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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他似乎可以和绿萝回归到正常的同学、朋友关系,原本他觉得和绿萝的关系已告终结。两个互有情结,却又互相躲避之人,如果想再见,除非是上天的安排。更何况,即便是上天安排的好意邂逅,也会被人的刻意躲避化于无形。事在人为,有一种情形便是人刻意躲避上天的给予,天予弗取,而宁可承受上天的咎责。

他曾一度觉得自己和绿萝便处于这种可以永远刻意躲避的境地。彼此有所怀恋,有所回忆,有可以凭恃的眷恋,如此已经足够,相恋何必再相聚。

然而,他的刻意比之芷兰的刻意终究稍逊一筹。芷兰刻意安排的相遇,让他和绿萝之间的刻意躲避化为泡影。那次被芷兰刻意安排相遇之后,两人原本决绝不再相见的“意愿”已经减弱。如今芷兰的离境又成为他和绿萝保持联系的一根纽带。

芷兰的飞机航班,他是从绿萝那里得知。而今芷兰在北美的生活,他也只有通过绿萝的转述才能得知。他和芷兰的通信渠道,纷纷以芷兰的不予回复而断绝。

他和绿萝,原本如此熟悉,彼此倾情的一对情侣,而今却要在毫无情结的掩饰下无可奈何地保持着联系。他和绿萝,两人都不像芷兰,冲动起来可以自断情愫,绝情于斯。两人总是将伤痛默默埋藏在心底。

绿萝联系他,是为了告知芷兰的消息;他联系绿萝,是为了得知芷兰的消息。两个曾经相爱之人,如今却为一个“第三者”而再次合作得“亲密无间”。

爱情,果然变幻得像个孩子,一如丘比特的调皮。

每每绿萝谈到跟芷兰有关的话题,他都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他别无他法,他想迫切知道芷兰的消息,而绿萝也往往主动告诉他芷兰的近况。他知道绿萝的善良一如既往,而且几年过去,她又多了几分原谅和宽容。他内心总是觉得亏欠于绿萝,如今却又通过如此方式让她继续伤心,他开始顾虑起绿萝的感受。

再看到他心伤时,如今的绿萝已不复从前,即便对方不是因为她伤心,她也不再冷漠对他。

只是绿萝的心中,原是有无限郁结。如果芷兰能够和他复合,那也许最好,至少他可以不必继续伤心。可是,如果芷兰和他之间真的就此结束,他该何去何从?绿萝想,他会接受自己吗?

爱上一个人好比养成一种习惯,而形成习惯之后,改变就会显得极其困难。这种说法是他的观点,当初他写在微博上,而绿萝坚定地信了。可是,他终究改变了继续爱她的习惯。可绿萝,却愈发觉得自己正如他所说,爱上他早已是她养成了几年的习惯,而几年的习惯何尝容易说变就变?

她苦笑,因为她对他的回头不报希望。

然而侥幸的苗头已经按捺不住。在爱情的世界里,一丝的侥幸都会被无限放大,甚至成为一种确信。绿萝暂时还未将侥幸发展为确信,但盲目的侥幸已经在放大,爱情总会在一丝的希望中疯长。一丝希望,替代了绿萝的绝望,犹如从万丈深渊回到了地面,并越过地面慢慢上扬。沉浸在爱情希望中的人,虽然时而会有伤心,但内心自我的幸福已经在悄然来临。

所以,传递芷兰近况的信息,反而成为绿萝乐意去做的一件任务。尽管他关心芷兰时,绿萝会因而伤心,但她心底新生的希望,已经让这一切发生着变化。

他对绿萝的顾虑,决非要回到绿萝的身边。他的顾虑是绿萝的伤心,他只将感受绿萝的视角瞄向她的伤心。每次两人谈及芷兰的消息,在他看来都是对绿萝的一次伤害,他已数不清绿萝又背负了多少伤口,他只觉得这些伤口一个个正在流血。

