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他真好?
准时赶到他所说的地点——河边的一栋别墅,而全县总共就两栋别墅。摁了门铃,带我进去的是大叔,他说想让我带他去乡下买食材。我答应,因为大叔神奇的和蔼可亲气质,也想知道那沓钱是什么成分的。
吃过大叔提供的丰盛早餐跟着大叔坐进车里,拉开车门就意识到后座上“妖”的存在。那家伙的“妖气”绝对是亿年修得,他不用说话,不用动弹,你不用去看,不用去听自然而然就能发觉他的存在。所以这就更让人火大,既然在这儿,礼貌地打个招呼让被你叫来的人心里有点平衡感你会死吗?但我天生不是招惹是非的。
安静地在副驾驶座上坐下,大叔指着导航仪问我怎么走。指出路线后发觉自己确实很奇怪,一直都在刻意忘记的路,现在却指着往那里走。而那段记忆,三年之久,终究能被时间掩埋腐蚀吗?
半个小时后重新立于此间看着和脑海里相似的画面并没有过于沉重的感觉,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时间迷惑?还是,一直铭记于心一直挣扎着以致不会有变化?而纠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我已路过,怎样都已无所谓。
准备离开的时候,两个女生高调地冲着低调到卑微的我打招呼:“嗨!宁云?你怎么回来了?”。我只是看着她们的浓妆艳抹沉默,她们“热情”地笑说:“好久没见,你的高中生活怎么样?我们在市高……”
一瞬间脑壳里只有中招考试前天出现在厕所里的准考证,只听见她们说:“没了准考证看她怎么考?她也配?顶多像她妈那样做个婊子喽!”,只记得厕所隔间外面纠扯的笑声。但是,她们是我的朋友,初中一起三年的朋友;对啊,我就可怜到把别人无所顾忌的利用当做纯粹的友谊,这又怨得了谁呢?最终我悄无声息地离开,算是我的宽容?还是软弱?也没有啊,宁云没那么傻,让自己的“朋友”从电视里知道自己的高考成绩,让她们彻底闭嘴,我一直都在努力……
一直安静地靠坐在后座上的少爷,随性的视线扫过那个女生,又随性地定格在她身上。束起的马尾,刻板的运动服套装,清瘦的身影,平凡的平凡。相比争抢着贴近自己的女生,她就像是鸡尾酒中的纯净水,奇怪的,就因为是纯净水才总没法放着她不管。毕竟那么纯粹干净的东西,不由自主地认为没人有资格去污染。更何况他依然隐隐相信自己在一瞬间看到的是隐没光华融入凡世的精灵……
低头的我被背后一股强烈的温暖气息支撑住,那种温度……哼,至于刺激泪腺?相比之下不如抬头欣赏两位“朋友”在“妖”面前的意乱神迷更有意义。他用像是天然冰凉纯净的泉水的声音在我身旁说:“没别的事就回去。”对面的两位红光满面、声音打颤地说:“他是谁?介绍给我们认识吧!”他说:“你没资格。”不像雪原,不像雪山,不像泉水,像是冰刃的音质。他转身搂着我坐进车里,我挪去靠着窗户,两个人保持着最大的有限距离。我很烦躁,不是因为想起过去的事,也不是因为他帮我,偏偏是那种感觉。可笑吗?如果我麻木冷硬的内心渴求的是一个人的体温,我又为何要挣扎到现在?我妈,花姨,朋友,她们都给过我温暖,结果我被丢弃,结果我成了最怕冷的孤独者,成了冷硬的石头,这会儿又要犯错?呵,我不会啊。
我说:“谢谢你。”
“不想看见你被欺负,只是——今天——不想。”
声音冷冷的,柔缓沉稳,一顿一顿的强调听着很舒服。我不再计较他之前的一切奇怪行为把那沓钱放在他旁边,他扭头瞥一眼,狠狠地皱眉把钱扔回来。
“给你的。”
他的反应令我莫名其妙地失态驳斥:“你是公益协会的?发救济金?”
