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予有时总会想,他们这样算是什么呢?说是朋友,可他们之间的情感似乎多于友情;说是情人,却好像又有些陌生;若说是上司和职工的关系,可又掺杂着些暧昧。他到底拿她当什么呢?
以前上学和他在一个班时,她觉得就算他不喜欢她,但是每天能和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都感觉是幸福的,不管是习题时、听讲时、撑着额头假寐时还是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时,只要能看到他,心里总是被暖暖的小幸福涨得满满的。可现在,她却只想逃离,多数时候她是更愿意待在医院里的。
有时候沈慕打电话叫她过去,徐滏旸总是会很好心地送她,她拒绝,他还是很坚持。问其原因,他总是一个答案,“因为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啊!”她斥责他整天没个正形的,也不知道病患家属怎么放心把病人交给他的。徐滏旸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天又是如此情形,不过今天徐大医生倒是很难得地接话,“你老是这么说我,你怎么不说病人不正经呢?我先给你讲个事啊,是真事!”曦予心想,他终于是要洗白形象了吗?
“嗯,你说。”她懒散地应着。
“去年有个得阑尾炎的病人,十四五岁吧,特别2,他大概是以为阑尾是什么绝症,就不停地问我他是不是会死掉。我当时就想着逗逗他,于是就摆出一副特严肃的表情问他还有什么遗言,你猜他说什么?”讲到这里他憋住笑转过头问她。“他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你快别卖关子了!哎呀,你注意看路!”曦予汗颜。
“他说,能不能换个医生,他觉得他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不能放弃治疗。哈哈哈哈!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被手术室里的大笑声吓坏的家属们脸上丰富的表情!”
“噗嗤!哈哈哈!这孩子也太搞笑了吧!简直颠覆我三观啊!”夏曦予没形象地开怀大笑,笑了几声却发现徐滏旸一直微笑着看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夏曦予被他看得不自在连忙低下头。“没事,只是好久没见你这样笑了。让你开心,我也好开心,真的。”他安静地说着似乎波澜不惊,她的心却被浓浓的感动包围。车子已经停在了丁氏大厦门口,他的这句话好像带着暖气,温暖了这个车厢,也温暖了她的心。
有多久没这样被人关心过了?她不知道,只知道是好久好久了。她以前是一个多爱笑的人啊!回国这么久,她自己一个人住、一个人吃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回忆过去。丁亦辰,他总是有能力把她搞得伤痕累累却全身而退,徒留她在苦海里挣扎。她想找个人倾诉,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让她休息一下,真的一下就好,她好想说一句,我好累。可是谁会听呢?
“谢……谢你!”连带着想说谢谢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好了,傻丫头,不会这样就感动得哭了吧?要是实在感谢我,就以身相许怎么样啊?”他嬉皮笑脸地打开车门让她下车,然后被听到他话的夏曦予给生生地踩了一脚,“想得美啊你!哼!”她得意地扬起笑脸。“好啊你!亏你刚刚还说感谢我呢!”他也不恼,笑着看她,眸中却有一闪而过的失望,快得像是坠落的流星一样稍纵即逝。
“好了,都我的错行了吧?徐大医生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小女子这一次好不好?”说完曦予嘴角带笑转身就要走,却突然被他伸手拥住,她被震惊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无论他之前说话多么不正经,这样亲密的接触却还是第一次。
“你一定要开心知道吗?不然……会有人心疼的。”我会心疼的你知道吗?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里,有幽香传入鼻息,他仿佛能感受得到自己胸腔里的悸动。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这份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也许是始见时她的俏皮灵动;也许是无意间看到的日落时小花园里她脸上流露出叫人心疼的落寞;也许是无论她笑得多开心却怎么也掩饰不了的眼里的抑郁;也许是这么多天以来的近在咫尺……可当他发现已经被拨动的心弦想收回时却为时已晚,他从没这样的喜欢过一个人。可是这份感情注定要无疾而终了,因为他感觉到她似乎有个深爱而不得的人,除了那个人,任何人都没办法再介入她的心。
“好,我答应你。不管那个会心疼我的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失望的。”她伸手回抱住他,眼中有流光闪过。“好了,我进去了,你快回去吧!”
夏曦予转身,感觉头顶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抬头看只见丁亦辰站在最高的台阶上俯视她,深邃幽暗的眸中翻腾着滔天的怒气,仿佛要把她湮灭。这样的眼神灼痛了她,心中瞬间似被利器划过,疼痛不已,却又有种道不明的小欣喜。
他一定是看见了她和徐滏旸拥抱在一起,那么她可不可以误以为他是因为还在乎她所以才生气?可是下一秒他开口说出的话却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夏医生,你今天迟到了。”他淡薄的听不出喜怒的话炸响在她耳边。原来,又怪她自作多情了,他是因为她的迟到才不高兴啊。对啊,他向来对员工要求严格,她现在算是他的员工他当然会因为她迟到而生气啊!她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呢?
“丁总,真是不好意思,劳烦您亲自下楼来提醒我,您放心,不会有下次了。”她每说一句话心就像被凌迟一寸,她有多想跟他解释事情其实不是他看到的这样,她有多想他别误会她,可是她不能。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与其这样苦苦纠缠,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当年是他狠心将她推走,那现在就由她来做这个刽子手吧!
纵然再不舍,此时她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如果我们之间的爱只留下互相伤害,那么不如放手,留我一个人痛总好过让你一起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