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筱去英国两年了,她们两个人经常视频聊天,楚筱不似从前那样有满腹的心事,距离让两个人之间有了秘密,有时朦胧孕育着更加通透的真实,她们也更能看清彼此。十几年的老友,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就算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也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情。
楚筱的学分已经修满,她却还赖在英国,万恶的资本主义,拐走了多少人的心,拆散了多少本该圆满的姻缘。
本不该最早结婚的孙晓柔却最早传来了婚讯,本想着搭尤黎这班顺风车,见见分别许久的舍友们,不料孙晓柔竟抢先了一步。
婚宴上,五个人又聚在了一起,焦娇炒了前老板的鱿鱼,现在跟男朋友开网店,何美芽,跟家里介绍的对象处了一阵还是不甘心自己身为女人的价值就这么被埋没,跟大她二十几岁的金龟正打得火热。
“我去,何美芽,瞧你这珠光宝气的,怎么着,发达了。”
“记得我的宝典吗,这些啊,都是我那些畸形成功学给我的。”何美芽故意瞅瞅最看不惯她一套歪门邪道的尤黎。
“何美芽,你这还记仇呢。”
“哎,我们家那位,等着他摆平他女儿,就正式娶我进门了,到时候,他名下的酒店,KTV,我任意选,姐几个,你们再婚的时候就去我那,给你们享受金刚钻级别的VIP待遇。”
”再婚..。“众人惊到。
“呸呸呸,我这嘴,是再轮到你们结婚的时候,啧,你们干什么咬文嚼字嘛!”
“你这是给人当后妈啊。“
“啥后妈,他女儿比我还大几岁,整天拿鼻孔看人,她爹发达之前也就是普通的工农子弟,谁知道生产了那么妖孽。“
“何美芽,你道行够深的,这是钓了个千年老金龟吗,你爸妈叫人家女婿啊还是叫人家兄弟啊?“尤黎笑笑。
“只要我成功进门,叫什么不行啊,尤黎,这都几年了,你这脑筋还转不过弯来。“
“你们俩怎么又杠上了,今天可是咱孙晓柔大喜的日子,刚刚见她在后面化妆,人整个儿瘦了一圈呢,”焦娇一边说一边朝门口张望,“这么久了还不来,怎么也要先敬敬我们这桌特殊来宾吧。“
伴着舒缓的结婚进行曲,孙晓柔穿着美丽的婚纱挽着那个比她矮一头但是看起来老实憨厚的男人走上红毯。
“怎么换人了?”她们四个人在台下目瞪口呆地看着孙晓柔的老公努力挺起瘦弱的小身板来让自己显得更加伟岸。“
最不可能先结婚的孙晓柔,最不可能找个比她矮的男人的孙晓柔,最先变卦了,但是荀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为人妻子的幸福,那个不强壮的男人可能在心里上给她深深的慰藉才让她义无反顾地推翻了一切的不可能。
其实,女生想要的并不多。
孙晓柔领着她老公过来敬酒,姐妹们怎能不灌他几壶。
“他酒量不行,我替他喝。”
“嗳,哪有女人给男人挡酒的,孙晓柔,看不出你这么重色轻友啊,毕业不到三年就结婚,之前还没有一点预告,你这故事情节,发展的太快了吧。”
“哈哈,何美芽,你还是之前那么伶牙俐齿啊,你们都在这桌呢,我还找了你们半天。”
“班长?“班长和吴哲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吴哲的风头明显被班长抢尽了,荀靖一伙儿一人给了班长一个拥抱。
