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江畔,粼粼江水,波光荡漾。好一片春风掠过,泛起一圈圈春水般的涟漪,美不胜收。
江岸的金柳亮如翡翠,慵懒的垂下那修长的叶条,在水上玩起‘蜻蜓点水’的游戏。一阵阵粼粼的白浪卷起着落花拍打着立于江内中的凉亭上,水肆意的洒上我的鞋尖。
我浑然不觉,寒着面容盯着那个负手望江的男人!江风似乎很大,卷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而我鬓边的碎发也纷纷絮乱的飞舞。我眼前的这个男人却犹如一尊雕石屹然不动,看不见他的面容,只见他的背影是如此不可一世的傲然!
“羽之枫,你究竟葫芦卖的什么药?你为何把我带到这里?”我冷声道,眼中的寒意更甚面寒。
羽之枫倏然转过身,俊秀的面容曼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柔意,他随意的靠在护栏上,竟生出一股超凡脱俗的灵逸。
“你终于肯开口和我说话了?”羽之枫面容泛起苦涩的味道,我冷冷的斜睨他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立刻便会知道”羽之枫尚未答话,一旁的肖奎却冷若寒霜的答道,那双鹰鹫的双眸若有若无的瞟了羽之枫一眼,一道精光飞速的逝去。
羽之枫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出其的转过身沉默的望着漓江。我心中隐隐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宫云爵所说他因我的假死而完全堕入魔道,成为那冷血无情的人。但在‘遗忘山庄’见他时,分明可见他对我存的怜惜之意!可是今番我却隐约觉得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完全把握不到他的情绪!他就让我觉得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潭,不知其内到底是泥多还是水多!一旦他的情绪稍有波动,肖奎却又像刚才般出面搅碎,使得我对他根本无从下手!
我越发的觉得羽之枫渐冷的态度跟‘炼狱修罗’有关,肖奎予此更是脱不了干系!一刹那,我脑海中突然腾起第一次见这个大叔的情景。那时候,与此人稍稍接触,还心存他会将小枫教导好的念头,现在想想,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我朝肖奎粗鲁的唾了一把,冷嘲热讽的道:“原来你口中的那个使命,就是将我唯一的亲人铸造成魔,你还真了不起!”
肖奎面色一变,眼底骤然浮现杀机厉声道:“你最好给我安静的闭上嘴,否则我真会封掉你的嘴!”
我哈哈一笑,眼底的鄙视更甚的讥笑道:“恼羞成怒对吧?我告诉你,只怪我冷醋醋生性愚钝,否则在他尚未成魔之前,我就应该杀掉你!”
肖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那神态似乎很不屑于和我见识!而立于他一旁的凤锦雪竟是仰天大笑起来道:“你莫不是叫我师兄来充当杀手吧?哈哈,只不过人家日理万机,哪有空理会你这个一无是处的黄毛丫头!这不,一个月后便要迎娶那个才貌双全的芯德为后,我师兄呐现在没空搭理你哩”
凤锦雪这番话不得不说踩我痛处!我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可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是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
心很痛,痛到我几乎忘记了此刻被软禁的事实。我只要一想起他即将娶妻,心口便如龟裂撒盐般的裂痛!我藏于袖内的十指紧抠着掌心,那麻木的痛楚稍稍的唤醒了我迷失悲痛的神志,我瞥了一眼径自得意洋洋的凤锦雪,将视线放在了羽之枫的身上。
似乎我与他们的争吵只是那不值一提的小事,羽之枫不变的身躯还是那么的卓然挺立,他的背影看起来一如刚才的不食烟火。我的心再次的抽动着,就像被一根根细长的黄蜂针扎在其内,那么的痛,那么的绝望!
他也许真的蜕变成那冷酷无情的人了!为什么,我明知事以至此,却还要强调着也许,而不是一定!这到底是一种心存的侥幸,还是那不敢面对的事实?
“醋醋”温柔的语调从天而降,我像是被电流击中般,全身僵硬住。不敢回头,就怕脑中的那个肯定会化作一道失望的泡沫!然而,即使千百万个的害怕,也抵触不了那心中的那份痴念,我犹如机器人般笨拙的转过身子。
白衣如雪的他宛如天神下凡,墨发柔顺的披落在他的肩头,那张美若冠玉的脸上,一双黑眸熠熠生辉。
我的双眼拼命的看着他,就害怕那一眨眼,他的身影就会随风而散。心,兀的跳的要蹿出喉间,我的心却像被打碎的五味瓶,百种滋味齐上心头。
这一刻,没有任何人说话!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集聚在我的脸上,说?我能说什么?是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还是怒骂他对我的抛弃?呵,我的心竟在冷冷的发笑,笑的是如此的虚伪,如此的做作!
