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一到,他就感到一阵晕眩,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什么时候,张木青醒了过来,他一张开眼就觉得白光刺眼。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刺眼的白光居然是房间的灯光。他立即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就躺在旅社的床上,床边放着自己的手枪。他心想,出了鬼了,难道刚才的又是一个梦?
他看了一下右手手臂,指甲印仍在,说明刚才的不是梦。既然不是梦,他晕倒了,自己又是怎么到的房间呢?他来到窗户边向外一看,朦胧的月光下,隔壁庭院一片寂静,既没有人也没有任何东西。张木青不敢相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办案数年,却从没有出现这样的事。
他还感到胸口隐隐作痛,忙打开衣服,胸口完好无损,没有被任何东西撞击过。可胸口为什么会痛呢?难道这个剑人凶手真的是自己?
他开始有点沮丧,懊恼地躺在床上,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他接手剑人案后,方顺昌离奇被杀。他勘察现场不但没有找到线索,反而使案件更加扑朔迷离。接下来省特查组无端被杀,尸骨迅速腐烂,而自己居然在那山林中发现了黑影人。更可怕的是,黑影人来去无踪,有时居然出现在他的梦中,给他提供办案线索。这个人究竟是谁?与剑人案有何瓜葛?他为什么要藏在自己的身边?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使他迷惑不解,也许这次含山之行能够让他解开这些谜团。但市政府对他的含山调查存在诸多干涉,而案件的矛头又指向了市长。难道剑人案的背后是市政策划的惊天阴谋吗?
早上,阳光升起,一缕金色的阳光射进了窗户,说明这又是一个大晴天。
当吴小莉推开张木青房间的门时,发现张木青站在一块镜子前仔细地看着。
吴小莉感到很奇怪,就走过去,发现那是梳妆台的镜子,里面的张木青眼眶黑黑的,脸色泛青。
吴小莉道:“组长,你昨晚好像没睡好,脸色有点难看!”
张木青“唔”了一下道:“小莉,你看我像杀人犯的样子吗?”
吴小莉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地道:“组长,你怎么啦?你一大清早看镜子,不会把自己当成杀人犯了吧?”她觉得今天的张木青有点古怪,但古怪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清。
张木青道:“我不知道,总觉得案子怪怪的,又好像自己成了杀人犯。”
吴小莉笑道:“你怎么会是杀人犯呢?你是人民的好警察!”也许吴小莉太信任他了,对他的话没有深追究。
张木青离开了镜子道:“吴小莉,你怎么还不回去啊?今天,我一个人办案就可以了。”
“我昨晚想了一下,也许你是对的。我想留下来和你一道办案!”吴小莉有点不自然的说道。
“你不怕有危险?”
“我不怕,和你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好吧,那咱们就去度假村!”
二人就在旅社里匆匆吃过早饭,在旅社老板的指引下,就向所谓的度假村走来。
度假村坐落在东山乡太湖山路两边的十几个村寨。当然村寨里房屋大多已被拆除,四面都用围墙和铁丝网拦住,里面不论是村落还是良田都已被整平、开沟、建池、堆山、植树、垒石。靠太湖山路的两边已建了三层高的楼房,楼房的第一层全是门面。其中东边有个三间门面装了修,上面挂了牌子:“含山度假村建设办公室”。由于张木青二人来得早,办公室的门还没有开。
吴小莉道:“不是度假村吗,怎么还有门面房?”
张木青道:“这里是大路,交通发达,度假村办起来,也会带动地方经济,这门面房是少不了的。”
离建设办不远的地方有个进入度假村的大门,门边有个门卫室。门卫室对着大路的窗户开着,可以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很瘦,脸上酱色,正在专心地听着广播。
张木青走过去道:“老人家,请问一下,原来的夏村是在这儿吗?”
老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啊,是啊。可现在没有夏村了,让度假村给开发了。”
张木青道:“那我想找夏村怎么找啊?”
老头道:“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大约七八里路,那儿有政府建的村民住宅区,这里搬迁的农民都在那儿。”
张木青谢过老头,又看了看度假村不禁道:“我看这度假村规模不小啊,不知道是那个老板建设的,这么有气魄?”
老头道:“哪个老板敢在这儿建房啊,这是政府融资的,表面上是顺达实业投资兴办,实际是官商结合,里面的水深着呢。”
张木青忙道:“老人家,他们让你看门,你可不要胡说啊,官商结合开发农村土地,那是犯法的!”
老头笑笑道:“犯不犯法我不知道,以前什么公安、检查、住建、土地等等的部门来这儿调查,我都这么说的,也没听人说犯什么法。这里是市里投资的,那个吴市长还常到这儿来看,要是犯法,那市长还敢来吗?”
