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祗婆向来没有让人伺候的习惯,连盆热水也是自己去打的。
此刻,他打完热水,正往这边走来。看到我一脸惊恐的朝自己又是张牙又是舞爪的,不知道在解释什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苏祗婆意识到自己要是晚去了肯定会发生性命堪忧的事情。
那周人醒来了,万一烧糊涂了,以为老医师是老奸细一剑砍过来也说不定。
正当苏祗婆十万火急的推开门闯进来后,他发誓,他此生就没遇到过这么尴尬到想去死一遍试试的事情。
要是晚来一步,那老医师就这么对那少年下手了。
宇文纯全身烧的滚烫,突觉后*庭一凉,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还好清醒的及时,被他这么一动,那老医师手这么一抖,就抹到他大腿上去了。
待弄清楚事实后,宇文纯发出了一声惊天的惨叫声。仿佛见了鬼似的看看老医师,又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苏祗婆。
躲在一旁心情复杂的我只觉得背后一阵恶寒,心想着这人现在恐怕在脑海里已经将自己凌迟无数遍了。
宇文纯虽然单纯,不近女色,但不代表他就一无所知。
虽然没有亲自实践过,但有些传闻他还是知道的,再加上直男的本性对某些行为有着本能的抵触。
被这么一惊吓,宇文纯出了一身冷汗,沉沉睡过去了。
这么一折腾,就算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的老医师,也意识到这位小伙子是生了病,还病的不轻,仅此而已。
该开药的赶紧开药,该嘱咐的赶紧嘱咐,行医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这么狼狈过。
眼看着他背着药箱逃也似的离开后,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庆幸的是,宇文纯身为武将,身子底子不错,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过,一般来说,像他身体这么结实的人,就算受了风寒也不至于严重到如此地步。
老医师说他是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再加上水土不服,忧心忡忡,病症才会一触即发的。
我觉得事到如今他能平安无事的活下来,真的是福大命大。
宇文纯一失踪,北周统帅间乱作一团,还不能到处声张。
宇文纯路痴的事情,好像除了他自己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所以,也没有人把他的失踪当作迷路看待。
神武公窦毅也只能如此安慰宇文护麾下军,统帅得了风寒,需要卧床休息。
宇文纯沉沉睡了足足有一天一夜,是在半夜突然醒来的。
一醒来看到身旁躺着一黑发雪肤的妖娆美人后,他也只是微微脸红了一下而已。
美人翻了一个身来,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后,精致的锁骨清晰可见。不仅如此,连滚动的喉结也看得一清二楚之后。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看看自己的衣服尚在否,一看不仅亵衣被换,连亵裤都给自己穿反了。
“啊——”
又是一声惨叫,宇文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床。
苏祗婆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咕咚”一声中响,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滚下来之后,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一点烛火,就看到宇文纯衣襟大敞,露出白皙的胸膛,抖抖索索的躲在小小的墙角里,宛如一只待宰的洁白羔羊。
苏祗婆略通鲜卑语,没等他说完下一句话后,立刻将床单抛了过去,暂时先堵住他的嘴。
“你受了风寒,是公主…公主的侍女找到了你…”
不说还好,一提起还有这么一个极品女人,宇文纯原本已经忘却的回忆一下子涌入了脑海。
他竟然忘了,自己会沦落成这样,完全是那女人的错!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有其主必有其仆吗?
宇文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欲下床时突然被苏祗婆拦住了。
“对了,你和公主…公主的侍女,是如何认识的?”
虽说点了蜡烛,帐内还算有些光亮,但宇文纯正好站在了阴影处。虽然脸红如霞,好在苏祗婆没有看到。
因为自己的爱马被公主的狼吃掉了,所以迷路了,人只能待在原地吹冷风,这种话让他如何启口?
难以启齿,所以,宇文纯就当自己没听懂,一言不发。
苏祗婆见他不出声,以为有隐情。想想人家不肯说,自己也不能把他嘴巴撬开来强迫他说。
“想走的话,我也不拦你。马是公主…公主的侍女给你选的,就在外面。”
他话音还未落,宇文纯已经一只脚跨到门外去了。
外面寒风凛冽,吹得他猛烈咳嗽了一下。马厩离帐不算太远,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了。
苏祗婆已经整个人都窝在被窝里了,快要入睡时,突然感觉到身旁又多出了一人。
多了一个人也就算了,还多了一个男人与自己同眠,这种感觉实在是难以言喻。
“马都给你准备好了,还不打算回去,不会是看上那个公主…公主的侍女了吧?”
