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槿换上男装一路辗转回到京城,一路上都在遗憾离开前还是没能见上母妃一面。
她临走之前寻思着偷偷溜去瞧下母妃,小妹出生后,母妃体虚,谁知又传来了母妃的兄长战死的消息,自那后母妃身子就不太好,以静养为名住进了湖心岛的梅香阁,潜心念佛,连后殿都很少去走动了,即便是父皇,一年也只有在家宴上才能见到母妃。自己和心儿去看望也有好几次被拦在了外面。想到这,城槿也不免感到有些沮丧,于是就决定去看看。
城槿一路跑到了梅香阁,守门的刘婆婆见了她,吃了一惊,“公主殿下今儿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小公主没跟过来么?”
“啊,她有事情,婆婆,我有要紧事跟母妃说,我能不能去见见她。”城槿一脸焦急的往里面探。
“凉妃娘娘今天吃过药已经早早休息了,公主有什么事情不防明天再来。”刘婆婆一脸抱歉的看着城槿。
果不其然城槿脸上露出失望之情,果然还是没见到啊,可是已经不能再拖了,她愣愣的看着青鸾殿的方向看了好一会,踌躇了一会,转身向婆婆告别。
父皇想必已经告知了母妃自己要离开的消息,马上到出发时间了自己已经不能再拖了。城槿转身疾步离开,身后青鸾殿里远远地仿佛有一声轻轻的叹息。看到公主离开,刘婆婆轻轻转身打开门进去了,门内一张软榻上有一位美妇人静静卧在上面,目光望着窗外,那是一个怎样绝代无双的女子,眉眼俱是远山青烟的风韵,只是静默不动就仿佛融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娘娘,您明知公主殿下这一去不知要多少时间,怎么就不见见她呢?”看着公主伤神的样子,从小照看她长大的刘婆婆不由有些心疼。
“我不见她,对她才是才是最好的,她若记得多了我这个母亲,只怕有一天她会为难。”凉妃目光慢慢飘向远处,眼角似有泪滴,只是这泪耗尽一生恐怕也是落不下来了。时光漫漫,她已经不是初嫁入东城皇宫的。那个决心与明媚并存的女子,时光动摇了她最初的信念。“咳咳,咳咳…”旁边的婆婆看见了,赶忙递上暖茶,轻轻为凉妃拍着后背,“娘娘,这才刚好点,怎么又咳嗽了。要不奴才去跟陛下说说。”凉妃轻轻挥了挥手阻止了她。“不要,不要…”随即像再无力气似的侧伏在了榻上,看着外面盛开的木槿花,仿若着了迷。
从城槿换上那身男性的平民服装从法源寺偷偷离开的时候,她这一生背负的东西注定不再仅仅是一位公主殿下应该背负的。东城厉三百三十六年,城槿结束了她十六年的公主生涯并从此再也回不去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这不是城槿第一次接触到外面的世界,不说和师父游历天下的那些年,就是小时候和城心在殿里闲不住也会央求太子哥哥带她们出来,太子是皇后的嫡子也是城韵的亲哥哥,从小也很疼这几个妹妹,央不住她们一再撒娇,就会趁回太子府的机会把她们带出来遛一遛。与那时不同,这次自己是孤身一人,周围并无一人陪伴。她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看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印象里威严的皇宫几百年来屹立在那里,从未有过半分改变,只是从这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东西她自己也不知道。狠了狠心,她终于转过了头,再不看一眼,一头扎进了人群。
京城一向是热闹的地方,尤其最近又赶上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各地的读书人都来到了京城,使得京城更是人满为患,客栈都住满了人,城槿跑了好几家客栈才花高价找到了一间房间,好不容易住下天色已经晚了,城槿让小二打了热水,就在房里舒舒服服泡了澡,软软的瘫在水里,城槿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城槿提起了一颗心。
“客官,可还需要热水?”小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不用了,一会洗完我再叫你们。”城槿皱着眉应对道。
“好嘚。”小二应了声后就离开了。
城槿躺在桶里却感到十分忧伤,看来女扮男装这件事着实是件学问,自己日后必得小心些。
洗完澡后城槿让小二拾掇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但是半天都无法入睡,城槿眉毛挑了挑,第一百零一次狠狠地瞪向房顶,从刚才起就不停在上面走动的声音,你以为我聋么?武功这么差,上个房顶弄这么大声你还好意思上房顶,就不能安安静静做一名讲文明懂礼貌不要吵到别人睡觉的好飞贼么。
被吵得寝食难安的城槿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了,于是打开窗户,猫着腰瞬间就翻了上去,在屋顶站稳后,城槿就被眼前之景惊吓了,一位文艺范十足的老兄正步履艰难的攀爬着,城槿心想大哥即便你是狂热的爬山爱好者也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看起来武功的确十足的不好,不仅姿势令人为难,连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站这半天他都没发现,城槿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他一下。“咳咳。”城槿委婉的咳嗽了两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正在努力攀爬的老兄明显受到了惊吓,转过头看到她很是受惊,“你---”突然脚底一滑,仁兄脚底打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下掉。城槿一惊迅速飞身上去拦住了他,城槿用胳膊揽住了仁兄纤细的腰肢,仁兄在月光下城槿的怀里,眼泪汪汪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城槿。
城槿心想这个场景甚是熟悉,很好,自己果然出息了许多,一年前还是被别人英雄救美的份,一年后自己已经可以亲自英雄救美了。
后来城槿才搞清楚了这位上演夜半惊魂的仁兄乃是今次特意为了进京赶考的考生,不知从哪里又看了两句酸腐的诗句,大半夜的突然大发雅兴想要爬上屋顶看星星,不想自己腿脚实在不利索才弄得这般麻烦,据他自我介绍,小生苏英俊,乃是此次赶考的考生。
苏,英,俊?
想了想,城槿出于谨慎还是问道,“苏兄,你的名字甚是奇特,确是你爹娘亲自取的?”
苏英俊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他,“自然,这名字包含爹娘殷切的期盼,小生自是不敢辜负。”
城槿嘴角一抽,若是这名字包含你爹娘殷切的希望,那你长得还真是不孝。其实苏英俊同学并不丑,但也与英俊二字也毫无血缘关系,是典型的今天看了你一眼明天忘记你是谁的可悲可叹的大众脸。
苏英俊对于城槿相救之恩表示了莫大的感谢,最后还是城槿再三制止了他繁复且麻烦的叨叨不休。
“还不知这位兄台叫什么名字?”苏英俊一脸好奇的看着正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位公子,眉若烟雨却十分英气,不由感叹京城人长得果然好看。
城槿刚想说,突然顿住心想不能用本名出门混怎么也得伪装一下,不行得换个,她幽幽看了看苏英俊,叹了口气,“我叫高英勇。”
苏英俊眼前一亮,觉得自己十八年来第一次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他激动地上去握住了城槿的手,“英勇兄,我觉得咱们真是有缘。”
城槿手捂住一颗泪流满面的心,抬手握住他的手,“我也这么觉得。”
这一夜,城槿和苏英俊两兄弟赏了一晚上星星月亮,城槿发现虽然苏英俊实在不英俊,但他却有不错的学识和谈吐,换句话说就是个很有前途的少年,城槿表示自己还是很高兴自己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一位颇有才的人,瞬时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