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柳离没有常识都是SXP632529的错
青州,望川。
这个小城很大。对于出生到现在为止离家最远不过半里的柳离而言,大的空泛。
这个小城很小,对于出一人口,入一人耳的流言蜚语而言,小的仿佛一口井。蛙们在井内谈天,蛙们在井内望天。
群蛙聒噪,蛙声中所谈论的却是天上的白鹅们,好似这样自己就能上天了似得。
所以在柳离坐到甲子面前之前,整个望川都知道了有一长的有点帅气动作有点潇洒的唐刀入城入映秀楼,坐在二楼点菜却不吃,腰悬唐刀却无鞘,刀柄木制刀身也为木。
木刀青衫右悬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兄弟会最近刚刚“上任”的甲子的个性装束。
所以蛙声一片,极快的传遍了整个望川,也很快传入了那个庞大而厚重的城主府。
而后,有一骑自城主府出。
骑士身无片甲,亦无刀。
望川之主,名明彻。此代当家者,明彻涧。明彻涧虽为唐人,立马但不横刀。
他的刀悬在甲子腰间,且沾满了明彻族人的血。
明彻涧明白自己姓氏“冠绝边荒青徐凉”威力的时候,他年仅十三,与当时还有着名字的竹马一起纵马望川内城。由于马术差距,他毁临街商铺数十,险伤行人无数。而他好友则与人秋毫无犯。
这件事的结果,他的好友“纵马内城,按律仗十八”。而他“烈马受惊入城,涧驯之,使其无犯于民”。
“亲亲,亲利,亲高位。这就是明彻家,这就是门阀。不过你未及冠,所以这次我允许你与友同受罚,两人一人仗十,下次仍是如此,你可无恙,他则受宫刑,发配三百里。”
他的父亲——也是审理纵马案的主审官——在当时的案堂之上,如此堂而皇之的对自己的儿子教育到。
周围的人不敢有丝毫评论。
在那片死一般的静谧之中,明彻涧望向那个直到现在自己仍然认为是挚友的人,而那个人低着头,并无半分言语,亦无半分感情流露。
他可悲的发现了这样的事实:自己与挚友,中间有着一堵高墙。
此墙名为,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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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感觉,自己与面前这个小孩的对话快要无法进行下去了。
这个叫做柳离的小孩,没有规矩。
不,应该说是没有常识才对。身为男孩却穿着裙子,没有在官府备过案,柳离这个名字也是家长告诉才知道的,身为唐人一点也不潇洒,丝毫不懂意境之美。斤斤计较自己多吃了他几口回锅肉,却对自己对三年青的理解毫无赞誉。好吧,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身为一个柴纳人,他居然会问“身为柴纳人与身为青藤人的区别在哪里?我们站在同样的大地之上,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为什么我看过的书籍都认为柴纳人先天强于其他国家,尤其是青藤呢?”
甲子瞪大双眼,用“你是在逗我么??”这样的表情看着柳离。
“你是在逗我么??”事实上,他也说出来了。
“等我们回到‘兄弟会’给你办好身份之后,我一定要在你的身份水母首页标上上‘无常识’的标记。柳离。你听好了,为什么他们,也就是青藤的那帮子骑士贵族,和我们都认为柴纳人是‘最强的种族’而无人反驳。这件事的缘由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
“但是,我今年4岁,我不知道。”柳离面如止水,平淡的讲诉事实。
“所以说,你的家长到底教会了你什么啊!这当然是因为,在这个世界,这片大陆,所有的国家之中。只有柴纳,自立国之日起,未诞生过哪怕一名‘英魄’、‘王选’以及‘圣资’。”甲子以手扶额。“以上三者,皆为‘地上人类最强之资’,小民小族,但凡出其一,便可以之为立国之本。”
“从个体战力而言,‘英魄’无双。人类有记载的历史上唯一的以人类之名战胜‘王’级以上水母的便是‘英魄——雷电’,一名‘英魄’至少可以比拟与汉卒六千、元骑八百、唐刀三十相当的战力。而在战争之中,有无‘英魄’之分几乎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汉书有评:‘其言英魄与青藤者,化战阵行置,运筹帷幄为其人意气所争。凡其欲陷阵,若无悍将猛卒阻滞,一气破阵十数里者,比比皆是。’总而言之,人类作为人的常态战力的巅峰,大约就是‘英魄’了。”
