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人说,开个会就能让哑巴开口,不但能说话,而且还会唱五线谱,你可以相信他,说不定他说的是真的。
要是有人说,开个会就能让人把嘴闭上当个哑巴,麻烦你给他老婆打个电话,让她慎重考虑到底要不要下一代——找个这智商的男人,生孩子八成是个傻子。
郑凤阁他们家孩子倒是不傻,就是学习不太好,总让他爹操心。但这也不能证明,他开了一个会就把大伙儿的嘴给封住了。有关司路雨的猜测和流言,就跟单位院子里头的苍蝇似的,头一天还干干净净的一只都没有,第二天就“嗡嗡嗡嗡”飞得成群结队,飞得铺天盖地,飞得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了。
现在单位里的传言至少有四个版本:一个版本是司路雨跟人家跑了,理由是司路雨长的就是桃花面,跟人家跑很正常,不跟人家跑才不正常;第二个版本是司路雨让她男人给软禁了。现在公安局已经把她男人控制起来了,但她男人拒不交待把司路雨藏在哪里,所以司路雨生死未明;第三个版本是司路雨被马兰沼逃出来的老犯谋财害命,杀了;第四个版本最邪乎,说是司路雨被那些占地的农民先奸后杀,扔到黄花湖里了。理由呢,就是黄花湖这片地本来都是无主的,后来远近那些在村子里混不下去的光棍二楞子就自己出来在这儿开地。结果过得好好的,地让政府收回了,你说他们能愿意吗?不愿意就伺机报复,可怜的司路雨就撞到这个枪口上,命归黄泉了。
听说编得最邪乎的电影都能得奖,而且还是世界级别的大奖。编得最邪乎的流言也是如此,虽然找不到原创班底发奖,但深受人民群众喜爱的程度也跟获奖电影不相伯仲。而且传言的魅力在于,它能在流传中不断自我完善。关于司路雨被周边农民先奸后杀的传言传到最后,已经有鼻子有眼儿,有场景,有对白,有画面,连细节动作都刻画描写得细致入微了。尤其是大门堆粪事件之后,传言版本4.0得到了有效的技术支持,终于一统天下,独步江湖,将前三个版本的传言赶出了整个市场。郭越单位的人们倒反过来被自己创造出来的谣言吓得寝食难安了——今天是司路雨,明天会不会轮到我呢?
郭越伸手赶开自己眼前的一只苍蝇。
要是现在有个人问郭越,这世界上什么东西繁殖得最快?郭越一定会告诉他是苍蝇。也许是门口那堆大粪山留下的后遗症,单位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多了很多苍蝇。那只麻头苍蝇哼哼唧唧地飞了几步,嫌累,又绕回来了,继续在郭越身边打转。估计那厮是伙食太好,需要减肥了。
郭越气得把筷子一撂,不吃了。食堂里头正在吃饭的男人们看到郭越跟一只苍蝇斗气,不由得你碰我一下肩膀,我给你递个眼色,在一旁偷乐。
郭越瞪了那几个男人一眼,腾腾腾,出了食堂,直奔宿舍去了。男人们在食堂里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昨天早上郭越巴巴地赶到门口去看臭大粪的事儿,早已在人们中间传开了。实际上传开的哪里只有这点事儿呢?只不过是郭越孤陋寡闻,对什么都不知情罢了。
郭越回到宿舍,晓燕正在卫生间里头洗衣服,看见郭越打声招呼:“郭越姐,这么早就吃完饭了?”
郭越吃饭慢是全单位有名的。她吃饭的时候还有个特点,就是一进门,坐最里面那桌,背朝着门口,往往是别人都吃完了,大师傅就站在旁边等她一个人收桌儿。今天这么早回来有点儿反常。
“唉。”郭越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往床上一躺,不说话了。
郭越心里头有点儿委屈。她本以为把手里的股票卖了,“那谁”会再次推荐几个像杭萧钢材那样的股票,哪怕是一个也好,谁知道“那谁”却告诉她休息。休息什么啊?休息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休息到大盘涨到一万点,别人都赚得满盆满笸的时候为止?可怜自己巴巴地赶去把股票卖掉,还为这个挨了张东旭的白眼儿。郭越甚至觉得“那谁”是因为上次自己骗了他,在故意报复——好,你不是说听话吗?那我就好好修理修理你,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不听话,就是顶撞我,就是悖逆我。但是郭越还真不敢自作主张暗地里偷偷再买一只股票,到底为什么不敢买,她自己又跟自己解释不清楚。反正是一会儿觉得自己被“那谁”戏耍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无能,愁肠百结的,还排解不开了。
“郭越姐,你不舒服啊,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晓燕干脆衣服都不洗了,跑出来跟郭越说话。
“没有。”郭越正想着心事,随口答应。
“郭越姐,”晓燕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你要是不敢在这儿住了,也请假回家吧。”
“我回家你怎么办啊?”
