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京没把他放在眼里,冷哼道:“你如果也需要别人帮的话,最好别动手。”
牟道笑了:“你放心,我若死了,你的什么目的都能达到。
没人能帮我的。”
铁京挥动了一下金杵,走向牟道。他有些傲慢,似在炫耀胆气,忘了刚才被耍的狼
狈。他的记性不好。
牟道的神色凝重起来,如临大敌,他有自己的原则。你小子满不在乎,我不能和你
一样,两人都是一副面孔,那是“谁的风格?
铁京不知牟道的奇特,还以为是气势压倒了对手呢。两人靠近了,僵立在那里。铁
京不想先动手,他想玩个绝的,把牟道震下去,让张严馨知道无论在哪方面他都是杰出
的。
两人不能老站着,牟道先出手了。
他身形一晃,长剑闪电般刺出,随意一剑突出一个快”字,不给对手还击的余地。
身剑合一。
铁京骤见剑光起,明华一道绕九城,欲挥金杵来不及了,连逃的念头也没生出,肩
头一痛,被刺中。
牟道并不想伤害他,仅刺破了一点他的皮肉。这多半是看了岳华峰的面子,不然会
给他点教训的。
铁京出了丑,羞恨之极,暗骂自己昏了头,打错了算盘,自己的优势在于先发制人,
怎么倒忘了呢?
他眸子里透出一种寒光,咬牙切齿:“你很聪明,会占先机,否则绝对是另样的。”
牟道淡然一笑:“我给你留了余地,没让你流血,你可以再动手吗。”
铁京哼了一声,扬起金杆,眼里也闪动了金光,十分威猛。
金杵在他手中打了一个旋几,陡地一振,搅起一个漩涡,随之挟起极其惊人的内家
气劲划起一片波光,向牟道的头顶砸去,有声可闻。
牟道接受了两次长剑走偏的教训,左手虚拍一掌,长剑飘扬而起,去撞金杵。
这不是高明的打法,杀敌用不着这么麻烦。牟道为了让铁京心服口服,不得已为之。
“啪”地一声,剑杵相交,火星四溅,两人各退了半步。金杵竟然被剑架住了,没
砸下去,胜负立判。这是拼比内劲,做不了假。
金杵大而沉重,由上而下猛击,其力自非一般;长剑举迎,自然占不了什么便宜,
若非劲力浩大,绝对挡不住金杵。这是常
识,铁京不会连这个也忽略了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牟道道:“还要拼吗?”
铁京的金杵颤动起来,手面上起了一层细汗,脸上的肌肉突突乱跳,心中恨极了。
这不公平!他心中呐喊。承认对方的功力高,不如相信自己出了毛病好些。
他心中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后,平静下来。
戈剑道:“别和他纠缠了,好姐姐,我们走。”
铁京冷道:“你们若是这么离去,我会追到天涯海角,永远不会放过你们的。”
牟道心中涌起一股烦躁,不快地说:“既然你这么固执,那我们就一起把这个问题
解决吧。我没有时间围着你转。”他举起了长剑。
铁京心中掠过一道惊电,感到有些不妙,若是今日死了,美人美酒可全滚***蛋
了。
怎奈他是一个强人,若耍他马上转个大弯也不可能。明知再斗不利,也得硬起头皮
干。
他一式“金杆独抱”,等待牟道出剑。
这回他有了长进,打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以为牟道绝不会想死,谁不想一吻美人?跑进黄土地做鬼有什么趣?只要自己不
顾一切击向他的要害,他必然回剑自救,那就伤不着自己了。这一手若玩好,说不定还
能痛打落水狗呢。他想得有理。
牟道晃身问起,自然不会照顾他的道理,“禹步”奇幻难测,“太阳剑”辉煌而出。
电光石火之间,到了铁京的左侧,光华一现,剑点刺去。铁京挥杆就打,晚了一步,
血光迸洒时,他的大杆才向下落,牟道已在一丈外了。
铁京痛心再次失算,欲扑无力了。他的肋部挨了一剑,不深,但足够他老实一阵了。
戈剑高兴地说:“兄台,还是你会制人,你一硬,他就软了。”
牟道一笑:“他若比我硬那就不妙了。”
“兄台,为什么我的剑会走偏?”
“那是碰上了旋动劲团,你只要小心些,就不会碰上一鼻子灰。”
戈剑歪头想了一下,拍了一下巴掌,拉起张严馨就走。铁京唯有看着他们离去,恨
得没法治了,一头欺到花地上去。
“三人如三朵轻云飘行了百里,来到一座山谷前。山谷里蓄满了水,象湖。水很清,
水面上浮着些青草。不时有水花泛起,可能是鱼干的。三人在水边站了一会儿,感到十
分凉爽。
戈剑提议:“到水上面耍一耍怎样?”
