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来到养心殿,福临正伏在案上专心致志的批阅奏折,诺敏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到一旁静静的站着瞧着福临。
吴良辅刚想出声,诺敏却摆摆手,示意他噤声,吴良辅会意,默默的站到一旁。
福临低着头缓缓开口道:“你来啦!”
诺敏微微一笑,“皇上好耳力,臣妾原怕叨扰了皇上呢!”
福临抬起头,朝她伸出手,柔声道:“到朕身边来!”
诺敏轻移莲步,走到福临身旁,伸出纤纤玉手放到福临手心,二人相视一笑,眉间眼角尽是温情。
福临瞥了眼吴良辅,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朕与董鄂庶妃说话!”
吴良辅忙答了‘嗻’,招呼宫人们一同退了出去。
福临握着诺敏的手,温言道:“天儿冷,你也要多加些衣裳,手冻的冰凉!”
诺敏笑道:“多谢九郎想着!”
福临捏了捏她的小脸,把她拉到身旁坐下,脸色微微变了变,半晌方开口道:“敏敏,你可知今日唤你前来何事?”
诺敏敛住了笑容,道:“敏敏知道!”
福临微微有些惊异,转而便明白了,淡淡道:“是吴良辅说的?”
诺敏点点头,“九郎这个时候传敏敏,必是有要紧的事儿,是敏敏逼问吴公公的,还望九郎莫怪!”
福临嘴角一扬,“朕就是喜欢你的坦诚!”
诺敏深情道:“当日,九郎与敏敏的誓言便是永不相欺,敏敏不敢忘!”
福临有些感动,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那···朕只要听你一句话便可!你说什么,朕便信什么!”
诺敏低下头,想了片刻,缓缓抽出手,起身退到案前,毅然跪了下去。
福临有些不解,正欲上前扶她起来,只听诺敏朗声道:“皇上请上座!”
福临见她声色严肃,也不便相扶,只得坐下,劝道:“敏敏···朕与你之间,大可不必如此!”
诺敏抬起头,直视着福临,坚决道:“皇上,宁楚格姐姐中毒之事,臣妾嫌疑最大,现在满宫里都等着皇上的答案,不可我臣妾坏了规矩,还请皇上听臣妾回禀!”
福临无奈点头,“你说吧!朕听着!”
诺敏磕头道:“谢皇上!昨儿,吴公公来延禧宫告知有毒的是那对精雕梅花花纹白玉酒盅,臣妾便有些狐疑。自孟古青姐姐住到延禧宫,臣妾确实常常送东西去,那对酒盅既然不是宁楚格姐姐带来的,那么多半便是臣妾给的了,臣妾也让若儿查了账,证实那对酒盅确实是臣妾月前命若儿送给孟古青姐姐的!不过那日,臣妾不止送了这一对酒盅,还有好些精致的器皿,都是皇上吩咐内务府送给臣妾的,臣妾便拣了些好的,一并送给了孟古青姐姐。”
福临轻轻敲了下桌子,有些不忍道:“你送的那些东西,朕都让人查验过了,也证实全部有毒!”
诺敏点头道:“臣妾知道!这也是臣妾最最想不明白的地方,那些东西明明是内务府给臣妾的,总不至于是内务府的人要害臣妾吧?可臣妾努力回忆那日的经过,那些器皿刚到臣妾手里,臣妾便转送给了孟古青姐姐,并未在臣妾手上逗留很久,臣妾便是要下毒也没那个时间。况且,臣妾与孟古青姐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实在没有害她的必要!可那些器皿也确实是臣妾叫若儿直接送了去的,也并无旁人接触过。臣妾想了一/夜,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也实在无法为自己辩白!”
福临心疼道:“如此,你让朕如何护你?”
诺敏望着福临,凄然一笑,神色凛然,朗声道:“皇上,臣妾虽无法为自己辩白,不过臣妾相信皇上一定会还臣妾一个公道!臣妾信皇上,便心无所惧!只是臣妾也心疼皇上,前朝的事那样多,后宫也不能让皇上省心,臣妾担心皇上的身子!”
福临眼中含泪,心下动容,坚定道:“敏敏!你既信朕,朕必不会让你失望!”
诺敏微微一笑,柔声道:“皇上是臣妾的天,臣妾的依靠,臣妾一直信皇上!只是如今,皇上必须要对臣妾有所责罚,才能堵住后宫的悠悠之口!”
福临为难道:“敏敏···朕···不想···”
诺敏坚决道:“皇上不可为臣妾徇私,请皇上责罚!”
福临咬了咬牙,唤了吴良辅进来。
吴良辅见诺敏跪在地上,心下一惊,忙道:“皇上···”
福临不等他说完,便冷着脸道:“乌雅庶妃中毒一案,董鄂庶妃···嫌疑深重,即日起,董鄂庶妃···”福临瞧了诺敏一眼,终于狠狠心道:“董鄂庶妃禁足于雨花阁西楼,无旨不得擅自出入,旁人也不许探望!”
吴良辅唬了一跳,忙跪下劝道:“皇上!案子还未查明白,可否···”
福临猛的拍案,怒道:“吴良辅,你的差事当的越发好了!敢来违背朕的旨意?看来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吴良辅惊出一身冷汗,忙不停的磕头,嘴里忙念道:“奴才不敢!奴才知罪!皇上开恩呐!皇上开恩呐!”
福临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冷冷道:“许宫女若儿随身伺候,其它人等一概不许入内!”
吴良辅忙磕头道:“嗻!”
福临无力的摆摆手,叹道:“都下去吧!”
诺敏挺直了背脊,直直的磕下头去,朗声道:“臣妾叩谢皇上隆恩!臣妾去了,还望皇上保重身子!”说罢便再也不看福临一眼,快速的退了出去。
走出养心殿,吴良辅一脸愁容,有些惭愧道:“小主,奴才···奴才对不住您!”
诺敏微微一笑:“公公莫要自责,今日之事,便是皇上,也就不能无凭无据便轻饶了我,何况公公呢?无妨!只是禁足而已,已是大幸了,倒是可怜了皇上,还要日日劳神,劳烦公公好生照料皇上!”
吴良辅哽咽道:“小主如今都这样了,还只惦记着皇上!小主安心,奴才没旁的能耐,也只能照顾皇上了!”
诺敏转过脸看着这长长的甬道,深深的叹了口气,出神道:“后宫这条路,到底还有多远啊···”
吴良辅有些不解,怕她是伤心过度了,低低唤道:“小主···”
诺敏回过神来,朝他一笑,道:“无事!走吧,去延禧宫收拾些细软便去雨花阁吧!”
吴良辅抿了抿嘴,无奈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