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精明一辈子,却在大局飘动之时,犯下愚蠢的错误。有的人,可谓是蠢了一辈子,但却在关键的时候,总能作出正确的决定。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愚人自有清醒时,郭壮图在经营生意方面,毫无疑问该算作聪明人,但在军事方面,也是毫无疑问的白痴,做了无数次愚蠢决定的郭壮图,有且仅有一次,下达了还算英明的决定。
“听说朱大人之前已贵为了王爷,如今降为下级官员,真是令人可惜的。”郭壮图听取常德辉建议后,便快马赶回了巴陵,坐在朱以洪的对面面容惋惜道。
“呵。”朱以洪苦笑一声道,“如今郭大人可谓是大红发紫,怎会对下官如此关心。”
“不瞒朱大人。”郭壮图直言道,“昨日我军与清军交锋,损失惨重,如今大军已经退驻在中道防御工事内,此时大周已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了,素闻朱大人善战,若此时不挺身而出,只怕日后再无机会了。”
郭壮图此人最为精明的一点,便是善察人心,只需要短暂的接触片刻,便能在内心之中估算对方性格思维,也正是因为这点,郭壮图才敢绕着鳌拜大营转悠了一圈,丢失了前道工事也不怕,大大方方的撤回中道,究其根底还是看透了吴世璠的心思。对于朱以洪这样的青年人,热血方钢,怎会忍受得了从一品王爵落到七品主事的落差,定是满腹的抱怨和期待。
“哦?”朱以洪眼色挚然的瞧着郭壮图,足足半刻钟的时辰,方才大笑道,“这是郭大人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你说呢?”郭壮图迎着朱以洪的目光,面不改色应道。
吴世璠本想一举除掉朱以洪,幸好方献廷等人出面相求,才得捡回一条命来,但从三军统帅的位置,一下拉扯成个后备粮官,足以说明朱以洪在吴世璠心中,已然除了去,怎会再度起用?
“既然是大人的意思。”朱以洪反问道,“倘若下官完成了任务,该做何处置?”
“哈哈哈。”郭壮图见一切都朝着自己预想中发展,不免内心有些得意道,“倘若此时朱大人能打退清军,论功行赏可谓功盖千秋,再度封王亦有何不可?”
“恩。”朱以洪眼神绽着光芒一般,双拳紧握着,犹如在告诉郭壮图,这本就是我应得的,“大人先回中道,下官随后就到。”
“静候佳音。”郭壮图走到大帐门口,顿了顿回头道,“此番乃是郭某擅自做主,还望朱大人到中道之后,在工事内低调行事。”
“这是自然。”
朱以洪送走了郭壮图后,立刻去找了衍道和尚,将郭壮图请自己出山的事说的详细,然后问道,“史惟义何时能到巴陵?”
“今日午时便可抵达。”衍道和尚答道。
“待史惟义到达巴陵之后,你与他一起,率领三万兵士绕开中道,直奔前道右侧隐蔽,但见清军溃败经过之时,便率军杀出,务必将清军全部剿灭。”
“殿下。”衍道和尚一脸质疑问道,“如今我军实力,如何能将鳌拜战退,何不与中道守军合为一处,方还能多加几分胜算。”
“不。”朱以洪眼色坚定道,“此番作战便是决战,若不能一举击溃鳌拜,大周必亡,所以大师的责任甚是重要,即便追杀一二十里开外,也要将这八旗兵士尽皆斩尽,通令全军决不可斩杀清军首级,此战弱胜全军皆受封赏,倘若放走鳌拜,全军责罚。”
“遵命!”衍道和尚应声保证道。
朱以洪赶到中道之时,已经是巳时四刻了,郭壮图便率领全军在防御工事外列阵,瞧着朱以洪纵马而来,面露喜色上前相迎道,“鳌拜已经驻兵在前道环形工事之中,依然是以“品”字形列阵。”
“恩。”朱以洪点了点头。
吴三桂不仅能征善战,构建防御工事亦是眼光长远独到,一般的环形工事四周的防御体系都是相同,才避免敌军正面无法突进之时,可以从侧面以及绕道后部进行攻击。但前道却是属于半圆形的防御体系,只有面对鳌拜的那边防御工事完善,而对着中道的半边,却如同虚设一般,几乎没有有力的箭塔栅栏。
真是刁钻的很!
遇上前部攻击,便可以防御工事抵挡,倘若战败溃退,亦可从中道进行反争夺战,而前道后部却无任何工事辅助,定是显现出易攻难守的局面。
朱以洪之前便与清军交战数次,自然熟悉前道的一切地形,略微思量道,“我领四万兵马攻打正白旗鳌春,令常德辉将军带四万人马攻打右翼的汉军。”
“这样兵力是否分散了些。”郭壮图前番攻打鳌拜大营,记忆犹新,仅仅四万人马怎能打退清军?
“若郭大人信我便这般做,倘若不信的话,下官即刻返回巴陵便是。”说着朱以洪故意掉马要走。
“依你,依你。”郭壮图无奈道。
大周军队的战斗力,朱以洪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的多,四万人马硬碰硬的去干,实在是牵强的很,但此时内心却是自信满满。鳌拜军中断粮数日,又经过了一番大战,此时体力通透,战斗力自然下降不少,更为主要的是,朱以洪之所以调动了全部兵马,并不是想一举分出胜负的意思,而是为了拖延时间。
一年前,朱以洪便偷偷的磨了一把利剑,本想着以后遇上万不得已时,拔剑而出,但如今情形紧急,顾不上太多了。是骡子是马,当拉出来溜溜,再者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该掏出老底的时候,藏着掖着的话,估计就得永远的藏着掖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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