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傺宫
“紫翮!”凌钲面色温和的走到紫翮的身边,波澜不惊的神情和平淡的语气,好似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一般。
紫翮听到了凌钲叫他的声音,却不愿回头,他背对着他的父王沉默不语,一点都没有要理他的心思。
凌钲幽幽的看着紫翮的背影,勾起嘴角冷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叹息,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寞傺宫的华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就连淡淡的呼吸声都无法感觉到任何的微妙。
过于持久的寂静让这个尊贵的帝王有些不耐烦了,他微闭了一下双目,微有些酸酸的眼角瞬间传来一阵干干的疼痛,持续了数秒,疼痛感才渐渐消失。他觉得紫翮一时半会儿不会再理他了,便转过身迈开步伐打算离开。
“我去看了岁璃球。”紫翮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声音虽不大,但通过大殿对于轻微的声音的捕捉和传输,足以传到凌钲的耳朵里。
凌钲迅速的转过身,眉头紧皱,略眯起的眼中透着凌冽的目光,明亮的眸子里闪出些许的怒意,死死的盯住紫翮的背影,紧绷的脸,严肃的更加明显。
“你居然忤逆我的命令!”听起来似乎平静的言语却暗含的可怕的愤怒,细听来还有一点点心里浅浅的颤抖和担忧。
“父皇,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紫翮慢慢的转过身,迎上凌钲杀气逼人的注视,低压的声音里是质问与愤恨。
“知道……什么?”凌钲发出一句心知肚明的疑惑。
其实,他很清楚的知道紫翮所问的是什么。紫翮已经看过岁璃球,所问之事无非就是有关于他妹妹栩棱的事。
他很想告诉紫翮,他让栩棱做祭星是逼不得已,但是他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当初,凌钲在知道那件有关于栩棱的那些秘密的第一天,就被下了禁言咒,也就是说,如果此事从他嘴里泄露出去,他就必会遭到咒所带来的杀戮,而在他告诉别人的同时,那个被告知的人也会遭到禁言咒阴冷无比的猎杀。
事到如今,紫翮已经知道了有关栩棱的事,可能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可是,为了自己和紫翮的生命安危,他必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说。
原本,他不惜为了能收起岁璃球而栽赃祭星,就是为了闭人口目。因为到目前为止,只有岁璃球可以看到有关栩棱的事。
可如今,为了能让一切都按照星运之轮的指示和帝都女皇的安排来运行,也为了自己和儿子的命,一切,只能靠装了。
紫翮看着他父王略显惊讶的表情,极为愤怒的冷笑了一下:“父王,你口口声声说,上一届祭星巫阙是被你以谋反之名给关了起来,可,事实真相却并非如此吧!你是为了能成功的收回岁璃球,遮掩有关妹妹栩棱的事才编出了这么一个掩人耳目的谎言,对,或是不对?”
“你从岁璃球上都看到了什么?为何要这样说?”
凌钲这样询问,不仅是为了遮掩,更是为了要套出他的儿子从岁璃球中所看到的东西。
据《天缘录》所记载,岁璃球虽能测出有关无星宿之人的事情,但是,它测出的却大多是未来之境,过去,似乎不会有过多的显示。但,若使用禁术,能看到的,就不只有未来这么简单了。
对于栩棱这件事来讲,未来虽也有一部分是极为重要的,可这件秘密的重点,是在于栩棱的过往。而紫翮,因为对他从小的放纵,也因为他天资聪颖,所以对于禁术,他是可以做到不但不被反噬,而且能运用自如。
凌钲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这个有关于岁璃球的小秘密,也不确定他是否已经知道这个秘密,并且使用了禁术看到了一切,也或许,紫翮他只看到了未来那一点。所以,为今之际,就是先套出紫翮所知道的有关栩棱的事具体控制在什么范围。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妹妹在成为了祭星的那一天,你控制了我的身体,让我亲手把她给杀了!”紫翮紧握住拳头。面前的这个男人,是皇祭,一个他不能背叛的帝王至尊,一个他不想背叛的父亲。可是,他就是无法容忍,为什么在妹妹成为祭星的那天,他的父王要控制着他的躯体,杀他最爱的妹妹!而且,这还是逃不了的宿命,栩棱灵力强大,成为祭星是迟早的事,而她的死亡,却一定要在她成为祭星之时。一切,都不可避免。
“父王,你平时对妹妹最好了,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为什么想要杀她,你又为什么要让我去杀了她!”紫翮冲上前几步,愤怒之情无以言表。撕心裂肺的疼痛,也许,会好久好久无法消散。
而凌钲听到这些话后,只是安心的叹了口气,原来,紫翮所看到的也不过就这些。
“岁璃球呢?”凌钲非常严肃的想要收回岁璃球,他非常担心,岁璃球在紫翮身边放着,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一切。
紫翮幽幽的笑了笑,“碎了!”
“那样也好!”凌钲轻声的说了一句话,却被因为愤怒而神经极为敏感的一个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这一句,明显的质问。
“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凌钲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离去,在踏出寞傺宫的那一瞬间,他不温不火的吐出一句:“栩棱,她必须成为祭星,她也必须死!”
紫翮绝望的跪在地上,让泪水朦胧了双眼,让忧伤与心痛弥漫在宫殿的上空。曾经与栩棱在一起玩耍,一起成长的一幕幕回忆,都通过灵术闪现在紫翮的眼前。那一张张图片,那一朵天真无邪的笑脸,随着脑中记忆的变化,最终成了死在自己剑下,泪流满面却依旧幸福微笑的单纯的脸。
转瞬间,那满腔的绝望与伤痛化成一口殇怨,哮畅于天地之间,苍穹也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