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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爱一个人,说出口很容易。只是,没有多少人轻易说得出口,因为爱情从来不是轻易之事。

如果是童稚少年,向来空白,可以无所畏惧,可以挥洒自己的首份爱恋。只是童稚的时光总是短暂,爱情的经验总是太容易让人刻骨铭心。

监狱牢房,鞭笞之苦,这些肉体的伤痛伤人之深并非无可比拟,精神上的伤痛与之相比并非稍逊一分。他曾经感受过这种精神上的伤痛,爱情的伤痛,而且不止一次。回忆起来,次次噬人心骨。

如果让心爱之人去经历这种痛苦,他会深深自责。但自责到什么程度,他曾经以为可以放弃所有,梁祝、焦刘的选择,他也可以做到,他总是认为自己有不输于古人的灵魂。可是,当事情临到头上时,他才意识到原来总是知易行难。自己总是低估考验的来势凌厉,以致每每自己经受考验时,往往遍体鳞伤。

他不知自己何时有了放弃绿萝的想法,那总是遥远的一个念头。可他一次次用思念将那种放弃掩盖,代之以新的相思。如今他们两人为何便无法再有交集?那一个分界点到底在哪里,他并不清楚。他觉得自己是在不知不觉中便麻木地放弃了绿萝。而麻木,总是在清醒时分,愈益痛苦。

他想找回自己的感觉,找回自己的灵魂,找回曾经自认为不输于古人的灵魂。背叛了,那就挽回;失去了,那就找回。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如今绿萝就在他面前,等着他去挽回,等着他伸出手,将她从伤心和悲痛的无底深渊拉回地面。

他有所顾虑,特别是芷兰已经在他脑海徘徊。但此时他更顾虑绿萝的伤痛,是绿萝忍受的他一手造成的伤痛。

星空下,群星作证,他吻了她,吻她是他多年的愿望。吻她时他感觉如今的星空犹如几年前的璀璨星空,犹如初见的浪漫,不缺失一点温存。

一路上他牵着她的手,两人悠闲漫步,之前的拘谨、尴尬、愧疚、伤痛,烟消云散。她愉悦的钢琴乐章铺满了两人走过的道路,而他也未尝让这份惬意稍逝一分。

直到绿萝家所在的小区,他才放手,他只嫌这段路程太短。放开她的手,他又觉得释怀、开心。他知晓放手之后的后果,放手之后,意味着绿萝可以回到家里,让开心充斥整座屋子,让开心充斥她此后的每一天。

绿萝是那种碰到一点高兴事就足以欣喜的人。今天,她的开心和幸福更是难以言说。几年来,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几年的心事,终于得以解开。她顾不上别的什么烦心事,她的愿望就是要让世界停滞,好让她尽情地开心几天。

而他则要独自承受这一切有所欢欣,同时有所忧虑的后果,比如自己如何面对芷兰,如何接受自我“不忠”的控诉。他没有去化解绿萝的伤心,他只是将这种伤心从绿萝的心上转移到自己心上。可是,这种转移并非仅是形式的转移,而是附加了压抑太久的真情。这份真情,便是从数年前延续至今的不舍不弃,是对绿萝的相思相恋。

他曾经将这份感情囚禁,而今他打破牢笼,释放对绿萝的感情,他无所顾忌地继续爱她,对她的感情,而今他已心安理得。对芷兰的感情,他虽有所愧疚,但竟也安然接受。

如今他的感觉中,感情已并非他曾经认为的,一个人只能属心于另一人。相反,一人的感情属之于两人也未尝不可,如今的他就是一心属于二人。而且,自己无需将一颗完整的心分成两份,无需将自己的感情分成两份,每人给予50%,因为感情总是完整的,没有比例,不可分割。绿萝和芷兰,每个人得到的总是完全、百分百的感情。

也许他内心的某个地方原本隐藏着自我厌恶,隐藏着愧疚、不安、乃至愤怒。可是如今他爱的人,他爱的绿萝已经不再伤心,对她,如今他可以心安。而对芷兰,如果以后有更坏的结果发生,那就让结果留给以后的自己去承受吧。现在的芷兰,即便他想和她翻起爱情的浪花,也会因芷兰的默不作声无果而终。