宇文纯愤愤的扯过被子,蒙了自己一脸。
许久,才从被子里悠悠飘出来一句。
“天色这么晚,我是怕走错了!”
苏祗婆“哦”一声,然后淡然的将他盖在身上的被子重又扯了回来。
“盖错了,你的那条落到地上去了…”
没想到宇文纯又沉沉睡过去了,呼吸声异常平稳。
第二天日上三尺时,我才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又是小心翼翼,又是察言观色。
不知道天性使然,还是宇文纯太过健忘。一觉睡醒来后,除了举止有些约束之外,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要复仇的倾向。
倒是我犹犹豫豫,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先开口。
一时之间,三个人谁都不说话,气氛突然诡异起来了。
死一般的沉寂后,我终于憋不住了。
“前…前天,阿烈吃了你的马…真的非常对不起。”
态度非常诚恳,甚至还鞠了一躬。
但宇文纯却毫无反应,大概是因为杀马之仇比天都大,我又接连鞠了一躬。
连鞠两躬都还没反应,我一下子就恼了。
阿烈吃了你的马,是我的不对。我都鞠躬道歉了还不行,是想让我跪下求你吗?
一生气就下意识回瞪了他一眼,一仰头就看到身高九尺有余的宇文纯,一本正经的在那里点头。
表情很认真,很萌。
“你…不生气了?”
宇文纯还是继续点头。
不过与之前不同,视线与我对视时,他突然就脸红了。
大概是觉得仅是点头还不够,于是条件反射般伸出了手,温柔的揉了揉我细软的头发。
不知道揉了多久之后,宇文纯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然后整个人僵住了,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
一高一低站了很久,宇文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维持了很久,艰难开口道。
“我想回去…”
我点点头。
“马我已经给你挑好了,不喜欢的话可以自己去马厩选。都是一等一的好马,一日能走千里呢!”
然后抬起头,双眼扑闪扑闪的盯着宇文纯看个不停,似乎在问还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吗?
宇文纯脸又红了,走出了几步之后又突然绕了回来。
他微微弯下腰,轻轻地附在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在我敏感的脖颈上来回流窜。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下一句。
“我能借你用一天吗?”
我当即一抹红晕飞满双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紫罗兰色的双眸因为太过生气越发深邃了,眼底仿佛有重重叠叠的紫罗兰怒放着。
宇文纯看呆了,下意识接上了。
“不…不行吗?”
我一直拳本来都已经伸出去了,但看到他清秀绝伦的好颜、单纯无邪的表情后,重又收了回来。
本来想生气的,结果一出口就成这样了。
“本公主…本侍女,只卖身不卖艺。”
苏祗婆原本是悠闲自在的喝着早茶的,听到他爱徒的这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后,一口茶喷了一窗子。
正好旁边有巡逻的士兵走过去,对他望望。
苏祗婆朝他挥挥手,笑得一脸妖娆。
“我在擦窗…擦窗…”
我自觉失言,正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时,宇文纯也很惊诧,但他的惊诧点好像与他人有点不太一样。
“没想到公主的侍女也会汉语,这样甚好…甚好…”
我哑口无言,等着下文。
“给我做一天丫鬟,可以吗?”
我正想婉拒,看到他眼里流露出的可怜兮兮的表情之后,不忍拒绝。
计上心来,于是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弯下腰来听自己说。
苏祗婆一回头,二人就凭空消失了,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
原来,我领着宇文纯去了射场。
那地方只有我与阿史那摄图知道,阿史那摄图出征在外时,我闲的无聊每日都会跑到这里练习几箭再回去。
突厥所用的弓箭与中原的自然有区别,但对于一个常年习武的武将来说,宇文纯适应起来也非常快。
三局两胜,宇文纯两胜一负。
见过我身手的,只有宇文纯一人而已,连阿史那摄图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好的箭术。
身为武将,射箭却差点输给一个女人,宇文纯应该脸红才对。
他是脸红了,不过脸红原因却是,自己平静了十七年的心脏,在今日被一箭击中了。
不过,宇文纯并不知道,就算是三局两胜,我还是有放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