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贵的刀停在空中,诧异的望向身前的黑暗之中。
身边的士兵开始骚动起来,一种恐惧的氛围在笼罩着他们。
缓慢而又僵硬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响起来,在夜的寂静下远远的传了过来。
那点点萤火般的光芒,在黑暗的夜中隐隐显现,看的出是向着这里移动。
腐烂的味道,丝丝收魂术缕缕的飘向鼻端,让他们的神经更加绷紧。
眼前的黑暗中,到底是什么样的魑魅魍魉在蠢蠢欲动着。
士兵们压抑着恐惧带来的颤抖,强打心神去摸索刀剑,然后横在身前摆出防御的姿势。
他们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士兵,虽然脸色发白,嘴唇和牙关在打颤,但是只要刀还在手中,心便会感到安稳些,恐惧也不会那么剧烈。那是那种难以言语的不舒服的感觉还是郁积在胸中难以散去,他们强烈的预感到,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袭击的生物渐渐走近了,黑暗中已经依稀可以辨析出人形。没有穿着防御的甲衣,也没有拿武器的样子,那一个个佝偻的瘦弱身形,看来是逃难的灾民想要趁夜闯关。什么吗,原来是虚惊一场。
这群猪脑子,想偷偷溜过去还搞着这么大阵场,吓得军爷差的尿了裤子。
嗯,最好乖乖听话,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士兵们纷纷拔出腰刀,想要发泄被愚弄的怒气。
“喂,你们几个****,给俺停下来。小心挨刀子。”何大贵恶狠狠地说道。他的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啊”地响起一声极为惊惧的叫喊,他未及询问缘由,便被眼前的情形吓的倒吸一口冷气。
身前的那些个所谓的灾民,在月光的映照,一个个肤色铁青,眼睛呈浑浊的黄色,脸上身上有着深可见骨的致命伤痕,伤口明显已经腐烂腥臭,最重要的是那些面孔他都熟悉,正是在早上被他变成一具具尸骸。现在却变成了僵尸,站起来找他复仇了。这种惊悚诡异的场景就算在梦里也未曾出现过。
如果这只是做梦就好了,但是身上剧痛的伤口和身边那些士兵们凄厉的惨叫声让他清醒的意识到这不是梦。
刀砍在那些僵尸们的身上并没有却切入不深,这样的力道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斩断一个活人的肢体的。而那些僵尸的力道比生前大了数倍不止,仅凭空手就能将人的肢体撕下来。
活人根本不可能打得赢些死尸,局面呈现一边倒的局势。一些士兵肢残臂断,开肠破肚挣扎着死掉了。另几名见机的士兵想凭借比僵尸快很多的脚力逃脱。但是僵尸一跃数丈,很容易就抓住了他们双腿,另一些僵尸围上来将他们杀掉。仅仅半刻间,还活着的就仅剩和大贵一个人。
但僵尸已经将他重重围住了,他将一柄刀挥舞的密不透风,使得僵尸近不了身。但这只能支撑片刻,他身上的汗涔涔而下,体下消耗的很快。只要他气力一尽,就会被这些僵尸杀死吧。
结果,就要可笑的被这些死在自己刀下尸体杀死吗。
他们活着的时候尚且不算什么,就算变成僵尸了,也不过只是厉害了一点而已。只是因为害怕,因为对这种肮脏的东西因为未知感到的害怕,就要这样不去试着反抗而被杀死吗?开什么玩笑,这样死掉的话就太屈辱了。
愤怒涌上心头,让他整个人要烧起来似得。妈的,被困的野兽还要反抗,何况俺这个大活人呢。
而且,俺不能就这样白白死掉,俺要是死了就没有人养俺娘了。俺要是变得不能打的话,不仅自己被欺负,家人也会被永远欺负下去。无论怎样,俺都要变强,变得能打,变的所有人都没法欺负俺。
手中的腰刀停下,狠狠的插进扑上来的一个僵尸婆婆喉咙中,然后猛烈一轮。刀带着僵尸将周围的僵尸,那只挂在刀上的尸体未死去,伸出如干柴的枯爪将他抓来。他抓住那只手臂使劲一拉,那只手便脱臼了,软软垂了下去。
原来僵尸也只不过是能动的尸体而已,跟常人一样,就算骨节脱臼也没办法自己接上去。
他的嘴角裂开,这时几只僵尸在他背后突然进攻,抓下两块肉来。身体传来一阵剧痛,但是却无法阻断他的笑,他哈哈的大笑起来。
他笑的声嘶力竭,笑的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将恐惧和愤怒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他嘲笑着自己,鞭挞着自己,将自己的每一分潜力,都榨取,都激发出来。如果这是他最后的战斗,他无论如何都要胜利。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到恐惧,没有什么会使他被打败。就算死亡也绝不失败,就算倒下也绝不受欺辱。
像是战鼓的敲击声,像是狮子的咆哮。他的气势在这大笑中上涨到极致,他的力量也在此刻被凝聚起来。
周围的僵尸似乎也被这种异样的笑所镇住,并没有向他进攻。
何大贵终于停止了笑,他手上的骨节握得格格作响,他的肌肉,他的每一块骨骼,都在奇异的颤抖着。他的眼中燃起了不熄的火焰。