明明是很想告诉他,我很想他,发疯的想念他!明明是想要问他,他到底怎么了!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如此!明明是想要狠狠的扑到他的怀中肆意的哭闹一场,然而我却残忍的将目光放在宫云爵默然的脸上笑道:“云爵,弦纱呢?”
我此言一出,心像是与他共鸣般,他的痛,他的无奈,我滴水不漏的接个满怀!我知道自己是赌气,气他的决绝,气他的无情!
宫云爵朝我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带着宠溺的口吻道:“醋醋,不许耍孩子气!待解决眼前的事后,他会给你一个解释”
我偷偷的瞥了一眼江纯,却被他的眼神逮个正着,我塑性光明正大的看着他怒道:“谁许你和我穿一个颜色的衣服!”
与其说我是在霸道蛮横,不如说是我对他撒气的一种方式。
江纯受伤的眼神立即恢复正常,大概他也听出我是余气未消,故朝我微微的拱手鞠身道:“冷公子教训的对,在下办完事后,立即回去换衣”
他的一席话不卑不亢的,显然是为了逗我开心,我咬着唇冷哼的便不再看他,这次我铁了心,若他不以行动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我便永远也不原谅他!
看戏的一方终沉不住气了,凤锦雪首当其冲的站出来直视着江纯,却朝宫云爵道:“红毛小子,你来凑什么热闹?”
宫云爵冷哼一声以示不屑。
凤锦雪吃个冷场亏又将怒火发至江纯的身上阴测测道:“师兄,好久不见!听说未来的嫂子貌美如花,我见犹怜哩”
江纯面不色变的凝视着我,直当凤锦雪是透明的!他朝我苦笑道:“你消瘦了!”,凤锦雪的话虽没惹的江纯变脸,却重重的挑起我的心伤!这个未曾见过面的女人犹如一根蜂针,无时无刻的扎着我的心窝,令我对眼前的江纯醋火暴涨,我冷冰冰的回敬他:“不劳圣上忧心,圣上还是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我这区区贱民的身上,赶紧回去看你的芯德老婆!”最后那四个字,我几乎是牙磨牙的挤出来的。
江纯有几分哭笑不得看着我,他乃玲珑剔透的人,一听我语气,便知道我内心处并不恨他的人,只是恨他欠我一个解释!
宫云爵此时伸手拍拍他的肩,似乎以默默的行动安慰他,我见罢差点气疯!直在心里暗骂宫云爵没良心,还说是我的蓝颜知己,一点也不够义气!安慰的对象也该是我呀,他江纯明明就是十恶不赦,不但将我仍在行云宫不闻不问,还背着我明目张胆的娶妻!过分,实在是过分!我的怒火犹然腾上来,狠狠的瞪着江纯与宫云爵一眼,便赌气的望着漓江,再不愿看他们。
“影凌,你该知道为何引你至此么?”一直默不作声的羽之枫油然道,正式进入了主题。
江纯负手于后淡淡的道:“我很欣赏你的胆量,竟敢在我玉国王土再而三的要挟我”
羽之枫眼角微眯,唇角飞扬,面容却阴沉的可怕:“若是那深幽的玉宫,我的确没有胆量去闯,但你敢现身在我的面前,我未必怕你”
“羽之枫!原来你是以我作饵引他前来!你简直是让我齿寒”我咬着唇,那一刻的我恨不得给他两个耳光!没想到呐,我死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卑鄙的利用我来诛杀江纯!我双目赤红的瞪着羽之枫,直想把他生吞活剥!
羽之枫淡淡的瞅了我一眼便高昂下巴仰望苍穹:“他必须得死!”
我倏然的站起身来,揪着他的衣领,逼着他直视我,冰冷的道:“我会不惜一切的阻止你”
羽之枫幽深瞳孔怔怔的打量着我,继而拂掉我紧抓他衣领的手,不带一丝的情感慢条斯理的道:“那你也去死吧”
我徒然的跌落地下,仰起面容望着那烟波氤氲的江面,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不知道痛了,泪也忘记流了,甚至连生气或失望的种种情绪我也不会了,我犹如一个傻子似痴痴的望着江水幽幽的笑着。
江纯发出一声心疼的呼喊声,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琴声掩盖住。宛如天籁的歌声伴着清丽无双的琴声娓娓交响。
漓江花,镶满地。
离离别愁,愁更愁。
漓畔岸,葬情长。
似水浓情,断肠泪。
花柳落尽,终陌相待。
昨日温存,幻若浮梦。
此情追忆化为碎沫。
花岸柳,
祭那粼粼漓江水。
情断肠,
陌路之末独徘徊。
一曲哀怨惆怅的歌声回荡在整个漓江上,众人一时讶然,皆看着江面上那艘精致的红船缓缓泊近。
这突发的事故,使得失魂落魄的我勉强的镇定心神,注视着那一艘离奇般出现的红船。旦见船尾的空处,周边都挂起着神秘的幔箩纱,而那薄纱随风起舞,将内的一道倩影置的若隐若现,恍惚中可以看到一女子端坐琴台前。
我内心一片清明,默默的望着已靠至渡口处的红船。
肖奎蹙着眉,大概未料到本天衣无缝的一箭三雕,如今却多出个不知敌友的红船来,只见他朗声道:“姑娘所为何事?”