“嗳,美女们,怎么只抱班长,不抱我啊,这官本位搞得。”吴哲半抱怨半玩笑。
“抱你家尤黎去,物以稀为贵懂不懂,我们跟班长可是这么多年一点儿联系都没有,哪跟你似的,整天牵着尤黎秀恩爱,腻都腻死了。”何美芽接到。
“嗳,得嘞,班长大人,你跟她们聊,我去那桌瞧瞧,姑奶奶们,惹不起啊!”吴哲的话逗笑了所有人。
“什么班长啊,人家现在可开了一间工作室,要叫老板。”孙晓柔接茬道。
“就跟老同学瞎弄的,我就是个空架子,他才是主要的,没他设计着,那工作室早就垮了,对了孙晓柔,他今天还让我给你送份子钱。”
“哪个老同学啊,还有老同学我没请,你也不提醒着我。”孙晓柔仔细回想。
“就是方朝啊,那小子从法国回来了,我们这一搭伙儿,不就干上了吗……”
“班长,你胡说什么呢,方朝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做梦见着的。“何美芽见荀靖没了笑脸,急忙给班长使使眼色。
一桌人陷入了僵局。
“今天是孙晓柔的婚礼,你们盯着我干什么啊,人家新郎官还举着杯子呢,来,大哥,我敬你一杯,你可要对我们家孙晓柔好一点,她表面上看起来这样,其实内心脆弱得不行,你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饶你……”荀靖啰啰嗦嗦了一大堆让人不明所以然的话。
班长默默地承受着一桌人责备的目光。
“你们看班长干什么啊,快吃啊,咱们等会还要去闹洞房呢,不吃怎么有力气?“荀靖身先士卒地夹起一根鸡腿,因为啃得太急被呛了一口。
“快吃,快吃,”何美芽为了缓和气氛,张罗着夹菜,“荀靖说的对,咱们还要闹洞房呢,可不能丢了咱宿舍的脸。”
刚刚吃的太快,荀靖被呛得一直没缓过起来,她不断地咳嗽着。
“你们先吃,我去一趟洗手间。“
荀靖呆呆地望着急促的水流源源不断地奔涌而出,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狼狈。
“荀靖,好点了吗?”尤黎的手抚上荀靖的肩膀。
“我没事。”荀靖用手纸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看看你脸上,都沾满了碎纸屑。”尤黎拿出随身的手帕,仔细地为荀靖擦脸。
荀靖握住那只为自己擦拭脸庞的手,“你看,我们像不像蕾丝啊,你跟吴哲说说,你不要他了,要跟我在一起。”
“哈哈,没个正经。”
婚宴结束,一个偌大的大厅,就只剩她们五个人,孙晓柔的老公已经被灌得不省人事,到隔壁房间休息。
大家喝高了,开始无下限地口不择言,五个女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毯上,这个情景,让她们回想起了大学的时光。
“孙晓柔,这结婚对象怎么这么快就换了?”何美芽喝高了,啥话都开始往外吐。
“劈腿啦,跟着年轻漂亮的跑了,我跟我大哥是闪婚,他是我邻居,比我大五岁,小时候就整天在后面护着我,以前年轻不懂事,就爱听男人说甜言蜜语,最后还不要回归他的怀抱。”
“你这童养媳的经历怎么没和我们说过啊!“
“你丫何美芽,谁童养媳啊,呸呸呸,不能说脏话,以后再教坏了后代。“
“你…。。“荀靖指指孙晓柔的肚子。
“什么嘛,人家可是正派的男人,不玩未婚先孕这套。“
“那今天晚上你们不是入不了洞房了。”
“放心,等会就醒了,以后时间多得很,猴急什么啊?”
