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忧心如醉-3
査元赫实在得意忘形了,待他回过神来,才仓惶跑到她身边去小声问:“你怎么又哭了?”上官嫃举眸瞪了他一眼,泪水更加肆虐,啜泣道:“我爹在大漠中丧生,尸骨无存,你却……你却想着那些龌龊的事情……”
査元赫懊悔不已,忙伸臂想抱住她安慰她,上官嫃瞪着他精壮而阳刚的胸腹,哭得更凶了,“你还衣不蔽体想要轻薄于我!”
“我没有、我没有!”査元赫急急忙忙往身上披了条毯子,哄道,“我心直口快,一时说错话了,上官娘娘慈悲为怀,就饶了小人这一回罢!可别再哭了,你爹若是在天上看见了,定会不安心的。嘘、别哭了,嘘……”
上官嫃果然拼命忍住了啜泣,怨忿地睨着他。査元赫小心翼翼向她赔礼道歉:“我错了,上官娘娘,不如我们就在这湖边祭拜你爹,好不好?”
上官嫃含泪点点头,又嘶声道:“别叫我上官娘娘。”
“是,小人遵命。”査元赫一双浓眉几乎耷拉下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上官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索性扭过头不搭理他了。
“你等着,明日我一定准备好一切,让你好好祭拜爹。”査元赫吐出的字句沉稳有力,仿佛拥有安抚人心的奇异力量。上官嫃微微抽泣着,逐渐往一侧倒下去,蜷缩在火堆边,太累了,她不再说话,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身子越来越暖。
査元赫如释重负,悄悄绕到她身边坐着,一面烘衣裳,一面看着她。人总是这样不知满足,只能遥遥望着她的时候,他渴望能与她说上话;当与她熟稔之后,又渴望能日日相伴;如今天随人愿,得以伴着她,他又那样渴望得到她。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是想要她的,不过苦苦压抑自己的念头,自欺欺人罢。他忽然欺身上前凑在她左耳边悄悄说:“上官嫃,你亲我一口,我就帮你祭拜爹。”篝火映得他满面红光,笑容得意。不一会他又喏喏补了句:“如果你肯把身子给我,那当然更好了。”说完,他自己都觉得羞愧,恨不得把头埋进沙里去。
绿洲之内,风景怡人,绿洲之外,万里黄沙。他们就像被困在一座孤岛上,只能苦等,或许某一天会有商队经过,可以将他们救出。査元赫在湖边搭了一座小棚子,时常打些猎物、拾些野果,他们带的盐巴足够使上大半年,只是干粮很快就见底了。
上官嫃习惯翘首观望四周,竖起耳朵听那些风沙中是否会夹杂驼铃声。见她郁郁寡欢的样子,査元赫不禁有些懊丧,他并不想回到繁华的城镇里去,他宁愿呆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与她相守。可上官嫃却想出去,她大概实在不习惯这风餐露宿的日子罢。
査元赫在火边举着烤熟的兔子沾沾自喜道:“真是人间美味啊!”他一面吹着气一面撕下一只兔子腿给上官嫃,上官嫃接着,却丝毫提不起精神,恹恹咬了两口又望着远方发愣。
远处的风景只有金色和蓝色,天际相接处偶尔扬起漫漫风沙,金色便好似渗到瓦蓝里去了。査元赫见她看得入了神,唤道:“你进食越来越少,这可不好。我们死里逃生,应当庆幸才是,你为何闷闷不乐?”
上官嫃神色落寞,微微叹了声,“这么多天也没见有人经过,难道我们要在这等死么?”
“怎么是等死?这里有水有树、还有野味,我看活到老都没问题。”査元赫嗅了嗅香喷喷的烤兔子,张大口撕咬了一阵。
上官嫃淡淡蹙着眉,将兔子腿搁在一匹阔叶上,“这么多天了,道观那边一定发现我不见了,元珊会怎样?会被治罪吧?我一想起来心就惶惶不安。我现在什么亲人都没有了,只剩一个元珊……”说到最后一句,她已泣不成声。査元赫顿觉揪心,也没胃口再吃下去,便空出手来拍着她的肩背安慰:“皇上怎么会治元珊的罪,你忘了,令牌都是他亲手给我们的。可见他是个良善之人。”
上官嫃侧头看着他,一双剪水秋瞳空洞而茫然,哽咽道:“你怎样才可以做到这般没心没肺,你不惦记亲人、不想念家乡么?即便我再不喜欢皇宫,可我会想念那里的一切,即便那日子过得伤痕累累,回忆的时候竟然那么不舍……我没出息,我真想像你一样,那么容易放下,然后欢快地面对崭新的日子。”
査元赫望着她脸颊上源源不断淌落的泪珠子,不禁伸手去擦拭,她一直以来都无助而凄惶,只是擅于伪装。他觉得喉口干涩无比,艰难挤出一句话:“其实你放不下的,不是皇宫、不是回忆,而那个人。”
上官嫃泪眼朦胧望着那张永远笑容灿烂的脸,忽然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我尝试过放下,可是好痛、原来放下一个人,要忍受那样的心痛……我盼望着问他一句,为何怀疑我下毒,为何恨我入骨要掐死我?这么多年,他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哪怕爱得淡薄也无妨,只要有一点点就好……”
査元赫眼眶湿润,微微仰头深吸口气,道:“如果有一个爱你长久的人拜倒在你面前,你能否放下那一段旧梦?”