“我已经请假了,今天下午就回去,星期一来不来再说吧。实在不行,我就找医院开请假条。我表姐夫就是大夫,我找他开准成,你要不要也开一个?”
郭越被她这么一说逗乐了:“燕儿,我跟你一起请假,再跟你一个医院看病,这也太假了。”
“唉,咱不是没招吗?现在这司路雨的事儿啊……”
“都跟你说了别提司路雨。”
“行行,我不提。反正我下午就走。”晓燕说完了,转身又要回去洗衣服。
“哎,”郭越突然想起来了,“你不是说你自己不敢回家吗?”
“哎呀,郭越姐,你怎么不明白呢!”晓燕反倒急了,返回身,坐到郭越床头上,“你不让我说我也说了。”
“我不让你说什么了?”郭越反倒被晓燕说糊涂了。
“司路雨呀。”
“哎呀,你又提她!不听。”郭越赌气道。
晓燕一脸严肃地看着郭越:“你不听也得听,我说出来是为你好。”
“为我好?”
“嗯。”
“怎么个为我好?”
“你知道咱们办公室那几个女的,”——郭越和晓燕都归行政办公室管,晓燕顿了一下看郭越有没有留心在听,看到郭越正抬头看着她,才继续说道,“周晓芸你知道吧?她宿舍楼顶上就是司路雨的房间。咱们办公室那几个女的说,头两天晚上周晓芸睡觉的时候总听见楼上有动静。”
“楼上?”郭越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听见活动室里头的那种声音。
“嗯。我特意找周晓芸问过,她开始不肯说。”
“你别听那几个女人瞎传,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
“才不是呢!”晓燕激烈地反驳道,“周晓芸是吓坏了,不愿意说。后来她才告诉我,这几天过了半夜,就是两点左右钟,司路雨的房间总有动静,“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就跟司路雨平时走路的声音一样。”
“她听错了吧,可能是楼上别的房间里头的谁起夜。”
“谁起夜还穿高跟鞋啊。”
“那也不一定……”
晓燕把郭越的话打断道:“不一定什么啊!你都在生产科这些天了,你想想生产科除了司路雨还谁穿高跟鞋?”
郭越想了想,晓燕说得还真有道理。别说生产科,就是整个单位也没几个穿高跟鞋的。住在荒郊野外这么个地方,既不能逛街吃饭,又没有什么应酬,单位这些女人爱美的心也淡了。平时进进出出都是怎么方便怎么穿戴,还有谁穿高跟鞋啊。高跟鞋那是到周五周六回家的时候才穿的。但司路雨不一样,她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好像是要参加什么社交盛宴似的,然后踩着高跟鞋“咔哒咔哒”地去上班。就为这个有好些同事还看不惯,背后叫她“妖精”。
“我告诉你,咱单位除了赵琳和司路雨,平时根本就没有人穿高跟鞋!”晓燕好像宣布似的大声道。
看来晓燕平时在这方面观察得挺仔细,这也是天性使然。男人通常都会烦恼在某次聚会之后,自己的老婆这样提起某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穿淡绿色的小翻领束腰上衣,乳白色缀着玫瑰花的小裙子的那一个……还没想起来?就是系一条豆绿色真丝丝巾的那个!她还戴了一对珍珠坠子的耳环……哎呀,就是她嘛……”却根本想不起来那个女人的名字。所以男人千万不要厌烦女人总是贪得无厌地购置新衣,因为那不过是她们试图让别人记住自己的一种方式而已。
那么深更半夜出现的高跟鞋声,是否也是司路雨要别人记住自己的方式之一?
我不知道。你不知道。
周晓芸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单位里的那个狐狸精——周晓芸最讨厌住在她楼上的司路雨,从来不叫她的名字,只把她叫做“狐狸精”——突然有一天没有再来上班。周晓芸挺高兴,狐狸精不回来,楼上难得那么清净。然后再有一天,来了两个警察,宣布司路雨失踪了。再然后就是开会,宣布纪律,不许造谣生事,违者必究。
郑凤阁在上面讲一句,周晓芸就在心里冷笑一声。她觉得这些话都是冲着她说的,是警告她的意思。她觉得郑凤阁也太小看她了。
造谣?她周晓芸要司路雨的谣,早就造了,用不着等今天。再说狐狸精的那点丑事儿大家谁不知道,还用造她的谣吗?大家不过是碍于情面纸包纸裹,想把这件事情遮盖住算了。但是警察都来了,这事儿能遮盖得住吗?
