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在火场受了惊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会被风吹得全成了冰棱子贴在皮肤上。
她冷得哆嗦,可更冷的却是自己的心。
沈欺霜这个身体,也不过才18岁。父亲不在乎她的生死,母亲又想着法子让她死,周围的姐妹们都是看好戏的神色,一个人混到这个地步也真是倒霉到一定程度了。
可秦暖转眼一想,不对啊!
之前那黑衣男人口口声声说她五世,那么沈欺霜也是她五世轮回中的一个存在,所以活成这个怂样的不是别人,而活生生的自己!
秦暖顿觉头大。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穿越,而后遇上韩朔,被关宗庙不说还火里逃生。她累得不想再继续说什么,挥手推开两个压着自己的人:“算了,要关哪里?我自己走。”
沈素琪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冷笑:“早这么识时务,哪还成今天这样子。”
“娘,娘!”
清脆而慌张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沈赛雪小朋友穿着一身白色的斗篷,晶莹剔透的小脸满是苍白的惊慌。她像是才从梦中惊醒,这会看见燃烧的宗庙,吓得小脸更是惨白无比,跟自己的房子被烧了一样痛心疾首:“娘,这是怎么回事?”
“雪儿,天这么冷,怎么不好好在房里呆着?瞧瞧这小脸冻得,娘心疼啊。”沈素琪紧了紧女儿身上的披风,而后跟变脸似的对着秦暖:“喏,怎么回事,你问她。”
沈赛雪凄楚的视线落在秦暖身上,眼里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话音里全是谴责:“姐姐,你真的烧了宗庙?”
秦暖几乎翻了个白眼:“对,我先烧死自己,再去烧宗庙。”
沈赛雪想顺着说什么,可想了一阵才意识到秦暖的话里带着猫腻,一时间呆愣在那。
“呜呜呜”,她开始发出受伤的呜咽,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着火的宗庙,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滚落,十分惹人怜:“呜,太奶奶的牌位在里面呢。她对雪儿最是疼爱,没想到,没想到……呜……”
秦暖看她哭得凄惨,那瞬间她几乎想冲进火堆子里,看看自己是不是纵火烧死了她亲亲太奶奶。
可宗庙里只有牌位,没有活人。
秦暖犹豫了一下安慰道:“你别哭,牌位烧了,还能再做,你太奶奶知道你还想着她就对了。”
“你说得容易!那些牌位都是老祖宗的魂魄所在!”沈琛的眼里几乎在滴血:“现在什么都没了,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秦暖瞧见他抬脚就要踹自己,忙后退几步,跟猫儿一样警觉地对峙着。
“老爷,水车里的水都结冰了,只有井水能用。这井离宗庙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老管家满目是泪地蹒跚而来,双膝一软扑通跪在地上:“老爷,宗庙里的东西,怕是一个都保不住啊!”
沈琛面目狰狞,那眼神扫过来的时候,秦暖下意识扎了个马步双手比划在前……
沈琛瞪着她,眼皮子一直在跳:“你!去打水!等火一灭,里面的东西能拿出来什么是什么,若一件都拿不出来,你也别出来了!”
沈琛说完拂袖而去,沈素琪嘲讽地看了眼咬着下唇的秦暖:“听见你爹说的话没?待会一定要好好地搜,不过可要小心了,若哪里烫伤毁了容貌,沈家不会养你一辈子的。”
沈赛雪看着爹娘都走了,忽然一改楚楚可怜的模样,眼里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你惨了,沈欺霜,闯出这么大的祸,你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哦,不对……”
小姑娘叉腰大笑:“你好像也没什么好名声。”
秦暖盯着她,没有说话,露出个毛骨悚然的笑。她现在本来就很狼狈,头发跟鸡窝似的,灰头土脸,就这么立在夜色里,背景是燃烧的宗庙,让沈赛学小朋友吓了一跳。
“你盯我干嘛?!”沈赛雪防备地看着她,而后一个跺脚:“我回屋了,你就好好在这里等火灭吧!”
沈赛雪终究耐不住寒意回了厢房,秦暖看着自己已经冻得麻木的手指,缓缓走到老管家面前:“麻烦,带我去井口。”
管家沈金愣了愣:“三姑娘,您真的要去打水?”
秦暖看着火势汹汹的宗庙,和周围十来个拼命救火的家丁:“自然要去的,火灭了,才能看见想看的东西。”
她敢肯定火不是她引起的,因为所有的烛台都被自己取暖而围在大堂中央靠边的位置,那里地面是青石板,周围没有任何可燃物。明白火是有人故意为之,秦暖想找到真凶的心比谁都强烈。
谁想害她?
很明显,这个沈府几乎没人喜欢自己。从老的到小的,都有可能。而且宗庙这么重要,沈琛他们却揪着她不放,火还烧着,就能拂袖而去,这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宗庙如何。
想到这里,秦暖倒抽一口凉气。
沈金一路躬身把秦暖带到井口前,来往打水的家丁很多,她知道自己帮不了多大的忙,可能多拎一桶是一桶。
这里的木桶不掺水都很沉,若不是有小厮帮忙把水从井里拎出来,秦暖这小身板连打水的事都做不了。
来往的人看见她拎着一桶水撞撞跌跌往外走,眼神跟看见鬼一样。
一次,两次,三次,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
“三姑娘,我来帮您吧。”
秦暖抹了把汗水,看着眼前这个憨厚老实的男家丁,不好意思地摇头:“没事,火快灭了,麻烦你再跑一趟,多拎两桶,比帮我更有用。”
家丁的脸上闪过见鬼的神色,而后不自在地开口:“啊?……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天边亮起了一层鱼肚白,火终于灭了。
宗庙被烧得一团黑,屋顶垮了三分之二,里面还在不停冒着白烟,小簇的火苗还在噼啪燃烧。秦暖浑身狼狈,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衣服也被木炭弄黑了,此刻正拿着跟棍子在废墟边缘里刨着。
“烧黑的木牌,烂凳子……这些算保住的东西吗?”
手掌上起了一层水泡,秦暖欲哭无泪地看着搜寻战果。她在大门周围转了好几圈,木头都清理干净了,就是没看见铁链子的痕迹。如果被高温化了的话,铁水也应该有啊!还是……被人拿走了?
屋顶随时可能崩塌,秦暖不敢进去,可在某一个通风口,鼻尖问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气味。
像是……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