这种顾虑让他对绿萝心生一种新的关怀,这种关怀和以前那种爱恋、思念的关怀不同。这种关怀是不忍对方受伤的关怀,是一种介于友谊和爱情之间的关怀。

这种关怀开始排斥着他和芷兰可能对绿萝继续造成的伤害。比如他开始不主动向绿萝询问芷兰的近况,比如绿萝回到家乡时,他开始主动约绿萝一起吃饭,而在这些期间,如果绿萝不提及芷兰的事,即便他很想知道,他也不复提及。

但是,两人在一起时,绿萝往往率先提及有关芷兰在北美的最新生活。讲述完之后,两人开始吃饭,而后他会应绿萝的要求陪着她到处逛街。

每每绿萝说完芷兰的最新经历,他的心思就已经全部移向了芷兰。以至于对绿萝开始显得心不在焉,而绿萝在那一丝希望的掩盖下,也不愿意去注意他的心绪变化。绿萝曾经的欢快,曾经愉悦的乐章,开始在他身边回荡。

两人维持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芷兰在他们两人之间充当着隐形的媒介。两人都依靠着芷兰继续交流、继续联系。可是,两人不是糊涂人,这种曲曲折折的关系任谁都看得出只是一时,撑不了多久。

两人在用不同的态度感受着这种曲折的关系。

刚开始时,两人会从内心里深深觉得芷兰的存在是一个真实的理由,并非绿萝和他之间交往的借口。然而随着时间的慢慢延续,绿萝的意识愈发清醒,她的那一点希望已经变得强烈,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希望和他之间发生什么结果。而他也发现自己为绿萝着想的关怀似乎引起了绿萝的极大误会,他不能任由如此误会蔓延。

他小小的思绪波动如果影响不到行为,便不会对绿萝产生影响,可他并没有让思绪仅仅停留在思绪。芷兰依旧在他的心中占据着不可替代的位置,他坚守着等待芷兰的诺言。既是这样,绿萝所做的任何可能侵害芷兰在他心中地位之事,他都会漠然。

绿萝早就有所察觉他会时而冷漠,可如今她在感情上已经对他产生依赖,依赖程度甚于曾经那几年的眷恋。有他时而陪伴在自己身边,比如吃个饭,逛逛街,她已经觉得满足,更何况绿萝的心中还有一个意识作祟,他对芷兰的等待会不会出现他所希望的结果,在绿萝看来还是未知之数。

他苦等芷兰,可能会出现什么结果?想到这里,她就陷入自我矛盾。如果注定失去芷兰而使他伤心,这种结果并非绿萝的心愿,她会想起他曾经是多么憔悴,多么伤神;如果他得到芷兰而开心不已,伤心的却是绿萝自己。

如果矛盾得以解决,绿萝最希望的结果便是,他不会因为失去芷兰伤心,反而会因绿萝回到他身边而开心。可是出现这样的结果,芷兰呢?芷兰怎么可能不再爱他?她的补偿,她的无情但善意的撮合,自己怎能忍心让她受到伤害?

绿萝愈发觉得不知如何应对。她任由自己和他的这种关系持续,她不在乎他的时而冷漠,她真正在乎的,是这种关系因为芷兰的出现而结束时,自己会何去何从。当芷兰未从北美回来之前,她不会选择做出改变。

他谨慎处理着和绿萝之间的距离,至于他和绿萝之间,除了关怀她的伤心之外有没有夹杂着别的态度,他主观上认定没有,而且他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自认为和绿萝之间没有什么,仅仅是朋友关系,或者虽然不是朋友关系,但也只是一种凑巧的关系,一种不会高于朋友的关系。会不会和绿萝做朋友,他曾经思考过太多次,如果没有芷兰前往北美这层因素存在,他会拒绝和绿萝做回朋友,毕竟思念长达几年的恋人,做不回朋友。如果做成了朋友,何以面对曾经那几年的爱情?爱情的关系总是高于朋友的关系。分开以后,即使两人有一些相互帮助,那也不是“朋友”的力量,那是爱情的力量在默默发挥着作用。

如今他和绿萝,不是朋友关系,只是凑巧绿萝成为他得知芷兰消息的媒介,仅此而已。

和绿萝旧情复燃,他自己倒笑了,他又会想到芷兰,一想到芷兰,他便认为自己不可能和绿萝旧情复燃。他在等待芷兰回到自己身边,他很确信,他说,那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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