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属于阮家的传说里,有一个人是不能忽视的,那就是鱼传机,鱼大掌柜。他长什么样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他总带着一张银色的夜叉面具,多看几眼都有些瘆人。可越是这样藏着掖着,市井传说就越是玄乎。他与少主阮青萝之间的关系更是扑朔迷离,民间版本无数,而燕城茶馆戏码点说率最高的几折就是:“主仆秘恋之生死情未了”和“我与主人之不能说的秘密”以及“夜叉戏青萝之三笑姻缘”总之戏码里鱼传机有一张貌比潘安的脸,阮青萝倾国倾城,两人爱的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因为家世悬殊而不能携手连理,男子甘愿终身不娶,带上夜叉面具一生守护女子家业。
这些戏码成功的让鱼传机赢得燕城第一美男子,第一想嫁郎君的榜首,多少少女为他哭得肝肠寸断,芳心暗付,多少男子咬牙切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此刻受人瞩目的鱼大掌柜正在坐在阮氏茶庄的雅间里,静静的看着账本。一身藏青色外袍裁剪的恰当好处,微微敞开,露出一点点墨绿的里衫。雅间本来有熏炉,但鱼大掌柜不爱人工制香,早早的就将窗户打开散去香气。房里除了账本的翻页声,竟然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很淡。坐在一旁的茶庄掌柜,虽一直微笑着,但看他骨节发白的手就能知道他有多紧张。
茶庄是阮家的副业,平常鱼大掌柜甚少光顾,经营一直由他做主,时间久了他都快忘记这个燕城第一茶庄是阮家的产业了。
“你还是没什么好说的吗?”鱼传机将手轻轻搁在账本上,带着夜叉面具的脸转向掌柜。黑色的眼眸淡淡的看着他,让他的心里一阵发寒,好像看进了骨头里。他的脚忍不住颤抖起来,这个茶庄是他的命根子,他不能失去。他拼命回想,有没有哪个环节出纰漏,有没有,如果没有,会不会是这小子匡我诈我?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他猛然将颤抖的双脚用力一并,脸上一副委屈万分的表情:“大掌柜啊,你是不是听了什么谣言,我刘本这些年为阮家尽心尽力,本本分分,就算老主子在位时也曾夸过我本分。如今究竟是什么人造谣中伤我,我愿意和他当面对质,看看是谁那么黑心!”
啪啪,啪啪。鱼传机鼓了鼓掌,轻轻笑出声:“这番话,说的真是精彩。刘掌柜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刘本的脸上露出一脸久逢知己的笑容,眼神却闪而一丝轻蔑,心中暗笑:“鱼传机啊鱼传机,你终究嫩了点,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啥天下第一辨伪高手,就是阮家黄毛丫头养的家奴。”
“真是辛苦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假账,辛苦你装好人装本分老实装了这么多年。”
“不敢,不敢。。什么!”刘本突然从椅子跳起,脸红脖子粗的大喊:“你这是污蔑,你这是人身攻击!你!”话还未说完,鱼传机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扔在刘本面前。刘本本来通红的脸瞬间雪白!
“这张地图把阮家的产业标识的很清楚,虽然没有直接标出阮家,但所有隶属阮家的别院全部在内,也许你也没有想到,这其中还真有真正的阮府。我打听了下,这张地图只在少数阶层中传阅,价值千金,而其中就有阮家的对手,东海连家。”
“这张地图,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你别道听途说血口喷人。”刘本强装镇定,他不信一张没署名的地图就算证据。
“哦?我也不喜欢和笨人说太多。尤其是死不悔改的笨人。”似乎连看他都显多余,鱼传机背对着他:“何况,我说对,就是对的。”真正的轻蔑不是眼神,是懒,既懒的看他演戏,更懒的听他说话,甚至懒的解释。
刘本不曾想到这鱼传机真的可以无视他至此,甚至连反驳都不屑。他恨恨的将手里的地图撕碎,他不服,他死也不服.凭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子就突然骑在了他的上面,凭什么他多少年辛苦打拼的东西就要这么拱手相让!
他悄悄的从鞋里抽出一把匕首,眼里有几近疯狂的执念,他悄悄的走近鱼传机,那本来老实木纳的脸,此刻全是狰狞。
“唉。笨蛋。”鱼传机悠悠叹了口气,耳旁哧的一声,还举着匕首的刘本缓缓的跪坐在地,脖子有一条细细的血痕,开始是渗出一点血珠,之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突然喷溅出来,有时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看着自己逐渐死去。那张狰狞无比的脸上,如今全是恐惧,嘴角不住的抽噎,却再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他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从始至终鱼传机都未转头,他的表情也藏在了夜叉面具之下。商场上谁不知道,可以与夜叉为敌,堂堂正正,输赢自有公论。却别再在他后面玩心计,玩奸诈,不然夜叉锁魂,夺命无情。因而那个被财富冲昏头脑的刘本,恰恰忘记了。
“可惜了一把好匕首。”他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尸体就转身出门,身后白衣一闪而过。
接着横梁上轻跃下几个身着墨绿衣服的男子,落地时无声无息,如同鬼魅,而这领头者是竟是一个白发苍苍身材圆润的老者。白发老者看到尸体悠悠一叹,挺着肚子,走到刘本尸体旁边,碎碎念的说:“刘本啊刘本,你真是个老糊涂,这几年你把陈茶当新茶卖,你以为少主不知道吗?你一卖,她就买,然后再将新茶重新卖出,打的都是阮家茶庄的招牌,不然阮家百年招牌早就被燕城的茶馆砸了,哪还有你的好日子。”说完这段话,老者又换了位置继续念到:“你不知悔改,少主却一忍再忍。可你竟敢出卖阮家机密,你真是无可救药啦,你说你是不是老糊涂,啊!你不说,那就当你认了。你以为地图用了不属于燕城的纸墨,又找不同的书局印制,就可以瞒天过海?你错了,从你标识阮家别院那天开始你就错了。除了曾经在我身边做过副手的你。谁还能清楚这些别院在位置,因为你是经手买地人,除少主,甚至我都未必有你清楚!少主一看地图,就知道了,少主说的没错,你就是笨蛋。你也默认了对吧。唉,这时默认还有啥用呢。。”
看见白发老者似乎对尸体越说越上瘾,耳朵已经结茧的旁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老管家,少主吩咐要尽快处理干净。”
管家的脸一红,挺了挺圆润的肚子,一手指着还在汩汩冒血的尸体,嘟嘟囔囔的小声说道:“年纪大了,话就多嘛,何况和我同辈的人是越来越少了,难得看见一个就想叙下旧,你们要体谅老人家的不易。”
和尸体叙旧?在场的众人想想都打了个寒颤。看着众人不认可的表情,管家表情一正,声音顿时严肃起来:“处理好尸体,一点痕迹别留下。”
“是。”周围人已经习惯他变脸像变天的速度,毫无惊讶的处理手上的事情。
“替代的人选好了?”
“是的,曼珠沙华已经派人过来了,过几天刘本自会在家暴病而死。”
“好,走吧。”最后望了望刘本的尸体,管家的脸上却再也不是婆婆妈妈的神情,而是带着厌恶的的冰冷,出卖阮家,意图伤害少主,不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