因此周晓芸打定主意,冷眼旁观,就等着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至于司路雨的死活,周晓芸却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这个狐狸精,要是死了才好呢,人间少了一个祸害。
但是世间偏有这种人,你越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偏偏就要你把我放在心上。
司路雨就是这样的人。司路雨也知道周晓芸讨厌自己,把自己叫做“狐狸精”,所以她就偏偏要在周晓芸面前晃来晃去。每次见到周晓芸,司路雨还总是妖妖娆娆地走上前去打个招呼,拉住周晓芸说话。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往往司路雨还故意用话儿绊住周晓芸,不放她走,然后一旦哪个男同事路过——办公室的也好,牛舍的临时工也好——只要是个男的,司路雨就媚眼纷飞,故意做出一副丑态来给周晓芸看。搞得周晓芸非常尴尬,反成了司路雨的笑柄。就为了这个,周晓芸都恨死她了。
现在,司路雨的人虽然没在,可是她这份作弄周晓芸的精神好像还在。好像是她的魂魄宁愿与肉体分离,也不忘记来折腾周晓芸。
就在开完会的那天晚上,熟睡中的周晓芸被一阵熟悉的声音惊醒了。这也许不是一种声音,而是一种直觉。就像冰箱里那个令你恶心的臭鸡蛋,你先感觉到它,然后你顺着它的气味儿找到它,然后它就真的在那儿 ,并且是臭的。
周晓芸也是这样。是一种憎恶的感觉把她唤醒的。因此她刚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窗帘外面黑沉沉的,上弦月已经在西方隐没,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周围都是静悄悄的,连卫生间里滴水的声音都听不着。衣柜的影子黑幽幽地站在床对面,四方平直,旁边可以看到桌子的轮廓。手机的信号提示灯在桌子上一亮一灭地闪着,周晓芸又往门口看了看,一切正常。
周晓芸心情烦躁地看了看表,不知道自己何以就这样突然醒来,她不停地在床上翻身,再想睡去,却睡不成了。因为就在这一会儿的工夫,楼上响起了高跟鞋有节奏地敲打楼板的声音。“咔哒咔哒”,在门口站一会儿,又“咔哒咔哒”地走过来,正好踩在自己的头顶上。
这“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如此熟悉,一时间让周晓芸的精神有点儿恍惚。这个该死的狐狸精还是老样子,一点儿公德心也没有。大家都休息了,她却在那儿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地扭屁股。骚货!你把你那骚屁股扭给谁看?你以为你现在还和平时一样吗?你没了,你消失了。你就像一个屁一样,“噗”的一声就不见了。除了臭味儿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也不可能留下!
但是楼上的高跟鞋声却不同意周晓芸的想法。它在周晓芸头顶上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又再次行动起来,“咔哒咔哒”走到了衣柜的位置上,接着又是一阵静默。周晓芸屏住呼吸,瞪大双眼看着房顶。在浓稠的黑暗之中,周晓芸中好像清晰地看到正有无数的尘埃在伴随着这脚步声,一团一团地从房顶上飘落下来。周晓芸的手指像痉挛一样毫无意义地张合着,这一瞬间,她连自己应该怎么呼吸都忘掉了。
那个像屁一样被放掉了的狐狸精不应该在那里。那里没人,什么都没有。也不应该有!
可是那脚步声却清清楚楚地告诉她:管你在想什么,管你愿意不愿意,我在这儿。我来了。就像当初司路雨故意堵在办公室门口抓住周晓芸说话一样,她不肯放过她,她喜欢折磨她,所以她又回来折磨她了!
周晓芸尝试着想要跳下床逃走,或者是冲上楼去,把司路雨从窗户里头推出去——她不应该在这儿。她已经走了,就不应该再回来。但是她的四肢却不再听使唤,她身上的被褥突然重逾千斤,就好像一张水泥预制板儿,把她压成了一张薄饼,孤单地躺在恐惧当中,一丝都动弹不得。
楼上的高跟鞋声又是“咔哒”地一响,然后就停了下来。稍停片刻之后,楼板上传来了挪动家俱的沉重摩擦声。“吱嘎”,她要把衣柜挪开;“吱嘎”,这次她把桌子挪开了;“咚”地一响,是她搬开了一张椅子。她还要把把沉重的木床挪开。她一定掉落了什么东西,所以,她要找到它。她在那无人可以找到她的旅程中突然想起自己失落了一样重要的东西,所以她回来找了。她要找到它,然后才能够安心地上路。
周晓芸的脑神经剧烈地疼痛起来。在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之中,周晓芸的灵魂轻快地穿过天花板,进入了司路雨的房间。她看到司路雨穿着一身黑衣正蹲在床前的黑暗里,模糊的轮廓几乎无法分辨。突然她转过头来,用她苍白得像石膏一样的脸对着自己神秘地一笑,然后用一种低沉沙哑的男人嗓音说道:“我回来了。”
周晓芸都快疯了。所以她安慰自己说,是那个狐狸精回来了。那个婊子跟着某个野男人跑掉了,最后却被骗得钱财两空,不得不回来。狐狸精没脸见人了,所以就在半夜跑回来,第二天好假装若无其事地去上班。这个狐狸精,跑了十几天也不请假,她才不怕被开除呢,谁敢开除她啊!