船内传来一抹低沉却颇迷人的声调:“小女子要亲眼看到太子羽摘下影凌帝的人头”,此言一出,立即令江纯一方面面相视,而肖奎的眉头却平了下来,不再言语。
我冷笑的朝红船喝道:“我会让你失望,亦会让你输的再无面目活下去”
忍,是有限度的!曾经的我惹不起,可以躲得起,缩头乌龟,我也乐栽!可是,林若你让我齿寒的心都倦了,似乎一再的容忍,让你学会了什么是变本加厉和欺人太甚!
“是么?呵呵,我拭目以待”船内发出嗤之以鼻的讥笑。
我低下头默然半响沉吟道:“我想知道你在‘遗忘山庄’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此言一出,江纯、羽之枫脸色微变,顿时心领神会。
船内霎时沉默下来,好一会从内传出冷冷的声音:“是真是假亦如何?”,我深呼一口气,不知何来的一股疲惫感袭上心头,我怔怔的看着这场笃定的悲剧,用着镜头中的慢动作,缓缓的看着羽之枫,轻声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为了你什么都不要!我更不明白,为什么你为了君王梦,也什么都不要!”
全场倏然的陷入静默中,我拾起泪眼盈眶的眼定定的看着江纯继而道:“我似乎永远都不会明白你的心里为的是什么?呵呵”
我咬着唇,笑了。泪滚滚而落,我的笑容毫不吝啬绽放在脸上,汪洋的泪水将心填满在那苦涩的海洋中,一寸寸的绝望,一缕缕的悲伤,犹如那铺天盖地的海浪,将我卷入了老天为我精心准备的这场游戏中。
我徒步走到羽之枫的身旁,仰头看着他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笑道:“叶枫,你终于不再是那个醋姐姐的枫弟弟了,恭喜你,你让我看到了冷血傲然的羽之枫!”
那份藏拙在内心的痴望,终化作一把尘埃随风消散。散的竟是如此的果断,如此的决绝。
羽之枫垂下眼睑默然,将面容藏在那阴暗的红柱影下,使我看不到他任何的细微动作,我默默的转过身,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冷傲的背影。
‘哧’一声锋利的金属摩擦声高昂的响起,凤锦雪阴沉的眼狠狠的盯着我,手上的剑却很不客气的遥指我的颈部:“别说我没提醒你,在往前走一步,我便让你饮恨于此。”
“是么?”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往江纯一方走去,猛然间颈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悠的止住脚步,蹙眉摸着被划破的伤口,一道怒声传来:“凤锦雪!你竟敢伤她!”
江纯两道俊眉紧紧纠在一起,拔出软剑凌空跃起,不给凤锦雪回话的空隙,软剑便如灵蛇倏然进攻。凤锦雪怡然不惧,挥起带有内劲的衣袖将我拂到一旁,立刻集中精力,以便抵挡江纯那铺天盖地的剑影,也不见他作何动作,只听耳际风生水起,两股悬劲的气力碰撞在一起,‘锵’的一声锐响,直刺耳膜。
江纯白衣飘飘,犹如天神,衣诀飘零的往后腾飞几步,款款落地,不见他有任何不适,只见他气定神闲的指着落脚蹒跚的凤锦雪道:“这是‘落缤八式’第二式”
凤锦雪脸色煞白的朝他唾了一口:“呸,就这平淡无奇的剑法就是那老家伙的得意之作?哼,你少框我!”
我被凤锦雪推的一个踉跄跌至羽之枫的身旁,他藏在阴影中的头似乎微微的颤了一下,我也不太敢确定,他动的弧度根本难以发现,我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将视线放到江纯的身上。
江纯持剑遥指凤锦雪面无表情的道:“化腐朽为神奇,用最平凡的招式幻变最强大的攻势,这就是‘落缤八式’的要诀”
凤锦雪微微一愣,神情略带萎靡的低吟:“你为什么告诉我?”
江纯将软剑收入怀中淡淡的道:“这是师兄能够教你的最后一式,你好自为知吧”,凤锦雪全身僵硬的愕然望着江纯,唇角嗫嚅了很久,终还是没在吭声,他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佝耸着肩默默的退至一旁,静静的低头沉默。
江纯的眼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与他四目相对,感受着他炙热的目光,我慢慢的别开眼。我的心还是不能对他释怀,我知道如果没得到我想要的解释,我和他算是彻底的完蛋,曾今的情不再复返,我们之间会诞生那条无法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