上官嫃眼神慌乱看着他,无法按捺内心的忐忑。罔顾纲常,与自己的外甥不伦?若有一天他们回到了金陵,要如何面对天下人。她正矛盾不堪,泪眼的余光忽然瞥及一抹瑰丽的色彩,缓缓扭头去看,只见茫茫大漠的尽头,竟然凭空出现一座繁华的城镇,她忘记了一切,微微张着嘴问:“那是什么?”
査元赫闻言也扭头看,那圆顶白墙黄瓦的屋子一座连一座,那恢宏的楼台城廓令人惊叹。“海市蜃楼,我们竟然看到了海市蜃楼……”査元赫呆了半晌,然后傻呵呵笑起来,“这是大漠之神显灵,一定是!”
上官嫃不禁朝前走了几步:“那些房子好生奇怪,那是什么地方?”
査元赫得意洋洋道:“是西域的外邦,我曾经和爹去过一回,那里的人相貌与我们也不一样。”
“西域?我的小元就是从西域来的。”
査元赫转回头,看着她艳羡痴迷的神情不禁怦然心动,一手抹过她脸颊的泪痕,轻轻说:“我曾答应你,日后一定要去西域给你再找一只小元回来。我们暂且在这里等着,一定有商队经过,到时我们随着一起去西域,去找小元,然后在那里住下,住一辈子。”
上官嫃怔了许久,渐渐回眸睨着他,“我们去西域……住一辈子?”
日渐西斜,霞光万丈,霎时映得那海市蜃楼如仙境般旖旎动人。各种光影在他眼里脉脉流转着,最终定格出一张柔美白净的容颜。上官嫃望着他眼中的自己,好似时光倒转了,回到最初那时候,他站在郁郁葱葱的槐树下,笑嘻嘻说:“你亲我一口,我马上可以给你找到猫!”
英气的面庞逐渐逼近,炽热的唇烙在她脸颊,上官嫃仿佛被暖风熏得微醉,合上了双眼。
査元赫轻轻在她左耳边说:“我来帮你放下,从今以后,你心里只有我。”
她并未听见,只觉得潮腻的气息拂在颈间,浑身乏力跌入一个健硕的胸怀,然后任他索取。
他搂着她柔韧的腰肢,从她眉间吻到耳垂。因长年习武满布厚茧大掌沿着她优雅的肩胛缓缓抚上,绕过肩头,最终停在了胸房。隔着衣料笼着那团绵软,似乎虚无到了极点,又透出如鼓点般热烈的心跳。
上官嫃微微颤抖着,伸手抓住他的臂膀,仿若想推开他,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他们缓缓倒在火堆旁,倒在一堆阔叶铺就的软席上。原本清简的衣裳脱却得毫不费力,他痴迷地打量她周身,仿佛在欣赏一件惊世绝品。珠圆玉润,肌肤细腻如白瓷,玉臂和纤腿都拥有极漂亮的肌理。
她微微睁开眼,春水般的眸光迷离望向他。他哪里受得了这般魅惑,抛却了那仅存的清明,近乎霸道地吮住她的唇。火堆里干柴哔剥作响,他们亦如烈火焚身,激烈缠绵。
霞光笼罩之余,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起起伏伏,涤荡着他们两个人。
终是不能承受了,好似要被焚毁一般,她微启的唇中逸出陌生的零碎呻吟。双颊绯红,眉尖微蹙,眸光荡漾。混乱之间他刺入她的身体,一声惊呼,她两手攥紧了身下凌乱的衣物,尚有湿痕的眼角淌下一行热泪。
这一刻好似天地都静止了,査元赫怜惜地捧住她的脸问:“疼么?”
灼人的气息迎面拂来,上官嫃又闭上眼,双臂渐渐攀住他的肩,修长的腿盘绕上他的腰。他在她身上温柔起伏,温柔得几乎不像他。然后,渐渐深入、渐渐强势。支离破碎的喘息愈演愈烈,仿佛风暴夹杂着无尽黄沙漫天而来,席卷了一切。她残存的理智无法再撑下去,于是化成一声声呼唤,从檀口中满溢而出:“元赫……元赫……”
只为这两个字,他一切都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