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接到这批器皿,一刻也不敢懈怠,立刻开始查验,当晚便得出了结果。
次日一早,待福临下朝后,依旧是车太医前来禀报。
福临见他来了,便知有了结果,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说吧!”
车太医恭谨道:“是!回皇上的话,微臣等将那批器皿反复查验了好几遍,生怕有所谬误,可最终的结果是···”
福临有些不耐烦,皱眉道:“直接说!”
“那一批器皿上都有砒霜!”车太医的声音有些颤抖,说完便低低的坑下了头。
福临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大发雷霆,而是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知道了,下去吧!”
车太医全身一松,他在宫里伺候这些年,最知福临喜怒无常的性子,常常会被不相干的事所牵连。如今这样棘手的事交到太医院,车太医最怕的便是无辜受累,当年大阿哥牛钮之死、宁楚格流产,最后都未找到凶手,可太医院却都无端受了责罚。而今日,福临居然没有震怒,车太医虽狐疑不已,却也忍不住心下窃喜,忙行了礼退了出去。
吴良辅小心翼翼的捧了一碗茶放到福临面前,轻声道:“皇上,累了半日了,喝口茶吧!”
福临也不做声,默默的端起茶碗放到鼻边闻了闻,半晌,方无奈道:“传董鄂庶妃来养心殿吧!”
吴良辅恭谨道:“嗻!”
延禧宫里,诺敏与纯熙正带着宫人们围着火炉缝护腰。听得吴良辅来了,诺敏忙道:“快请吴公公进来!”
吴良辅给诺敏与纯熙请了安,笑道:“两位小主在忙活呢!奴才在外头就听到这屋里头的笑声。”
诺敏笑道:“这冬日里冷的慌,我们也没处去,左右窝在屋子里无事,便缝些护腰送人,只当打发时间了。公公来的倒巧,寄来了,便拿一个回去带着吧!”说着便把手里刚缝好的护腰递到吴良辅手里。
吴良辅忙推辞道:“不敢不敢,小主折煞奴才了,奴才是下人,怎敢拿小主亲手缝的东西?”
诺敏抿嘴笑道:“公公若是不收,便是嫌弃我们针线不好了?”
吴良辅慌得连连摆手,不知如何是好,沛春等都笑做一团。
纯熙淡淡道:“吴公公收下便是,休听她唬你!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要做了送给你们的,不单是你,别的公公、宫女也都有的,只是你赶着来了,便先拿了罢了!”
吴良辅这才红着脸接了,忙道:“那奴才多谢两位小主了!”
若儿笑道:“公公好福气,公公拿的那一只可是我家小主亲手缝的,公公可要仔细戴才是!”
吴良辅不住口的道:“是!是!是!”
诺敏笑道:“这些日子越来越冷,你们整日当差也是不易,也要保暖才是!对了,只是浑开玩笑了,吴公公来必是有事要说吧?”
吴良辅方醒过神来,忙道:“奴才是来请董鄂小主去养心殿的!”
纯熙手上的针线一滞,便扎到了手,忍不住‘哎哟’一声,听竹等忙上去看她,纯熙挥挥手道:“无事,不过扎了一下。”说罢又看向吴良辅,勉强挤出些笑容,道:“这大晌午的,敢问公公,皇上召董鄂庶妃何事?”
吴良辅有些为难,心下又感念诺敏与纯熙增护腰的情分,又不忍心让诺敏受责,拼命的搓着手,咬着嘴唇,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诺敏淡淡一笑,“罢了,莫要为难吴公公了,我去了便知道了!”
纯熙十分担心,站起身来拉住诺敏的胳膊,眉头紧锁的瞧着她。
吴良辅结巴道:“小主···皇上···还是乌雅小主的案子······”
众人俱是一惊,纯熙慌道:“乌雅小主的案子与董鄂小主何干?”
吴良辅皱眉道:“奴才···奴才只知···让乌雅小主中毒的那酒盅是董鄂小主送的,太医院···早上来回,说是···说是董鄂小主送去的所有器皿···都有毒···”吴良辅小心翼翼的觑着诺敏的神色,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
沛春忙道:“那些器皿都是内务府送来的,我们小主一日都不曾留,都送了给孟古青,如何能做手脚?公公!还望皇上不要冤枉了我们小主!”
若儿挡到诺敏身前,颤声道:“公公,我们小主向来都是不问事的,有了东西也从来都是我收着,皇上要问,只管问我便是!”
吴良辅为难道:“沛春姐姐,若儿姑娘,奴才···奴才也只是来传旨的!奴才也知董鄂小主无辜,可是···可是皇上要传,奴才也是没法子啊!”
诺敏拉过若儿,坚决道:“你们都退下!为难吴公公又有何用?事情不是我做的,我自去分辨清楚也就是了!你们都在宫里呆着,不许生事!”又转身握住纯熙的手,柔声道:“姐姐!莫怕!我去去就来!”
诺敏撇开众人,向吴良辅道:“公公,我们走吧!”
吴良辅诺诺的跟在诺敏身后走了出去。
吴良辅扶诺敏上了轿,有些抱歉道:“小主!实在···实在委屈您了!”
诺敏向他粲然一笑,“公公放心,我也不是第一天来宫里了,这样莫须有的事儿也不是头一回见,我只需对皇上说清楚便是!”
吴良辅叹了口气,方笑道:“难怪皇上常夸小主与众不同,奴才今日才知,只是小主这样仁善的人,却总是摊上这些儿事儿!小主安心,皇上必不忍心深责小主的!”
诺敏低头道:“不要让皇上为难才是!皇上要烦心的事儿已然很多了,如今为着我···哎!”
吴良辅见她难过,心下不忍,想了想忙道:“小主,皇上是真龙天子,有上天庇佑着,必然无碍的!小主安心便是!小主若是有用得着奴才的地方,奴才也必定为小主效犬马之劳!”
诺敏微微一笑,脆声道:“多谢公公!”
诺敏的笑容好似那冬日里盛开的一朵红梅,那样美艳而高洁,吴良辅不禁看的呆了,心中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便是为她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