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和师爸料理好了大哥他们的后事,跟着师爸踏上了去蛊城的路,没走多久,便远远听到阵阵怒涛,王九疑惑不解,这一带皆是山峦环绕,何来如此凶猛的激流?
师爸看着瘦弱,步履却是轻盈快捷,先一步于王九转入一片密林中,王九脚上的水泡被磨的发疼,也只能咬着牙跟了上去。七拐八弯的走出那片遮天密林,一条宽不过九丈小河赫然横跨在两人之前。
河水卷着黄泥击打在两岸石壁上,一旁的树上落下手臂般的枯枝,刚入水中便被卷走不见,好似水中有鬼神做法。
王九看着心惊,问到:“师爸,我们该如何走?”
师爸答道:“逆流而上,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到蛊城。”王九左右打量,只见两岸皆是密林环绕,恐怕这一路走上去,自己还得受不少罪。
王九正想着,师爸一声呼哨,便从不远处立马传来一声回应,一只竹竿从下游缓缓出现在视线中,随即便看到一个黑衣船夫撑着一支竹排向自己缓缓驶来。
只是这王九一愣神的时间,师爸已是登上了竹筏,摆摆手不耐的说到:“小九,还不上来愣着干什么?”
王九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便也踏上了竹筏。
这竹筏在如此激流中亦是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周围的激流影响。王九不由得感叹,这地方可真是妖魔神仙的聚集地,就连这一撑船的汉子似乎也是道法高深,不可小觑
撑船的那个黑衣人一把摘下戴在头上的斗篷,短发络腮胡,五官坚毅挺拔。那汉子疑惑的问到:“师爸,你去哪里捡了个小叫花子回来?”
师爸向那黑衣汉子说明了原委,却见王九还在一旁发愣,伸手就给了他一脑瓜子。王九一个激灵:“师爸什么事?”
师爸一指那黑衣汉子,说到:“这是你大哥,从今天起,你先跟在他手下。”
还未等王九开口答应,那黑衣汉子倒是先爽朗的笑了:“这倒好,还捡回去一个小兄弟,大哥没啥好东西能给,以后跟着大哥可别怕苦。”王九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见那汉子性情如此豪爽,自己也不在顾及什么,连声应到:“多谢大哥。”
这竹筏缓缓绕过几处山峦时,水面已是渐渐平静下来;王九低头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和陌生的风景,一时间百感交集,千言万语到了口中,却只能剩下沉默。
待到王九再抬头时,已是接近黄昏时分。日落西山,百鸟归巢,犹入仙境;如此美景让王九看的如痴如醉,纵使向师爸和那黑衣汉子这般放浪不羁之人,也是沉浸在美景之中。这竹筏越走,四周的水汽也越盛,不多时,竹筏转入一处岩洞之中,又借着最后的一抹光亮,驶入了一片开阔的山谷。
“小九,我们到了。”那黑衣汉子用竹竿一撑河底,竹筏微微的一顿,让沉醉其中的王九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那竹筏已靠在岸边的一处石阶上,跟着大哥走了上去,便看见四周一旁开阔地上已是淹没于黑暗之中,却见不到半点人烟,王九寻思着恐怕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到那蛊城中去,可苦了自己这腿脚了。
“咚”!
未等王九反映过来,便传来一声浑厚的钟鸣回荡在山间,随即,眼前的混沌出现了一点火光。
两点,三点.火光相继出现,钟声还未消散,原本的黑暗已是被万家灯火点亮,山谷好似被一条火龙围绕,红光透过王九湿润的双眼,显得格外的朦胧和虚幻。
天上人间。
王九轻轻的向前迈去,生怕一不留神便踩破了这场幻境。
“小子,走快些,先跟我去洗漱一下。”大哥转头对着已经落后老远的王九说到。王九应了一声,加快了步子跟着大哥打了几个弯,便来到一处木头围做的院子前,一进到院子里边,王九发觉这房子底下居然还流着一处小溪,几支文竹斜斜栽在西边,几处假山更是把院子装扮的别有一番韵味,想不到看起来粗犷的大哥居然有这般闲情逸致。
王九随大哥进到了一间屋子里,屋子的地上有七八个鸡蛋大小的泉眼,冒出的泉水溢满了半个屋子,周围则是用石头成的围栏,把泉水圈了起来,约摸深浅不过五尺,水池冒出了丝丝白气,王九凑近一试,才发觉这泉水居然是温热的。大哥不知又去哪弄来一身白衣和毛巾,说到:“小子,先把自己收拾收拾,待会我带你出去转转。”
王九点头答应,等大哥关门出去,三下五除二的便把自己泡在水里,温水浸透身体,传来一阵酥麻,一洗这几日的疲累。若不是还想要去见识下这蛊城的神奇,王九真想泡烂在里边也不愿出去了。
换上了不是很合身的衣裳,王九洗去了一身尘土后总算恢复了些精气,大哥看了也说声不错:“这才有些人样子!”
大哥也换了一身粗布衣裳,便带着王九出门转转。王九留意到,这里的民居基本上皆木屋,依山而立;山谷像一只碗一样,把蛊城围得密不透风,只留一条水路通行。山谷里边估摸着有千户人家,到了晚上也有不少出来纳凉散步,见了大哥皆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香头”。
王九便好奇问到:“这‘香头’是个什么级别?”大哥一笑道:“蛊城里边,师爸最大,我们得尊他为主师,这主师下头,便分七个香头,香头下边就不在分下去了,底下的,都是香头带的门生。”
“这么说大哥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咯?那是不是所有人都要听你的?”王九问到。
大哥顿了顿,说到:“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倒是让王九不解,还想再问下去,大哥却是话锋一转:“小九,你觉得咱们蛊城怎么样?”