张木青一听说吴市长常来,感到事情不简单起来,但是他表面还是装着极其平静的问道:“吴市长经常来吗?”
老头大约是常常讲这样的话,所以也没有关注张木青的身份,就继续道:“经常来,咱们土地局局长那是吴市长的小舅子,就是他常陪吴市长来的。”
张木青道:“土地局?巢湖土地局不是肖旅肖市长管吗?应该肖市长常来才对啊,怎么吴市长反而……”
老头反了他一眼道:“什么肖市长?没听说过啊?”
忽然感到对方不停的问,似乎是在大听什么似地忙警觉起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啊?到夏村要找谁啊?”
张木青只得撒一个谎道:“哦,我有个表姐在那儿,好几年没走动,今年来找她。”
他说完了,别了那老头,便和吴小莉打了一辆顺便车来到政府为农民建造的聚居区。
下了车,就看见有七八栋房子,都是三层高,墙的外围只用简单的涂料涂了一层,白色中夹杂着黑黑的砖石。楼是堡顶,皆盖了瓦,窗户是普通的木框玻璃,大小不一,想是农民自己从旧房那里拆过来按上去的。房屋和房屋之间的通道很宽,但都是泥地,下了雨就泥泞不堪,但此时天晴日晒,灰尘很厚。
吴小莉不禁道:“这些房子既不是农舍又不是商住房,人们怎么住啊?”
张木青叹一口气道:“对农民来说,有得住就不错了。”
吴小莉道:“难怪农民会闹事,既没有田,有没有房,住这样不伦不类的房子?”
正说着,前面来了一位老者,张木青就打听夏根明和夏根义的家,老者说他们都不在了,但还是指点了夏根明老婆的家。
张木青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来到第三栋。果然农村人家,家家户户都敞着门,门是木板门,家里摆设极其简单,有的甚至连装饰性的连环画都没有。
他来到二楼,见到一户门口有一位五十多岁的黑瘦妇女正在剥豆。张木青上前道:“你好!请问夏根明家住这儿吗?”
老妇人抬起头来,没好气的道:“他死了,你们还找他干什么?”
张木青看她的语气有可能是夏根明的家人,便道:“我们是巢湖市警察局的,听说那夏根明和夏根义因为建设度假村的事伤亡,特地过来看看以便加以经济补偿。”
老妇人一听说又要补偿,,心里对眼前人亲近了许多,但想到丈夫和小叔子惨死,儿子疯癫,心下悲痛更甚,便呜咽着道:“啊呀,你们是警察大爷啊,我就是夏根明的老婆,我家根明死得好惨啊,这都是你们给害得,都是你们害得啊……”
张木青见她悲伤的样子,知道那次夏根明的事对她的打击很大,便道:“我们也知道你们的艰难,所以市里派我两来调查一点情况,以便酌情进行处理。”
老妇人听说又要处理,她对处理的话听得太多了,心里本能的感到又是在欺骗她,于是怒道:“什么,原来你们不是来补偿的,那还说个什么屁呀?快滚吧,滚,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边说边向张木青二人仍豆壳。
吴小莉怕脏,早躲到张木青身后,于是张木青身上被扔了一身的豆壳。
张木青也没有生气,就将豆壳弹落。
这时,吵闹声引来了很多人围看,这些人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
吴小莉见来了许多人,胆气也壮了许多,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们好心好意来帮你们,怎么这样对待人?”
老妇人道:“呸,你们这些当官的,哪有一个是好心的吗?你们这些挨千刀扒了我的地,拆了我的房,还打死人,又让我们住着破房,你们这群狼都他妈的不得好死。”
一顿夹七夹八的骂,骂的吴小莉脸色都青了。
张木青毕竟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对农民们的苦难还是深有体会的,便耐着性子道:“你骂得对,当官不为百姓办事是猪狗不如。有什么话,你就尽快骂吧,骂的越痛快越好。”
老妇人却大声哭了起来道:“根明啊,你死得好苦啊!现在他们又要来找我了啊,你让我怎么办啊,还不如死了陪你啊,呜呜……”
张木青见她大哭大闹,心里实在不是滋味,但又不知如何安慰。
正在此时,人群中有人道:“你们不是警察局的吗,敢不敢把县里那些领导都抓起来啊?”
张木青循声看去,见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着波浪形的胡须。
张木青问道:“这位老乡贵姓啊?”
中年人道:“什么贵不贵的,我也姓夏,跟夏根明是本家,我叫夏五。”
张木青道:“哦,夏五,你凭什么要我抓县领导啊?抓人总得有理由吧?”
夏五道:“我叔夏根明、夏根义都是被县里领导给打死的,他们是杀人凶手。你们警察不就是抓犯人的吗,他们就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