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站在废墟边沿,鼻尖捕捉着淡淡的松油气味,眼神越发黑沉。
有人要害她,可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保住自己的小命。别那家伙的命没改上,自己先一命呜呼了。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觉得不甘心,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
松油的味道证明有人在屋里泼了油再点火,如果说出去,恐怕会跟那铁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姑娘,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老朽就行了。”
秦暖看着眼带明显心痛的老管家,或许对于这个宗庙,真正舍不得的恐怕只有他了。
她叹了口气,微微颔首:“多谢。哦对了,能让人引我回屋么?我手里起了一层水泡,已经不能提灯了。”
沈金忙把自己在厨房工作的儿媳叫来:“珍娘,你带姑娘回屋吧。”
珍娘目测30岁左右,个头很大,脸上没什么表情,引了灯就站在前面:“姑娘,请。”
秦暖跟着走了约莫20多分钟,期间珍娘半句话也没说。而她心里也是乱做一团,两人一路沉默,直到看见熟悉的院子。
“姑娘,到了。”
珍娘把灯挂在门口,对着自己一福,转身就走。
秦暖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回到屋中。她摸索着把灯全部点燃,这才从铜镜里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还是她,脸没有变,因为有一头漂亮的青丝,再加上年轻很多,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可现在一头青丝被火燎得凄惨,秦暖坐着拿梳子刮,终于把头发刮顺了,可梳子上却缠着很多断发,让她心疼得厉害。
“嘶。”
掌心的水泡破了一个,秦暖拿手绢压了一阵,外面却响起了敲门声。
珍娘的声音硬邦邦的:“三姑娘。”
秦暖忙把门打开,瞧见她手里端着个木盒子:“这是?”
“药。”
珍娘粗声粗气地把盒子塞给她:“有治疗火烧的,也有消水泡的。只不过都是我们下人常用的,药效就那样。”
秦暖心底终究有些暖意,对她露出个友好的笑:“谢谢你,珍娘。”
珍娘微微愣住,却没多说什么,声音依旧生硬平淡,可少了一分应付:“姑娘自个涂着,等天亮了,再请医馆的大夫看看。”
秦暖点头,等珍娘还没走远的时候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被烟熏过的喑哑:“那个……”
“我的……我身边的丫环呢?”
珍娘转身,有些诧异地挑眉:“姑娘吓糊涂了吧,您身边的秋临,如今已是王爷身边的如夫人了,以后还是莫提丫环二字。”
在秦暖愣神的时候,珍娘已经走远了。直到一股寒风涌入,她才哆嗦着关门回屋。
她把盒子推开,里面是没上釉的粗烧药盒,上面有贴着字,秦暖找到抹水泡的那个涂上,掌心火烧火燎的痛感减轻了一些。
屋里没水,水壶都是空的。秦暖叹了口气,走外面挖了一团干净的雪放在煮茶的壶里烧热,喝了几小口后剩余的全来擦身体,收拾妥当后累得倒头就睡。
然而她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多久,整个人就被人从床上挖了起来。
脑袋沉甸甸的,鼻子也不通气,浑身一会发热一会发冷。
“醒醒,醒醒。呀,大夫人!”
秦暖感觉自己的额头被人摸了一下,而后是更大声的闹嚷:“她身上好烫。”
“烫?烫也得给我起来。”
是沈素琪。
秦暖撑着睁开眼睛,想开口却发现喉咙疼得厉害,咳嗽一番才勉强说话:“你又要闹什么?”
沈素琪愣了愣,而后猛地一拍桌子:“我闹?你烧了宗庙,还能安安心心在这里睡觉?!要不是今儿宫中有宴,你怕是没这机会再出这房门半步!”
“宫中?”
沈素琪身边的一个老嬷嬷福身道:“韩将军凯旋归京,还送上北凛国君亲手写下归还的边境十一城的契文。圣上大喜,今日在宫中设宴,王公贵族及家眷、嫡系子女都要参加的。”
皇上竟然专门为了韩朔而设宴,秦暖忽然觉得韩大将军的周身开始闪烁着金光。可沈素琪会那么好心让自己也去参加?
“雪儿今晚会与你一同入宫,”沈素琪冷笑:“你心心念念的王爷和如夫人也会去的,好自为之。”
秦暖这才明白,昔日垂涎的对象纳了自己的丫鬟,如今强势来袭要她好看,今晚的宴会恐怕就是一场大家瞩目的鸿门宴。
秦暖垂下眼睛,声音沙哑:“如果这样,麻烦来点治风寒的药,免得圣上说话我咳嗽,丢的也是父亲大人的脸。”
这沈欺霜怎么忽然变得有脑子了?
沈素砌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好久,看得秦暖后背发毛才罢休。
“张妈,给她熬碗姜汤。”
秦暖终于有机会洗个澡,被热水蒸过,又喝了碗姜汤,头重脚轻的感觉消散很多,可整个人还是精神欠佳。
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身漂亮的红衣,巴掌大的小脸是病态的白,秦暖苦笑着捏了两把脸颊,这才有些红润。
进宫,如果见了皇帝,她该怎么做?
管他的,自己不过是个小姑娘,肯定排不到前面,到时候要起要跪看左右便是。
“马车已经备好,三姑娘,该上路了。”
“这么早?”
秦暖看着自己的那头披散脑后的青丝,少女不化妆也是美的,可这一头头发……她以为最起码还有个人能帮自己按照这里的习惯收拾下。
等在外面的老嬷嬷面无表情:“姑娘,进宫面圣怎能披头撒发,一下午的时间,您都没准备吗?”
“棠棠!”沈赛雪撩起马车帘子,一副姐妹欢的模样略带惊讶:“你怎么就这幅样子,怎么进宫啊?”
沈赛雪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服,略施粉黛的脸上灵动而娇俏,头上系了两根浅色丝带,简单中带着少女的清新。
秦暖知道沈素琪这是想让自己好看,可这个女人,压根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她秦暖在宫里出了丑,丢的还是沈府的脸。愚昧至极。
她叹了口气,按着现代的手法给自己编了个欧式典雅而俏皮的鱼骨辫垂落左肩。再从梳妆盒里选了个漂亮的簪花贴在右侧,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有些不舍地放下,这才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在管道上,秦暖以眼观鼻、以鼻观心,而沈赛雪全程都悄悄盯着自己的发型看,终于忍不住:“姐姐,你的辫子好特别,能教我吗?”
沈赛雪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这会眼巴巴看着她的辫子,眼里全是羡慕和嫉妒。
秦暖把玩着发尾,转了转眼珠,忽然笑的跟山上的老狼精似的:“当然可以,不过……”
沈赛雪这才警觉:“不过什么?”
“你有银子吗?”
沈赛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