张严馨弹了他一下,笑道:“你若能到水上不把头没了,我随你去。”
戈剑头一扬:“别小看人。”
把一只脚伸到水面上去。轻轻踏了一下,水波荡起,他有些迟疑了。
张严馨逗地说:“怕了,要我背你吗?”
戈剑嘻嘻一笑:“姐姐,这水太稀,怕不好玩。你要是能在上面走一趟,我服你。”
张严馨清脆地笑起来,犹如春风吹过山岗,身形一动,飞旋而起,轻轻落到水面上,
仿佛一朵水花儿那么安详。
刹那间,她又飞冲而上,带起水柱半丈,落到戈剑身旁,脸上的笑更迷人了:“弟
弟,你怎么服我?”
戈剑脸一红说:“我学句鸡叫怎样?”
牟道笑了:“不通,不通。”
张严馨亦笑了:“我怎么好让弟弟出洋相呢?”
戈剑认真地说:“我不占你的便宜,说话算数。”
他疑惑了一阵,“咯咯”叫了一声。
张严馨乐得了不得,花枝乱颤,十分忘情。
牟道觉得戈剑难得,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如果遇上这样的事,多半要赖的。
这时,从北方传来悠扬的萧声,低回婉转,如泣如诉,绵绵不绝,苍凉感人。
张严馨道:“好手段,倒是个有情人。”
牟道没言语,朦胧中觉得萧声里活跃着一个寂寞的生命,哀伤无绝期。
戈剑听了一会儿萧声,有些痴了,脸上升起两片红霞,眼睛半眯着,仿佛回到了遥
远的过去。
牟道被他的神态逗乐了,笑道:“老弟台,你在想娶媳妇吧?
那有趣得紧呢。”
戈剑嘿道:“我才不想媳妇呢。你知道这是谁吹的吗?”
“当然知道。”
“谁?”戈剑惊奇地问。
“有情人。这是你姐姐说的。”
戈剑笑了:“你们不知道的,这是个秘密。”
张严馨道:“是你的另一个姐姐?”
戈剑一挥手:“瞎说,这不是女人吹的。”
张严馨不言语了,又静静地听。
萧声激越起来,仿佛要冲破最后的关头。三人不由替他担心起来,唯恐他底气不足,
不能直上九天,破去所有的障碍。这也是一种遗憾,欲上不能,欲退不甘的遗憾。
戈剑瞥了他俩一眼,得意地说:“他是我的一个亲人,你们猜是谁。”
“是你爹?”张严馨说。
戈剑摇了摇头:“我没有爹,我是冬天生的。”
张严馨浅浅一笑:“那是你师傅?”
戈剑更摇头了:“他们都是老头子,心里只有两样东西,之乎者也、药。”
张严馨甜甜地笑了,“你的谜底好深,让你的兄台猜吧。”戈剑点头:“好,兄台,
你猜是谁?”
牟道低头想了一下,说:“萧声深沉奔放,气息充沛,委婉中似有‘高处不胜寒’
之意,亦有世人皆醉,唯我独醒之旨,可见**人绝非等闲。萧声里高扬自由的旋律,
似乎唯我风流,不见来者。嗅,我想起一人,会不会是任风流?”
戈剑一跳,叫道:“兄台高见,一猜就中。”
他冲张严馨一笑:“姐姐,你不会嫉妒吧?”
张严馨白了他一眼,那一眼说不出的娇羞风流,戈剑触了电一般,都呆了。
“我只嫉妒你,有姐姐又有兄台。”
戈剑笑起来:“好姐姐,你又挖苦我了。”
牟道道:“木老弟,你怎么与任风流套上的近乎?”
戈剑瞪大了眼睛:“我们有渊源,怎么是套近乎?我是他抚养长大的。”
牟道笑了:“那你为什么不跟他学功夫,反而去拜三个老头子为师?”
戈剑道:“他不想教我。”
牟道摇了摇头:“这不是事实,定有别的原因。你叫他什么?”
“大叔。”
“你妈是何人?”
“也许任大叔知道,可他什么也不说。”
“任大侠有什么爱好?”
“发呆,叹息。别的我一概不知。”
张严馨用手指一点他的额头:“你是个小糊涂,用不了多久
连姐姐、兄台都忘了。”
戈剑急道:“这怎么会呢,我永远也不会与你分离的。”
牟道说:“你想去见他吗?”
