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脆响,肖奎立即夺门而入,只见地下瓷碗碎片狼藉一片,羽之枫双目猩红的抱头怒吼,神情狂暴的令人胆颤!肖奎赶紧前去夺下他手中那把泛着幽幽青光的剑,并封住他的气穴,他满目凶狠的神情才开始渐褪。
“你怎么又碰问情剑了?!”肖奎蹙着眉将羽之枫扶至椅上沉声道。羽之枫重吐一口气,神情疲惫的垂下眼睑淡淡的道:“情难罢,我不想忘记她”
肖奎顿时沉下脸带有几分谴责的口吻道:“若想称霸天下,你必须做一个忘情弃爱的人!你用问情剑抵抗炼狱修罗的吞噬就是为了不要忘记那个女人?羽之枫你可别忘了,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练功,为了就是他日成为一个至高无上睥睨天下的王者!”
羽之枫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深幽的瞳孔一望无际的平静,他咧嘴苦笑一个怔怔的道:“称霸天下?称霸天下!我现在后悔在母后坟前发了这样的誓言!”
“你!羽之枫你到底怎么了?难道那个女人真的让你愿意放弃一切?”肖奎的声音提高了八倍的低吼着。
羽之枫低低的嗤笑,眸中隐现出一种难以琢磨的神情道:“你知道这几月我一直在想些什么吗?呵,我告诉你肖奎!若说在母后坟前发出要一统四国的誓言让我后悔的话,我羽之枫更后悔的便是被你遇上!”
肖奎浑身一颤错愕的瞪着羽之枫,唇角挪了挪却未发出声音。羽之枫像是没看见他吃惊的表情,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知道么?我这些月就在想着,如果没被你遇上,我可能会一辈子与她厮守下去!不会有这些让人心碎的事,也不会和她反目成仇,更不会令她恨我入骨!她亦不会认识他,也不会爱上他!她只能是属于我的,她的人她的心都是属于我的!”
肖奎沉默的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抹无法抹去的伤痕,和那份至死不渝的深情,情不自禁的喃喃道:“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
羽之枫神情一怔,瞥了一眼他继而淡淡的道:“母亲?呵呵,打从我记事来脑中就没过这个词!你不必提醒我在她坟前发的那番誓言,你要知道她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称呼罢了!”
肖奎瞳孔猛地缩紧,双肩微微的颤了颤,咬唇道:“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你早就知道那个女人的心是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你,何必再执着?我很久前就劝过你,儿女情长只会为你将来的霸业徒添障碍!之枫啊,男儿志在能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你这样消沉下去,我们之前所做的不都尽付东流么?”
羽之枫轻笑起来,继而捧腹大笑!朗朗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空荡荡的房内,竟有一番忧愁伤情的感觉夹在其中。
“霸业?霸业能够给我带来什么?权利?金钱?美人?哈哈哈,我要这些有什么用?晚了!呵呵,肖奎你只能怨自己为何比她晚一步认识我!我告诉你,我自小受到的便是这个世间对我的遗弃,我早已忘怀人间的冷暖,我只知道为了生存,为了不饿肚子,必不惜一切代价去偷、去抢,甚至去乞讨,我也要活下去!哪怕失手被活活打死,我也要将那弄来的食物塞进嘴里,我即使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
羽之枫肆意的冷笑,双眸中却闪出晶莹的泪花,将他本冷漠的面容缀上一抹隐藏的心伤。
肖奎看着他死撑着刚强的俊脸,心中一软放轻音调的道:“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之枫你是受过很多苦,所以你应该更明白强权的意义!若没有权势,只能是被他人踩在脚下!人与人之间都是残酷的对决,没有谁会对你心存仁慈,你若不济便是任人宰割!你其实比我更懂这个道理吧”
羽之枫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他,眼中微现柔光:“假使没有认识她,我会同意你的说法!”
肖奎见他仍旧不思悔改立刻变脸怒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决定放弃太子之位,去寻她!”
轻轻的一句话犹如一个惊雷在肖奎的耳边响起,他立即双目暴寒,一缕凶狠滑过眼角。
“够了!我知道你这些念头全是因为这把剑!你的心迟迟不肯祭给炼狱修罗,都是这把剑在从中作梗!肖奎为了助太子早日成就霸业,毁其剑,斩丝情!”肖奎嘴角露出一抹狞笑,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寒的匕首朝问情剑那个裂口刺去......
“住手!”羽之枫赫然一声怒吼,猛的站起正欲提气持掌劈去,却发现筋脉内空荡荡的,丹田处竟是空无一物!一踉跄又跌回椅内,‘叮’的一声刺响,泛着青光的问情剑裂作两截摔到了地下!顿时一股暴涨的青光猛然的腾起,将整个房内照耀着呈青色,但这股青光却在转瞬间犹如长鲸吸水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断截的残剑安静的横在地下,它面上那层幽青的淡芒随着那股青光也消散了。银白的本体出现在羽之枫的面前,他失神落魄的踱到断剑的旁边,像捧着心爱之人的面容般轻轻的握在手中,细细的凝视着它。
“剑已毁,这个世上已无任何值得让你留念的东西,你就安心的将自己交给它吧!它会引领你创造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肖奎淡淡的道。
“哼,你以为没有问情剑我就不能克制体内的魔性?我告诉你,只要我心有所念,它就永远别想取代我!”羽之枫狠狠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肖奎,拂袖离去。
就在羽之枫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那晨暮中时,肖奎低低的冷笑着:“只怕由不得你!羽之枫,我势必要让你成为君临天下的霸主!”