“真是神仙住的地方。”王九回答的不假思索,这说的不仅是这里的风景,更是大哥和师爸那般本领。
“不错!”大哥也是赞许着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看了三十几年,还是看不腻。”
“可是这块地皮可不仅仅住着神仙。”大哥说着,眉头一皱。王九顺着大哥的眼神看去,只见前边还有三人正走过来,打头的是一个青衫的男子。
“大当家的在说什么神仙鬼怪?听起来似乎挺有意思的,不妨说给四弟我听听?”一个倒人胃口的声调传来,王九心底不由得一颤,这声音王九一辈子都不能忘记,待那人走进再细看,果不其然,正是前几日袭击了镖队的那伙贼人的头目!
“四弟好雅性,天色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大哥的语气波澜不惊,可是王九心底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紧咬着牙根,手脚不住的颤抖。
之后的对话,王九一句也没有听的下去;,脑子里一直嗡嗡作响。那人自然是认不出王九来,咧嘴憋出一个难看的笑,指着王九问到:“大当家的,这是?”
“师爸收留的一个孩子,叫我带着。”大哥答到。
“嘿嘿,大哥真是好福气,这孩子看着聪明伶俐,是个可造之材。”那人像是在道喜,但语气里尽是讥讽。
“那也不比四弟你底下的门徒,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大哥却不理会那人的怪腔怪调,只是不愿意与他多纠缠,转身便带着王九离去。
回到屋里,大哥也看出了王九的不对劲,便问到:“是不是不舒服?”,王九回到:“嗯,有些累了。”,不过大哥却也不在意,只是想着是不是累了,吩咐王九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去。
王九辗转反侧,到了三更都难以入眠,心中思绪万千。那贼人竟然也是蛊城的一员,那这蛊城岂不成了一个贼窝?可师爸和大哥又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千万思绪困扰着王九,今后可如何是好......
王九趟在床上实在是煎熬,索性起身,悄悄的出了屋子,决心自己在蛊城里晃晃。
皓月当空,纵使夜已经深了,却依稀能看见月光下若隐若现的蛊城,王九只觉得蛊城里群魔乱舞,寒冷刺骨。
也不知走了多久,王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一处峡谷前,峡谷上左右各有两面石壁,一处写着“炼世间辛酸苦辣”,另一处写着“消人界魑魅魍魉”。笔画苍劲有力,好似被一把巨剑深深的刻在石头上,只一个字就已经有两个人高,实在是气势磅礴在王九眼里却只看出了无尽的讥讽。
王九却对这个峡谷有些好奇,正要前去一探究竟,前脚刚迈出一步,却觉得脚下一沉,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向前行。一看脚下,却发现原本脚底的石头却不知什么时候覆上了双脚,好似一把枷锁牢牢的锁住了自己的行动,王九不用猜也知道,附近肯定有人作祟。
果不其然,一个人忽的出现在王九面前,王九虽然有所准备,却也是吓了一跳,这人竟是从那乱石地上硬生生的钻了出来。
王九快速打量起了那人。
白面书生,这是王九的第一印象。只是那人身上却是不沾半点泥腥,却是让王九百思不得其解。
那白面书生见王九不说话,用力咳了两声,王九回过神来,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不知这位小兄弟从何而来,又要去往何处啊?”倒是那白面书生先说了话,那腔调却好像戏班子在唱戏一般,好生古怪,可那白面书生的脸上却看出丝丝的警觉。
王九赶紧自报家门,想着在蛊城里报上大哥的名号那人应该会认得。
果不其然,王九刚说完便觉得脚下一松,立马恢复了自由。
“原来是大哥的人,多有得罪在下在此赔礼啦!”那白面书生对着王九一鞠躬,王九身子一避,打心底不想与这些人有太多纠缠:“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那白面书生想了想:“论辈分你得叫我一声二哥。”
“二哥。”王九赶紧做了一个鞠,原来是这里的二香头,看来这里的人不仅个个神通广大,性格也都是古怪至极。
“那不知道小弟深更半夜来南山是有何贵干?”白面书生接着摇头晃脑的问到。
“只是睡不着,便想要四处走走罢了,打搅了二哥,实在是过意不去,小弟先告辞了。”王九还想继续一个人走一走,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没等王九走出两步,那白面书生便喊到,王九只觉得脚下又是一紧,便又是动弹不得。
王九疑惑的回头,那白面书生微微一笑:“小弟莫急着走啊,正巧在下也是辗转难眠,便想着干脆出来练练功,既然你是大哥门下,不如陪在下切磋一下,打发打发时间,在下也领教一下大哥教出的本事,如何?”
王九心想:打发时间,恐怕被打的只有我而已。便回到:“不瞒二哥,我昨日才跟在大哥身边,并未学到什么本事,万万不是二哥的对手,还请二哥见谅。”
没想到那白面书生听了,面色反倒是一喜:“哦!也就是说大哥什么都没教到你?”
“不错。”王九疑惑的回到,却不知道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那你干脆就拜我为师,到我门下,如何?”那白面书生笑眯眯的看着王九。
“可是,我不好和大哥交代。。”这种事总归是不义,王九嘴上犹豫,心底却早已拒绝。
“哎,大哥那边我帮你想办法,你随我来,我让你见识见识二哥我的本事,你便一定会心甘情愿的跟我的。”那白面书生摆摆手,王九感觉到脚下的束缚又松了开来,便招呼着王九跟上他。
王九倒是对蛊城里的法术是有很大的兴致,心想跟去看看也无妨,到时候找个借口推脱边好了,便跟着那白面书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