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嫣突然耳边闪过那天路过慎刑房时的惨叫,难不成是云香的声音,所以才会觉得那么熟悉……季如嫣转身就跑,跑到慎刑房,买通了守门的太监,真的看到了遍体鳞伤的阮云香,她惊呆了。
被绑在木架上的阮云香已经完全不像个人,残破的衣衫展露无遗那血淋淋的皮肉让人触目惊心,凌乱的头发掩盖住了变性的脸,她不知道受过了多少严刑拷打!季如嫣颤巍巍地踉跄过去,抚开她的头发,“云香,云香……云香,你醒醒,我是陆颜,云香……”
可阮云香一点也听不到了。
季如嫣转过头问管事的太监,“请问阮云香到底犯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不声不响地抓来这里。”
“这是娘娘的吩咐,我们做奴才的只要乖乖地从命就是。”坐在阴冷角落里的太监把嘴里的烟斗挪下来,慢悠悠道。
白雪,又是白雪。
“奴婢会求娘娘放人。公公,可否答应奴婢一个小小要求。”
“你是想求咱家不要对她动刑。”管事太监挑眉,心思聪敏。
“公公应该也没有得到娘娘要死人的吩咐吧。”季如嫣大着胆子笃定反击,指着阮云香说道,“你看看,她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再也经不住你们的严刑拷打了!”
管事太监翘起兰花指,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好。咱家答应了。”
“多谢公公。”季如嫣握过阮云香的手,紧紧地握住她冰冷的手想给予她生的力量,“云香,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啊……”
季如嫣出了慎刑房,心如火烧一般,怪不得白雪这样底气十足,不紧不慢。她是想用阮云香来逼她交出地宫图!地宫图不能就这么交出去,云香也不能不救,她仰头望着这四方天,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受挫。
地宫图一旦交出去,就等于把自己的底牌交了出去。
第一个要杀掉她的人,就是白雪。
季如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步到未央宫的,其实她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和白雪斡旋,她既然抓了阮云香,就代表她一点也不想听她绕弯子拖延。
不想,江君傲,居然在。
他正陪着白雪,在嬉笑逗乐。季如嫣仔细瞧去,好像是一只鸽子。如夏将她挡住,上前静静通报白雪,然后再回来,看向季如嫣说道,“娘娘说了,让你先在偏厅候着。”
“是。”季如嫣望着江君傲和白雪时而相视而笑,时而低头私语,只觉自己是个外人,窥探了这不该窥探的和乐。她转身之际心堵的慌。
在偏厅,季如嫣等了一会儿,白雪送走江君傲后过了来,她上前就给白雪一个响亮的巴掌,不带半分犹豫和踌躇。
阮云香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想到她是因为自己无辜受累,季如嫣看到白雪的一瞬间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愤懑的情绪,“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几时变成这样了!就算你要对付的人是我,你也不该去招惹那些无辜的人!”
白雪捂着自己生疼的脸,缓缓转过来,看着快要气疯了的季如嫣,冷冷一笑,“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不懂的人好像是你季如嫣吧。既然你这么想救阮云香,那你就把地宫图交出来。”
“我如果不交呢。”季如嫣挑眉。
“皇上会发现我是假的,然后连累季家满门,这样你也不在乎吗?”白雪意外季如嫣这样的回答。
“可是我感觉,是表姐你更在乎自己会失去这好不容易抢来的一切吧。”季如嫣怒极反笑。
“你……”被说道了痛处,白雪压眉,“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不会是就为了来打我这一巴掌吗?”
“表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别为了自己的贪念就蒙蔽了双眼,什么都不管也什么都不顾了。”季如嫣语重心长地劝告道,“你这是自挖坟墓。”
“如果你要说这些废话,那就算了。”白雪的眼底冰山越加高大,看着季如嫣失望地越过她要走,拽过她的手腕,阴森地说道,“既然你不答应,就别指望着走出这个门口。”
季如嫣突然感觉到脖颈后被人用力一挥,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慎刑房里,被架在了和阮云香一样的木架上,她睁开眼看到阮云香正在虚弱地唤她,“陆颜,陆颜……”
“云香……”季如嫣努力地睁眼,被脖颈疼的后劲给折磨得龇牙咧嘴,待一切的记忆慢慢反应过来,她也不意外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云香你别怕,我陪你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傻话,你是不是为了救我才搭进来的呀!”此时的云香虚弱地连着急都没有了完全的力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季如嫣轻叹了口气,“别多想了。”
这时管事的公公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季如嫣瞪眼看着他淫笑地走到跟前,“这宫里啊,从来都容不下热心的人。咱家瞧你也是个聪明的主,怎么就是弄不懂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呢,瞧瞧,把自己送进了这里来。”
“你别碰她,要打冲我来。”阮云香微弱的声音像艰难破土而出的种子,让人震撼。
“云香……”
“哟,这是干什么呢?我说这是干什么呢?”公公挑眉,抬了抬手里的烟斗,看了看阮云香又看了看季如嫣,“在咱家面前表现姐妹情深?省省吧!来人那,给咱家打,狠狠地打,谁都不许手软,但也别把人给打死了。”
“是,公公!”
“不要,不要打她。”
“住手!住手!”
“啊……”
“啊……”
慎刑房里的尖叫声或许早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也是在别人听来习以为常的事,可每一种酷刑下去便是一个人的意志和求生在艰苦煎熬的过程。季如嫣把嘴唇都咬破了,愣是没叫出一声来,她死死地瞪着用铁柱竖封着的小窗,眼前像春天接二连三开的花放映着在季府的欢笑和快乐,那时候和爹爹的顶嘴,和白雪姐妹情深,那时候的自己自由得无法无天,像是把整个世界都踩在了脚下。
而现在……
她不知道晕过去多少次,每一次晕过去都觉得自己不会再醒来。直到她又一次坚挺地醒过来,看到了喜宝竟从小窗户里飞进来,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没错,是喜宝。
季如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她环顾四下已无人,低声唤道,“喜宝,怎么是你……”
喜宝在她身上跳了几下,黑色的羽毛沾染了她的血,吱吱地叫了几声,然后又飞了出去。季如嫣意外这只黑鸽的出现,这是偶然吗?
“如嫣,如嫣……”看到季如嫣醒了,阮云香着急地唤她,这些太监们下手也实在是够狠的,季如嫣为了让自己能够少收一点罪,让太监们对她下手。自己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得遍体鳞伤,频频晕死。“如嫣你还好吗……”
“傻瓜,哭什么呀。”季如嫣强颜欢笑地咧嘴安慰,“我还没死呢。瞧,这不是好好的吗。”
“如嫣,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阮云香绝望地低头,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安安生生地在宫里待下去,可是现在……
“对不起。”季如嫣顿了顿说道,“都是因为我……”
这时守夜的小太监醒了,起来解手,看到这两个姑娘居然还有精力聊天,看了看四下无人,低声道,“你们两个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天的太阳了,还不给安分一点。小心被别人听到了,又要抽你们几鞭子。”
见他也算是有几分心善,季如嫣笑问,“能否给我们两个将死之人倒杯水?”
小太监皱眉沉默了会儿,转身去倒了杯水,给季如嫣和阮云香各自喂了半杯。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季如嫣问。
“小的没有名字,也没做什么。”小太监摆摆手,“你们不必介怀。”
说着他就出了去,季如嫣看向阮云香,示意她别怕。
只要她不交出地宫图,白雪就不会真的下杀手。只是……她们被藏在这暗无天日的慎刑房,谁会来救她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