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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太平洋东岸的两人悲喜无常,即便是悲喜也只浅尝辄止。一切都是茫然的状态,一切都没有结果。爱,不能死心塌地;恨,未尝刻骨铭心。

而大洋彼岸的芷兰,即便远离伤心之地,也未能弥合心灵的创伤。一次次从梦中醒来,梦中总是他的身影;一次次独坐发呆,嘴角荡漾笑容时,心思里总是他的笑容。

远离,却也远离得若即若离。他的微博,她时常翻看;他写的邮件,她阅读再三;每当从绿萝那里得知一些他的消息,他欣喜若狂。可是,喜悦总是伴随伤心,并非不可以喜悦,只是注定会化为伤心;而每每伤心时,他的只言片语乃至一个虚构的形象,都会让她禁不住喜上眉梢。

她不能封闭绿萝这个媒介。如果封闭,她得不到他的消息;如果封闭,他得不到自己的消息;如果封闭,他便没有了正当的理由和绿萝联系。让绿萝和他复合,才是她远避他乡、一意孤行的真实目的,她从不怀疑如此目的的伟大。

如果问她,相处不过数周,相见不过一年,为了他值得吗?她会回答,爱情的感觉,一瞬已然足够,更何况曾经相知相伴,曾经刻骨相思。她时而会觉得这种想法自欺欺人,既是如此,何苦离他而去?既是如此,何苦自伤若此?可如此问题并非没有答案,并非没有理由。每当她黯然神伤时,伴随而来的自我安慰理由,总不缺乏:这个世界并非只有爱情,爱情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切。

孤独的人,总会有孤独的固执。芷兰的孤独,如果说能缓解一些,那只有一味调剂品,那便是他。可是,他却偏偏远在天边,他却偏偏不能相见,他却偏偏不能相恋。于是,孤独愈益孤独,固执的想法也愈益固执。

固执和偏执,往往一念之执。有些人并非无知,但往往因一念之执,为一叶障目,为一人倾情,为一念绝情。

芷兰决绝地离开他,理由便是,爱情虽然伟大,但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如果再向外围迈出一步,也即是说,为了别的一些事由,可以置爱情于不顾。她觉得这种想法伤害了自己,但伤害的仅仅是自己而已,不会伤害到他人。原本他和绿萝之间,如果没有她的介入,便不会出现悲剧的结果。

思念、伤心、孤独、纠结,这些因为他而产生的情绪,混杂着思乡和异域的冷漠,有一天她崩溃了。心理学的专业素养并没有帮助她减轻这些纷杂的情绪。

坚强,总是做给别人看的幌子。面对内心时,芷兰也是那么脆弱。面对一些人时,她终于卸下了那副坚强的铠甲,让内心郁积的复杂情感得到了泪水的洗涤。

芷兰曾经求助,求助于长辈的劝说。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并非年轻人的专利,历经沧桑之人,往往对爱情有更多真知灼见,往往能参透爱情的真谛。

长辈的劝说,至亲之人的劝说,虽然很有说服力,但芷兰需要解开的,终究是自己的心结。解铃还须系铃人,别人的劝说如果不能内化为自己相信的见解,也会显得乏力。

年轻时的冲动,年轻时对自由意志的守护,如果说结出了恶果,那也并非绝对的恶果,那也是甜蜜的,甚至有些人看来如此结果才是真正的人生果实。

爱情的世界,不可能不牵涉各种因素,可是在爱情面前,这些因素总是次要。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然而在爱情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要臣服于爱情。

一个男孩喜欢上一个女孩,有一种成分便是把女孩当玩物,这是大男子主义的传统遗留的毒瘤。而一个女孩爱上另一个男孩,虽然也有这种“玩物”的成分,但和男孩相比,这种成分微乎其微。

女孩爱上男孩,倾注的往往是一片真情。爱情有时是盲目的,但它却也考验眼光和智慧。一个值得深爱的男孩,一个值得倾注一生的男孩子,如果已然得到,不管因为什么理由而轻易放弃,都会让人觉得缺乏智慧和眼光。

关键的一点,可能正是对方那个男孩会认为你缺乏智慧和眼光。一个深爱你的男孩子,如果因为各种非爱情因素被你抛弃,他也往往异常痛心,他的痛心并非其他,而是痛心爱错了一个舍不掉的女孩,是痛心舍不掉一个爱错的女孩。