甲子撇了撇嘴。像是很惋惜的感慨。“可惜,柴纳没有过‘英魄’这种东西。”
“而至于‘王选’,则是一种极端。”
“所谓‘王’这一身份的极端”
似乎是来了兴致,甲子抿了一口三年青,絮絮叨叨的和柳离述起这个世界的常识。
“凡‘王选’者必为王。这是一则铁律。‘王选’只有王能当选,而王不一定能成为‘王选’。但只要某个国家的王成为了‘王选’,那它铁定能称霸一时。因为‘王选’,为其国而存在。也为其国而消亡。”
“凡王之土必风调雨顺,凡王之民必唯令是从,凡王之敌若入侵必败,凡王之战若开启必胜。所以在柴纳立国前,那些小国如果发现领国对外连胜三战而不换王,就会群起而攻之,打赢了瓜分胜利品,打输了就臣服于王。”
“哦,对了。‘王选’的战力也不差。”甲子补充道。“在他的国度内,‘王选’不输‘英魄’。”
“当然,柴纳斯也没有过‘王选’。不不不,我们甚至没有一个真正的‘王’。汉、唐、宋、元、明。五国合一为柴纳,这个名字还是青藤给起的。在那之前,由于我们一直由于位于大陆中心,所以称自己为‘中国’,而国主则由五国的皇轮流担任。这样的国家怎么可能有‘王选’嘛。”
“而至于‘圣资’,坦白来说,我并不是很清楚。毕竟整个人类有记载的历史中也就青藤出了个‘人间圣王’。‘圣资’一说也是他亲口提出的,资料太少,无法解释。”
“不过,现在的人类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那位‘人间圣王’与人为敌也好,与水母为敌也好,国战也好,圣战也罢。究其一生,从未输过一阵。”
“那为什么柴纳是最强的?”柳离问。“他们这么厉害,为什么我们是最强?”
“这还不简单?”甲子回答。“因为我们什么都没有嘛。”
“没有高端战力而挡住‘英魄’冲阵的只有柴纳。带着百万大军灭十战连胜国主境内无双的只有柴纳。而敢于和圣王离去却‘英魄’不绝的青藤一战的,也只有柴纳。”
“我们没有单体无双,我们没有风调雨顺,没有令行禁止,也没有举世无敌四海无双。我们会输,我们会哭,我们自天上来,我们流离失所。但最终,我们活了下来。”
“我们在‘英魄’的冲锋下活了下来,汉塞连环,明天子以命御国。现在我们拿自己的兵力去为‘英魄’评级。”
“我们在‘王选’的毗邻而战下活了下来,桀骜的唐刀列阵,不食人间烟火的宋符陷阵,马上演绎一生的元骑卸甲下马蚁附攻城。最后十七唐刀以命卸下了‘王选’的华冠。”
“我们以柴纳人的名义慷慨赴死,而我们的敌人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选择活下去。所以最后只有我们或者,而我们的敌人大多都死了。柴纳立国五千五百载,御国五千载。我们胜利到了最后,所以我们最强。”
“也就是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以及农耕民族与田园牧歌模式间不对等的生产繁殖能力所造成的人口差距罢了。”
“啥,你说啥?”
甲子由于一时之间听不懂柳离话语中的概念而瞪大眼,但柳离并不打算理睬他。
“那为什么要说青藤最弱呢?他们的‘英魄’不是最多的么?”
“当然是因为他们的‘英魄’最多啊,超凡的存在越多,强弱分化就越明显,整体就越弱,这也是常——”
甲子略带激情却无法打动柳离的话戛然而止。
对于无动于衷这件事,柳离很抱歉,谁叫自己不是真正的柴纳人呢?
甲子腰间悬挂的佩剑轻鸣。
佩剑材质为木,可斩铁之木,木其名为钢岩,名称与木毫无干系,却又完整的讲诉了它的特色。
且坚且韧,剑名十年。
一如他与其挚友分别的时间。
“哟,好久不见嘛。明彻涧。”
短暂沉默后,甲子突然转身,满面笑意的看着那个下马登楼之人。
纵马城内,依律仗十八。
但对于望川之主明彻涧而言,纸上的戒条,永远是纸上的。
明彻涧亦腰悬木剑,木剑为唐刀,亦名太刀,与甲子腰间所佩刀并无任何分别。
只是他的木剑蒙尘罢了。
唐人横刀天地间,所求者无非快意尔,所以这两个家伙才对重逢的尴尬表现的那样无所适从。
明彻涧张了张口,却又自嘲的笑了笑。
“好久不见啊,甲子。”
再次张口时,他放弃了叫出甲子过去的名字。
现在,他是明彻涧,望川之主。
而他,则是甲子。兄弟会‘天干地支’第一人,边荒秩序的扰乱者,手染过四名明彻家族族人鲜血之人。
彼时两人年少轻狂,意气相投,纵马如烟,互为知己。
今日相顾无言。
唯有柳离,他还在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