肖奎踱出门外,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穹,隐晦的面容不由得被这个无垠的天海所震撼,他感叹的胯下绷紧的面容若有所思的望着天空,好一会沉默不语!直到一片洁白的朵云随着微风轻移时,他的眸中竟现柔光,只见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水云啊,之枫他的痴情真的很像你!哎,希望你不要怪我让他练此邪功,我只是想将你的孩儿培养成才,成为那不可一世的君王......”
高巍的城楼是一派严整肃然的场景,暗红的檀漆落寞的铺与上方。微风的徐徐,一阵天籁般的脆音飘零在整座城楼之上!
守城的士兵们情不自禁的陶醉在这动人的音调中。周边的宫娥宦官也不能自己的停住脚步双眼迷醉的凝望着城楼之巅的那抹孤清的身影。
流水般的音调犹如晶莹剔透的冰晶,散发着最纯洁的光芒。又如辽阔的大海那被湛蓝淹没的底层,闪耀着古老神秘的色彩!就在众人流连忘返时,美妙的音调戛然而止,众人皆露出失望的神情,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城楼顶上那道飘逸动人的白影。
“圣上又上城楼顶敲那好听的乐器呢”
“笨蛋,那个乐器不用敲,只要有风,自己就会响!听说是圣上亲手做的喔”
“哇,圣上不但人长的好看,还能做出这么好听的乐器,真是太厉害了!”
“嘿,小桃,你该不是暗恋着圣上吧?嘻嘻”
“芊乐你好讨厌!竟然取笑我?你还是一样恋着圣上哩”
“哎,我们做奴才的想都不敢想这麻雀变凤凰的事儿。小桃你有没有发现常常伴随圣上身边的那个女子不见了,是不是赐了庭院呢?”
“芊乐你一天都在干什么?连那个小姐姓冷都不知道!我听千影姑姑说,那个冷小姐已经香消玉损了!你还记得圣上带她去遗忘山庄游玩么?他们在那里遭遇杀千刀的刺客,冷小姐为了保护圣上,不幸被击下悬崖了!”
“哎,原来圣上**去城楼放歌,就是为了追忆冷小姐!圣上真是情深意重!我要是那冷小姐,那就太幸福了!”
“你真傻,人都没了,还谈什么幸福?哎呀,李公公来了,我们赶紧走”
佐裴看着两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花园中,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抬眼望着城楼上那道寂寞的身影,微微的摇摇头,负手至后的往楼口踱去。
风撩起江纯鬓角的发丝,他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原地,任由凌乱的发丝盖住那寂寞的双眸。精致的面庞毫无生气,薄唇紧抿着,就这般面无表情的凝望着天穹。
“你又想她了?”淡淡的声音带着怜惜之情在江纯的耳边响起,他幽幽的转过身来直视着眼前的人,半声不吭,只是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那两道俊眉微微的纠在一起。
“哎,说真的,别说你心里难受,我还真的有点不适应了!要是往常啊,她定会拿我寻几个恶作剧......你你你,算了我不说了行吗?你别用杀人的眼光瞪我!”佐裴两手一摊表示投降。江纯阴沉的面容稍稍缓和了些,他瞥了一眼佐裴犹如幽灵般转过身去继续观天。
佐裴咳了咳,小心翼翼的道:“你还不能释怀吗?”
“我把你爱妻宰了,你能对我释怀吗?”江纯冷飕飕的丢出这句话。佐裴一怔瞪大着双眼,好一会才回神过来硬邦邦的道:“你没穿龙袍,那我就以朋友的口吻回你话!你真的很欠扁!”
江纯赫然一转身,吓得佐裴直往后退了几步。江纯轻轻一笑,将面容上的阴郁一扫而尽的道:“那我也以朋友的口吻对你回话,我现在后悔了!”
“什什么?皇上,既然决定的事情,就不能反悔!你的爱只能是无私的大爱,对子民、对贤臣的爱,不可存有自私的爱,否则对苍生,对百姓将会带来毁灭性的伤害!”佐裴凛然道。
江纯唇角一勾,毫不掩藏的讥讽展现在脸上:“是么?原来左丞相的意思是与其都是伤人,就用伤一人之心换取天下黎民百姓的安乐?呵,丞相似乎也太看得起我了”
听到他最后的一个我并不是用朕,佐裴宽下心来,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罢了!佐裴微微一笑鞠着身子抱拳道:“皇上的心属于百姓,也属于她,爱子民,也会爱她!”
“哼”,江纯冷哼一声不愿看他,继续转身仰望天空不语。佐裴苦笑着摇头,直起身板走到他的身旁与他并肩仰望高巍的天空。这时一只候鸟扑腾着翅膀滑过天边,佐裴低低的道:“明明是爱着,却又无可奈何的要放弃。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情却罢呐!”
江纯出乎意外的咧嘴一笑,挥手搭在他的肩上道:“左丞相,你这是在同情朕吗?若是真的同情朕,就回家把你爱妻休了,和朕一同做光棍”
佐裴一怔,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握拳轻捶他的肩道:“你就这么忍心棒打鸳鸯?还调侃我?咦,光棍是什么意思?”
江纯朝他高深莫测的一笑,抿唇不语。这时一缕清风悠然掠过,系在雕花檐角的风铃霹雳巴拉的响起,俩人顿时很有默契的看着那串剔透的玻璃瓶子,江纯眸中又撩起一弯深幽的黑谭,那黏稠如糖粥的回忆就这般藕断丝连的款款袭来。
风中那细碎的脆音回荡在整个玉宫中,似乎在述说着某种情话,亦又或许是在寂寞的叨念。江纯迎风而立,白衣如雪猎猎飞舞,明眸皓齿,眼波流淌着只有风才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