就算他们的身体僵硬了,能够扛得起刀砍,但是他们的关节处却仍然很脆弱。而且脖子依然是最大的弱点,只要能够斩掉头的话就能让他们爬不起来。知道了弱点就很好办了,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只要将早上的事情再做一遍就是了。
他抬起刀来,对着眼前的僵尸狠狠砍了下去。
两个头颅飞上了天,然后两只尸体倒了下去。其他僵尸这时才醒悟过来,开始慢慢的移动。
刀砍在第七个僵尸脖颈中,深深的卡了上去,他猛然一拔才抽了出来。但这时他的身上已经多了几处伤,剧痛让他更加焦躁狂暴。
挥刀的动作太大,侧背很容易受到袭击,而且刀已经卷刃了。毕竟将脖子用蛮力整个砍断,如果不掌握住技巧,会极费力气和损伤刀刃,纵然他现在还有能够斩首的力气,但是刀已经不堪使用了。
他猛力一挥,刀身贯穿扑上来的僵尸腹部,狠狠嵌入土中。
既然如此,就用空手好了。虽然他不想去碰触那些个发霉的尸体,不过只能打败对手,他不怕做出任何牺牲。
抓住一个僵尸的脖子,然后将他抓过来的两只弄脱臼,然后抡起来。既能打退敌人,也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确实是个很好的方法,那些僵尸用指爪将他手中的僵尸贯穿,撕裂。碎肉,鲜血,胆汁,红红绿绿的贱了他一身,他毫不介意身上那种浓烈的尸臭味道。他目光凶戾,咧嘴笑着,脸上身上满是血肉,将这些尸体踩碎撕裂。或许比起那些毫无表情,动作木然的僵尸来说,他才显得更可怕些。
他笑的更加厉害了,因为他的手触碰到了刀柄。那是他死去的弟兄们留下来的,一共十三把刀。
反击的时候到了。
“在东城,我被东城城主逼亲,万般无奈之下便自毁容貌才得以脱身。”即使说到她内心深中的创伤,她也并没有因此动容,像是平平淡淡的诉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你怜惜,只是只求你复活之后,能够原谅我的错误,不,哪怕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只求你不要离开我。这些年,我为你吃了那么多苦,对你仅有这一点点的期望。你一定要答应我,在十三年前我已经经受了一次那样的痛苦了,我绝不想再经受第二次。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刀身上,不知何时,那柄死器已经安静了下来。她的半边脸上带着悲戚,另半边脸却毫无表情,那是修行被鬼术反噬所造成的后果。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是吗!好,我马上复活你,我现在就复活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守着这你一辈子的。所以,你也不要抛弃我。”女子狂喜着握住刀,轻轻抱住了眼前的孩子。
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呢喃低语中,像是有灵性的流淌着,在地上画出一个复杂的图案。
图案在最中心汇聚太极,男孩和剑分居阴阳两点。图案上泛出红光来,随着女子的咒语越念越急,红光也越发耀眼。
死器受这红光一激,从刀身中飘出一缕黑烟来,随女子纤指一挥间,没入秋无殇额头。
女子眼睑紧闭,脸上一片通红。她身体微微颤抖,嘴唇紧咬。她刚才已经从刀身中逼出三股黑烟,现在显然到了危机时刻。鬼道之术凶险异常,还魂之术更是险恶,一旦有失,施法者必遭反噬,轻则瘫痪,重则当场殒命。
在逼出第六股青烟的时候,女子脸色已通红如火,那种红色仿佛欲要透体而出。她满脸痛苦之色,五窍之间流出细细血丝,显然已经力有不逮。但她仍拼死支撑,很快嘴角便溢出血来,身体也开始晃动,似乎下一刻便要扑倒在地。
死器的反噬之力在此刻最为强烈。这死器因失却了核心,无法储存死气,便变为废物。但是当年莫离用此刀自刎,被这把刀将魂魄摄入其中以存储死气。现在女子强取莫离魂魄,自然会生出抗力。
她猛然向图阵中喷出一口真血,不惜亏损道行来强摄魂魄。收魂阵为之一亮,随即刀中飘出最后一缕黑烟,没入球无殇的额头中。她还未松一口气,心中暗叫一声不好,猛然向球无殇扑去。
死器中的死气因离莫魂魄被取走,死气难以存储,便从刀中流溢出来。那一团烟雾一升起,随即向四周扩散,将收魂阵冲散。女子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显然受了重伤,但她完全不顾及自己,而是护住秋无殇,免得他被死气所侵。即便如此,女子不察之下还是有一片烟从球无殇的鼻孔中窜入。球无殇面色灰暗,痛苦的在女子怀中翻滚着,呻吟着,手脚乱打乱蹬。
女子默默忍受着,眼泪滴落下来却没有丝毫办法。那死气多么厉害,所接触的草木皆在片刻间枯萎。她修行多年鬼道,才能够勉强抵御。但是一般人接触死气必定会大病一场,身子稍弱的人就此一命呜呼也说不定。所以她只能默默祈祷他能挨过这一劫。
她已经不能忍受第二次失去他了,所以,‘你一定要活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