可是周晓芸在第二天早上并没有见到司路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证明她的一切设想都是假的。于是周晓芸开始在自己的几个同事中间旁敲侧击,想知道她们在半夜的时候曾经听到过什么奇怪的动静没有。但是她们甚至听到了三公里外一辆汽车爆胎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人宣称自己听到了挪动家俱的声音或者是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楼上的哪怕一丁点儿动静。周晓芸只好把头天晚上的经历当作一个梦,以保护她脆弱的神经。
但是显然这梦已经不同寻常地拥有了自由意识,所以注定它还会回来的。于是在第二天晚上,周晓芸不仅仅听见了高跟鞋走路的“咔哒”,移动家俱的“吱嘎”声,还听到了锯子不停地在硬物上来回扯动的声音。这声音如此的清晰明确,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要把楼上房中所有的家俱锯成粉末,或者是它坚持着要把一副坚硬的骸骨锯断。
周晓芸终于忍受不住了。第二天一早她就黑着眼圈憔悴着脸,把她这两个晚上的奇遇告诉了她见到的每一个人。既然司路雨是大伙儿的同事,这恐惧也就应该由大伙儿一起分担。凭什么别人都在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却把她独自痛苦地丢在那里,提心吊胆地忍受煎熬呢?
周晓芸的目的达到了。女人们当着她的面表现出一副完全无法相信的样子,背地里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当马兰沼老犯逃跑的消息传开后,几个胆大的女人找了保卫科的人和管宿舍的孙姐,一起上楼把司路雨的宿舍打开,要看看里面的究竟。
当然女人们一无所获。司路雨的房间里一切都是老样子,没有到处乱跑的高跟鞋,衣柜也没有搬家,地上更没有骨头的碎末,可是肥胖的孙姐当时就变了脸色——她在司路雨的床上发现了一件红衣服。
那件衣服不应该在那儿。上次郑凤阁带着两个警察来检查司路雨的房间之后,孙姐又上来看过。她是不放心。她对那些警察有偏见,她认为那些警察会像电影里的匪兵一样,把司路雨房间弄得一塌糊涂,把能看到的一切东西都丢到地板上,再踩上两脚。但是那些警察没有。司路雨的房间看上去还像平时那样整洁。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司路雨,还是警察,都没有往那张床上丢过任何一件衣服。这一点孙姐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那张床上却凭空多出一件衣服来。它被随意地丢在那里,甚至还有一只袖子从床上垂落到地上,好像一具灵魂出窍的尸体。
它不应该是红色的。任何一件突然出现的衣服都不应该是红色的。因为如果真的曾经有一只所谓的灵魂藏身其中的话,那么根据坊间一切传说,这个鬼魂一定是冤死的,而且死不瞑目。它会在夜半时分回转过来,寻找她所认识的一切人进行报复,就像周星驰在那部叫做《回魂夜》的电影里演过的那样。
孙姐表情的骤变自然隐瞒不过那些触角敏锐的女人们。她们不约而同地闭住了嘴巴,默默地下楼,又默默地散开。但是要女人长久地保持沉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在短暂的压抑之后,女人们紧闭的嘴巴报复性地反弹了,司路雨房间里闹鬼的传闻就像一场流行性感冒一样,在各个行政科室之间迅速地蔓延开来。几个胆小的女人根本不敢再多住一晚,干脆私下里联络妥当,纷纷请假,要结伴离开黄花湖旁边这个充满了危险的地方。
晓燕自然是这些结伴的女人当中的一个。而且她劝郭越跟她一起离开,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
晓燕是这样说的:“她们说,司路雨房间里闹鬼,是因为她不想离开这儿,她的魂儿要找个人附身。”然后晓燕几乎是大声地喊叫了起来,“她们还说,司路雨这辈子不爱别的,就是爱漂亮,要是一般人让她附,她还嫌丑看不上。咱单位除了她就是你长得最漂亮,你还接了她的班儿,她要是附身,一定就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