戈剑点头:“想见他,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三个人绕过山谷,向北方冲去。
他们向北狂奔了七八里,萧声突然灭了,四周一片寂静。他们毫不犹豫,直奔东北
最高的山头。_
山上苍翠一片,绿荫甚深,凉意仿佛从永恒处飘来。一块耸立的石壁上刻着一个女
人像,似有幽怨在心。像很美。三人走到石壁前,半个人影也没有瞧见。
唯有从山谷里刮来的风带着热烈的欢乐。
三人立在那儿了,谁也没言语。
戈剑感到一种深沉的失落,眼前的东西变得混乱迷离,心里酸酸的,凉凉的。
“为什么走了呢?”他自言自语说。
“也许有人打扰了他了吧。”张严馨道。
这回她猜对了。先他们一步有人打断了任风流的萧声。是海天龙。
任风流**时是很专注的,欢响飘向遥远的地方,也带走了他的心。每吹一次,他
都感到心胸高远一些,空阔一些,舒服一些。
**就是练功,一种更如意的神功。
海天龙幽灵般地问到了他身后,他没有觉察出来。海天龙诡秘地一笑,轻轻向他靠
去。
忽然,他感到一股浑厚的内劲推了他一下,惊了他一跳。他四下一扫,明白了缘由。
任风流**与一般人不同,吹时气息鼓荡,周身布满了内气,形成一个气场,功力
越深,气场越强,内气团愈大。他在气团中,要靠近他自然会受到内气的排斥。
任风流感到有人堵住了一片音流,冷冷地问:“是谁?”
海天龙连忙笑道:“任大侠,是我,海天龙。”
任风流叹了一声:“你来做什么?”
海天龙说:“小弟路经此处,陡听您的萧声,心旷神怡,特来与大侠相会。”
“你怎知是我在**?”
海天龙笑得更响了:“任见的萧千古第一,激越昂扬,自由流畅,牵人魂肠,荡涤
肺腑,别人怎能吹出。此音多寂寞,神州无别家,小弟纵是愚陋也能想到是您。”
任风流轻叹了一声,脸上飞起寂寞的笑容。他并不讨厌海天龙,更不讨厌赞美。
他的萧吹得确实不错。
海天龙走对了第一步,胆子立时大了许多,叹道:“苍天多对英雄薄,古今如此。
象任兄样的大英雄竟然没有红颜知己,小弟都觉太屈。”
任风流的脸色顿时暗了下去,仿佛看到了痛苦的过去。他并不满意海天龙的感唱,
但也没有斥责,自己独来独往倒是事实。
停了一会儿,海天龙幽幽地说:“在远山之中,梦华香谷之内,有一绝代少女正苦
苦思念着任兄,其情可感天地,任见知否?”
任风流一怔,似乎什么东西落在心头,惊奇地问:“会有这样的事?”
海天龙道:“太会有了。任兄丰采照人,侠名远播,什么样的少女不动心呢。”
任风流心里顿时浮出一个怀春少女的情影,在水波里闪动,千娇百媚,****。
他轻轻一笑:“那苦了她了,真是对不住。”
海天龙说:“她活得确实很苦,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山头上念叨你的名字,
时常泪水滴落,可她从不向别人说什么。”
任风流宛如看到了那个受苦的少女,在阳光鲜红的山岗上迎风而立。他的心一紧,
低下头道:“真是罪过,竟然害了她。”
远处仿佛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风流哥哥,你好……”
任风流摇了摇头,驱走纷乱的念头。
海天龙察言观色,发现任风流确实动了心,十分欢喜。他觉得该是抛套子的时候了。
“任兄,想不到你这么悲天悯人,怪不得天下人这么服你,这与你博大的胸怀恐怕
是分不开的。你们两人倒有些相似。”
任风流摇了摇头:“你不了解我。”
海天龙道:“好人坏人一看便知,了解什么呢。你到了极高的境界,对一切似乎都
有几分爱意。她也是这样,对花儿、蝶儿都十分亲切。她美得可夺日月,世上难寻二人,
却从不傲慢无礼,总是那么温柔、宁静,唯有念叨你时有些痴了。难得啊!”
任风流快笑了一声:“这么说,你与她挺熟?”
“何止熟,还有些亲呢,她是我表妹。”
狂风流点了点头:“梦华春谷是冯百万的居处,那少女不用说是他的女儿了?”
“任兄去过梦华香谷?”
“是的,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
海天龙暗道:你小子播下了情种,不去收割了,竟被我碰上了,莫非是天意?他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