那晚,他以为自己可以睡得踏实,相反,他睡得极为不安。

此后,如果有机会,他便会陪着绿萝,但已经不再是过去那种行尸走肉的机械陪伴,而是情侣间的陪伴,情侣的陪伴总是阳光灿烂。他觉得踏实,这种感觉才是他和绿萝之间原本的状态。他们彼此相爱,即便是逛街、吃饭时不说一句话,两人也幸福开心,相爱之人的无声,是一种彼此倾心的默契,犹如自然的音符、自然的节奏、自然的韵律。

心结打开之前,两人吃饭、逛街时,总是觉得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那时,绿萝的一句话,他听在心中,却不能回答;很多时候,他想关心眼前的姑娘,却又打消念头;甚至当绿萝遇到困难比如脚上挂出个血丝,他去关心时都会觉得尴尬。那时,他总是小心翼翼,不去理会绿萝的某些话语;小心翼翼,不去说任何让绿萝产生歧义甚至幻想的话语。那时,他总是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

现在每天他都盼着见到她,一如自己过去每天盼着见到芷兰。尽管此时他也同样盼着能见到芷兰,但他知道这种盼望太也不切实际。

绿萝的每次出现,他都期待万分。在他的感觉中,自己仿佛回到了数年之前的校园,仿佛两人回到过去,将以前未能进行到底的爱情重新来过。逛街,他拉着她的手,他从不想放手。吃饭时,他总是点她喜欢吃的菜肴,而这些菜肴他已经铭记了长达数年。他们两人在一起,爬山,逛公园,她开心,他也开心。其实,他并非那种特别喜欢瞎逛和闲逛的人,但有她陪伴,去哪里他都欣然前往。

人文古迹,博物馆,以及那些他曾经想着要去拜谒的古人陵墓、古人碑刻,他不知道绿萝是否喜欢去看,但他从不提及。

绿萝看遍他的微博,绿萝当然知道自己男友的兴趣和爱好。只是,她也不愿提及,因为绿萝知道,自己进入了他的生活,而芷兰却从未离去,如果不是有太平洋之隔,自己想进入他的生活,也许需要克服更大的困难。每想到这里,她总是立即中止自己的思考,以免任何坏的情绪影响自己原本心情的愉悦。

她清楚而今得来的幸福是多么脆弱,她也知道当初如果他执意拒绝接受自己,自己也无可奈何。然而,所幸的是,他没有让自己继续伤心。

绿萝在顾虑自己要不要现在就将他从芷兰的身边彻底夺走。芷兰,依旧是个不确定变量,当初她去北美的时候,是她执意跟他提出分手,是她执意要把绿萝推送到他的身边。

绿萝知道他念着芷兰,她也知道芷兰不可能做到对他忘情,每次芷兰和自己聊天的时候,任谁都看得出,芷兰依旧关心着他,芷兰总是在尽力想知道他在大陆的一切。

最主要的原因,绿萝没有信心不让他去想芷兰,绿萝无法干预他对芷兰的态度。如今他和自己走到了一起,至少在芷兰回国之前,自己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和他以情侣的关系相处。至于芷兰回国之后,她的心中有一个隐约的信念:不能让他一心二用。经历过这次受伤,绿萝已经认识到,男友爱上另一个女生,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难则是因为,有女友的好男生难以再产生一见钟情。如果该男子再爱上他人,需要时日的情愫积累,需要的是日久生情。如果女友并没有给他创造那么多条件让他去日久生情,那他爱上她人的概率会很低。

相反,如果女方增加了男友的顾虑,如果女友的陪伴和关心一再缺乏,甚至如果女友给了男友一个长长的空闲期,那他很容易爱上另一个女孩。而一旦爱上,倾注的便不是虚假的爱情,而是真诚、完整的爱情。

当然男生也并非总是如此多情。比如绿萝眼中的他,他并非一个多情之人,他可以等待长达数年,他爱上芷兰,正如他那天在星空下的自我陈述,是因为他认为已经永久失去了绿萝。

他爱上芷兰,绿萝没有太多怨恨,因为她没有什么可以指责他的地方,她能指责的,只是时间的消逝,只是自己的贻误时机。如果说还有原因,那便是当初两人的冲动和互不体谅而导致两人的分开。只是当两人已经互相体谅而彼此思念数年时,当时的冲动已经没有意义,她已经不能再指责当年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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