要不是孙晓柔的老公酒醒了,大家不好意思搅黄人家的洞房花烛,五个女人还不知道要侃天侃地到什么时候。
荀靖喝多了亢奋得像只疯兔子,尤黎本说要陪自己一晚,但吴哲好不容易来一回,自己怎么忍心破坏小两口的好事,她趁着酒劲半疯半傻地赶走了吴哲和尤黎。
荀靖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她翻看着自己的电话本,电话号码不少,也认识了很多称兄道弟的人,只是玩过了,笑过了,当你寂寞的时候,谁可以来安慰。
荀靖拨出那个不太熟悉的号码。
张镇泽没用多久就赶来了,荀靖一把撸过他的脖子“你,怎么来了。“
“快上车,怎么喝这么多酒,其他人呢,把你自己丢在这儿,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啊?“荀靖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张镇泽的身上。
“你管我啊,张镇泽,你个白痴。“
“好好好,我是个白痴,居然让你和这么多酒,居然让你难过。“张镇泽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荀靖的额头。
张镇泽把荀靖驮回家的时候她已经睡得昏天昏地了,他拿条冷毛巾擦拭荀靖通红的脸。
“荀靖,我很高兴你能打电话给我。“张镇泽半躺在荀靖面前,把她的脸深深埋进自己怀里。
“高兴,就干一杯!”荀靖在梦里零碎地絮絮叨叨,张镇泽更加宠溺地看着他。
第二天,荀靖醒来的时候张镇泽伏在床边睡着了,她揉揉眼睛,小心翼翼地起身,她失忆一般,想不起张镇泽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
“你醒了,对不起,我睡着了。“张镇泽睡眼惺忪。
“你,你还,还要上班呢,再睡一会儿,我去找点吃的。“荀靖一阵发窘。
“你别动,我去帮你熬粥,喝那么多酒,胃肯定不舒服吧。“
“昨天那么晚还打搅你,我……”
“我希望你可以天天这样打搅我。”
“……”
“等着,我去熬粥,然后送你上班。”
“张镇泽!”
“怎么了?”
“你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做。”让荀靖昨夜喝多的始作俑者,无论她是否承认,是那个去了法国又回来的方朝。
“等我一会儿。”张镇泽只是淡淡一笑。
因为堵车,荀靖迟到了半小时,商雪早早地开完了晨会。
“昨晚跟张代表在一起?“
“没有,他只是送我来上班。“
“荀靖,不要因为私事影响了工作,这是我的底线。“
“我知道了商总监。“
“荀靖,你快二十六岁了吧,是时候找个人嫁了,我也不是没有年轻过,一份成熟的感情里不会容不下任何沙子,比起草草地相亲,跟个不认不识的男人结婚,倒不如把握眼前的,你想要的。“
“商总监,我想结婚,也要找到那个能娶我的人。“
“哈,这份文件你去审核一遍,没有错误就用e-mail发给顾副总。
荀靖在公司一层看到顾屹和苑原一起吃便当,再独的女孩子也抵制不了一个天天献殷勤人品还不错的公子哥,看来以后顾屹就用不着她当间谍了。
中午荀靖陪商雪出来见客户,几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视线一直不停地扫过商雪半露的事业线,商雪气定神闲的样子一看就是经过了比这还严酷的大场面。
“荀靖小姐,你跟商总监可真是姐妹花啊,像你们这样赏心悦目,估计什么生意都可以谈成吧。“
荀靖身边那个略显猥琐的大叔无声无息地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闪躲。
“荀靖,你去外面摧摧刚刚点的澳洲鲍鱼,这家店太没有效率了。”商雪是给荀靖一个机会摆脱那老男人的围剿。
荀靖就差感恩戴德地上去给商雪磕个响头了,那个男人,着实让她没有食欲。
这家高档餐厅虽然贵得吓人,但生意极好,荀靖走出大厅,就感受到一股人在消化时才会散发的热浪。
“荀靖!荀靖!”班长正在大厅靠角落的一张桌子旁边向荀靖挥手。
“班长,好巧啊,点这么一大桌菜,就你自己?”
“你呢,和谁一起?”
“我跟领导来应酬,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这是我名片,以后常来找我玩,还有这是我私人电话的号码,留给VIP用的,那天也没来得及告诉你。”
“不错啊,出门带两块6S,你也不怕被人抢。”荀靖指指桌上的两块手机。
“这不是我的,荀靖改天我请你吃饭,你快忙去吧。”班长脸上面露难色。
“怎么赶我走啊,是不是跟你女朋友一起来的,她在哪,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上次也不引见引见。”
班长突然对着某处挤眉弄眼,指手画脚。
“你干嘛,耍猴呢?“荀靖循着他”暗送秋波“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T恤的男人从洗手间走出来,看着他的身影,荀靖感觉好熟悉。
那个模糊的身影慢慢放大,直至在荀靖的面前完全清晰。
“荀靖,他就是我在等的人。”班长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