往,能用拳头解决的事绝不用脑子解决,因为那样最省力也省时,可这不代表他没有脑子,相反他的脑子比一般人要聪明上一大截,不然如何能和一大群在别人眼中不是妖孽就是怪物的人待在一堆。
屈炘最后看向坐在一旁又摆弄起二胡的南宫庭,道:“师叔,你还要和小攀那边联系,得时刻关注着SX那边的发展方向。”
南宫庭叫起来,“为啥我就是要照顾徐小妞还要关注SX那边的情况?这明显对我不公平啊,你小子还当我是你师叔?”
屈炘笑道:“你是师叔嘛,能者多劳。”
“屁的能者多劳,这明显是欺负你师叔......“
屈炘不再理会这个喜欢发牢骚的中年大叔,自顾自喝着茶,慢慢等待天亮。
······
屈炘挂掉胖子宋邯郸的电话,手机放进裤兜里,看着几人消失在视野中,又抬头看了看麻麻亮的天空,天空那一抹鱼肚白已经被染成了红彤彤的朝霞,将夜晚带来的寒冷驱散几分,庭院中的枯萎狗尾巴草上挂着映着红霞的晶莹液滴,很是美丽。
屈炘转身向楼上看了一眼,抬起的脚步收了回来,深吸口气,大踏步离开。
一间卧室里,一个女子安静的躺着,呼吸轻缓平静,还是如以往一般。
另外一件卧室里,徐依依亦是安静躺着,好看的眉毛紧蹙,倾国倾城的脸上残留着惊恐,似乎还没能从昨晚的惊吓中清醒过来,又似乎在梦中的她又遇着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很多年以前,有一个自称风骚的家伙写过一首词。
姑娘,睡一觉就好,不去想,不去较真,人生还长。
姑娘,仰起头就好,不去想,不去较真,任世界变样。
姑娘,笑一笑就好,不去想,不去较真,我还在旁。
姑娘,挥挥手就好,不去想,不去较真,你何必彷徨。
倾国倾城的姑娘?不就是徐依依!
那个很风骚的家伙可以更风骚,却是再也没有风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