也许他会用尽各种方法挽回,也许经过了几年、十几年的时光以后,她再次出现在他的世界中。可他的内心终究会带着伤痛,他舍不掉爱情,可这份爱情却明显带着对方的不明智。

在爱情的世界里,要在乎自己的真实感受。如果放弃,那放弃的结果,不能用明显的事实来反证自己的后悔;如果不放弃,那要让自己奉献的爱情得其所值。

芷兰从长辈那里听说了一个故事。

一个女孩C爱上了一个男孩Z,Z看起来是个不错的男孩。幸好,Z也爱着C,两人相知相恋,人人都说是美好的一对。可是,两人之间并非没有摩擦,两人之间还需要一定的包容。

C性格外向,事事争先;而Z则内敛安静,事事不紧不慢。于是,两人产生了分歧,事事争先的C在很多方面已经赶超了Z,她找了份比Z好的工作,薪水也比Z高很多。而Z呢,则整天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实际上,他只是很享受跟C在一起的日子。

而C则开始对他的行为感到不满,因为这个原因,两人迟迟没有谈婚论嫁。最终C离开了Z。即便是离开时,C依旧爱着Z,可是,有那么多现实因素困扰着她和Z的爱情,C觉得,爱情并非这个世界的全部,爱情自身不足以支撑其存在,爱情需要一些其他的因素。

可是,Z并非不具有C所说的这些爱情之外的其他因素,只是他拥有的和C所希冀的还有一些差距。这些差距的存在,让他和C之间丧失了爱情依附的形式。尽管两人依旧思念,尽管两人依旧爱慕。可是,爱情之外的因素犹如太平洋,将两人隔开,相爱而不得相守。

C离开之后,Z独自伤悲,之后他经历了一段低落时期,工作、生活毫无起色。C得知以后,虽然看着他憔悴而心伤,但她却也筑牢了自己以前的观点,即Z缺乏其他一些稳固爱情的因素,而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爱情。可是,从次以后,她并未再爱上谁,因为她深爱的人只有一个Z。

而Z也依旧关心、守护着C,以别样的方式守护,守护着他认为的爱情。有人会问,如此爱情,还算是爱情吗?Z不知道,他分析不清自己的守护和真正爱情的界线。他保留着对C的一往情深。

终于,在汗水和灵感以及幸运的眷顾下,Z有所成就。可是,顶着事业有成光环的他,和同样顶着事业有成光环的C再次相见时,红着面颊的并不是C,却是Z。他初心不改,见到C,一如见到自己的恋人。

可Z并没有再去追回C,尽管他对C的爱恋并没有减少一分,尽管C这些年一直单身。而C,虽然也爱恋着Z,虽然如今Z已经有了她认为的那些稳固爱情的因素,可她也从未设想自己再回到Z的身边。

有人去追问两人是否后悔,两人异口同声纷纷说后悔。

C后悔,她说自己不应该对爱情要求太多,她应该相信爱情本身,应该给自己所爱的人更多的信任。

Z说自己往日里坚信爱情本身足以胜过一切,所以当C离他而去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世界已经不再美好。他要逃离,可他却逃进了痛苦。他痛苦地做着工作,因为痛苦有让人遗忘美好的神奇效果。他在痛苦中挣扎,直到有一天,他习惯了痛苦,他喜欢上那种痛苦,以至于放弃了往日意志中的美好。而正是这种痛苦,带给他“功成名就”。而当他回顾过往,将他自己抽离时,他才发现,这种麻木后的苏醒,会让人深恶痛绝。如今,再见到她时,他不愿将这种痛苦的结果展示给他。而他曾经自认为的美好,已经不复存在。他怕她看见自己时,被痛苦折磨后的眼神已经不是当年的眼神,被痛苦熏染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

有人追问两人如今为何不再复合?两人不回答具体的原因,只是说即便强求复合也已找不到当初的感觉。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时的彼此爱恋才是爱情本身,日后相守相伴的便是初见时的相互爱恋。维持爱情存续的宽容和体谅,也是一种素质,随着时光流逝,爱情在此基础上增加,愈益香醇,愈益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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