他扭头惊讶又恼怒地看着我,我同样不甘示弱地瞪着他,僵持的时间比我们这几天对视时间的总和还多。直到他挑挑傲慢的剑眉,张启不屑的朱唇说:“嫌少吗?再多点儿你就要了?”
我他妈真想吐血,把钱砸回去压抑着愤怒平静万分地说:“我不要,懂吗?一分钱都不要。”无视他脸上的怀疑扭头看着窗外,呼吸节凑都被压抑得慢一拍。
前面的大叔说:“少爷,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您把钱收下吧。”接着就听见纸币被快速翻动的声音。气煞,我还能偷拿出几张?
他突然冷冷淡淡地来一句:“齐叔,钱是假的?”
“只是少爷的同桌不想要,您把钱收起来吧。”
他随手把那沓钱撂到车座上,我扭头狠瞪一眼他的傲慢不屑。这就是我所谓的“他真好”?
车开到路口,我要求下车,大叔和善地说:“能请你替我做一顿午饭吗?”我顿时愣住,又干脆地“嗯”一声,所谓的好奇心使然,愈发觉得妖和大叔都不是“凡人”。反正待在真空般死寂冷清的家里也只会石化,还不如借机观察一番“大少爷”落魄农村时的生活境况。
在厨房大叔说少爷每餐至少六菜两汤,而据我所见这栋建筑里就他和大叔两个人外加一条狗。他可真能折腾,亏得是大叔那种和善的性格才伺候得住。绞尽脑汁做了六菜两汤,端出去解围裙走人,妖喊了句:“你去哪儿?妇人鸟!”妇人鸟?那是个什么东西?总之不是好东西。
扭头平静回敬:“你的钱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我回家洗衣服。”刚走两步,他又喊着:“喂!让齐叔送你!”
自顾自地走到大门口,他家的狗蹿出来冲我叫,真是和主子一个德行,狗东西,你这顿吃的东西还是我给做的。但我知道不和狗一般见识,呆站着不动。大叔出来一个手势就让狗消停了,我最后也消停地被他开车送回家,发觉大叔亲切和善的魅力,****通用。
大叔回去后看见少爷仍在餐桌前坐着,大步走去严肃又恭敬地说:“少爷,您不能再吃了。”少爷不慌不忙地喝口汤,放下汤勺拿方巾擦擦嘴角说:“都要感谢英国管家学院毕业的特级管家。”
大叔歉意地鞠躬道歉,少爷出生那天他就贴身照顾他,对他的品性了若指掌,少爷对他从未有过恶意,那种偶尔的挑剔、嘲讽反而是两人关系亲近的表示。
“真替她捏把汗,向少爷扔钱;干扰少爷用餐;少爷一共三项大忌,她一次性就犯两项。奇怪的是,她安然无恙。”以前因为家教老师的无知他可是把盘子直接摔在对方脸上,这次面对有意的提醒,他却故作不屑地反问。
“怎么了?有错吗?”
大叔有深意地笑笑听他有所遮掩地转移话题:“为了你的董事长,调查那个女生。”
“是,那么少爷感兴趣吗?”
“怎么会?!你的董事长说过调查任一个接近我的人。”大叔顺着他的掩饰说:“那就只把资料交给董事长,少爷不用费心。”
他抬头恶狠狠地瞪,大叔连忙恭敬说:“少爷也有必要知道,明天上午我会给您她的资料。”少爷这才满意地起身上楼,站在阳台上仰望着几抹淡云。
淡淡的情感,平凡的事物,最开始的时候安恬地美好着,引诱你无意识地向深处迈步,轻柔朦胧的感觉擦除了忧患,单纯地微笑着索取一丝丝轻薄的甜,有一天所有的朦胧飘渺都变得清晰深刻,隐微的笑容阳光般绽放的时候也就意味着黑夜已经启程,只是有时候夜很长,有时候夜很短,有时候夜很深很凉;只是走向阳光的人谁都预见不到阳光背后的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