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槿游走在各个营帐间为散布的伤员送药和简单包扎,这一战受伤人数太多,军医已经忙不过来了,就派一些士兵做一些简单的包扎。城槿端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的药从一个营帐刚出来,就看到了陆奉先,他蹲在一个伤兵旁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面色温和,但是脸上还是染上了明显的疲色。等陆奉先起身的时候,城槿走了过去,“将军。”
陆奉先看到她微微有些意外,又看了看她手里的药瓶,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唉--”城槿叫住了转身的陆奉先,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袖子,陆奉先诧异的转头,城槿顿觉有些冒失,讪讪的收回了手,慢慢从药罐旁边拿了一把薄荷草出来塞给陆奉先,“将军,最近事情繁多,军医教我用这个薄荷草揉碎放到太阳穴上可以提神,您可以试试······”城槿有些紧张,生怕他不要。陆奉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城槿的意思,声音柔和了一些,“我没事,不过谢谢你的草药。”陆奉先冲她微微笑了笑,拿着东西回营帐了。
城槿放下一颗心,继续去送药了。
等到天色黑下来,城槿一个人坐在床上,愣愣的睡不着,她估摸着皇奶奶也快发现她不见了,她恐怕要尽快赶回去了。可是她舍不得这里,舍不得陆奉先,也舍不得谢韵,宴安,王智他们。总感觉一转身就要不见了,就这么回去肯定不会甘心吧,而且现在也回不去。要等大军回京才可能,但是雁北的开战让这一归期遥遥无定,下一批巡防的队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替换。雁北宣布开战,但是至今并没有派大军前来,边境时刻就像绷着的橡皮筋。城槿把头埋到被子里,再从里边拔出来的时候,发现黑暗里有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城槿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了下来,等城槿废丽站起来就看到谢韵咧着个大嘴无声的嘲笑。
“你别笑了,再笑我怕你那张脸都崩掉了。”城槿嫌弃的看着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裹满纱布的谢韵。
“你就是蠢,那么一大张床还能滚下去,这怎么也得滚两圈才能做到吧。”谢韵扯着他那全身上下少有的没受伤的地方大半夜开始进行人身攻击。
“唉呀,臭小子,没人治你了是吧,大半夜开始撒泼。”
谢韵扯着张嘴绑着个绷带在对面得意地笑,“就你那二两头脑,就别瞎想了,也不怕一会儿炸了。”
城槿看着他那样子,就想把枕头扔过去砸他个生死不明。碍于是伤员还不能动手,“我看大半夜的,你估计也睡不着吧,所以想找个人吵一架?”
谢韵斜眼瞟它,“我可没那么无聊,我今天受了重伤,很累很困,可是某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在那儿唉声叹气,吵得我睡不着。”
城槿盯着他,叹了口气,“少年你的性格要不要这么别扭,关心我直说啦,这么害羞,啧啧。”
谢韵倒是气笑了,“你的脸真大。”
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们两个都给我卷铺盖滚蛋。”睡得一脸朦胧的王智阴沉个脸坐了起来。
“敢情儿咱三都没睡,来来,我们一起来聊个天啊。”城槿想这要是在京城就好了,她还能去买二两瓜子大家一起聊。
“一边呆着去,你们两个在那儿瞎嚷嚷,我被吵醒的好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哈哈。”
城槿在一旁打哈哈。
“你们大晚上闹什么,三儿你不是白天刚受伤么?也不怕把伤口震开了。”谢韵按年纪在四人中排名第三,平常王智和大头都叫他三儿,按理说城槿应该叫三哥,但是城槿就是不叫,开口闭口都是唤臭小子或者谢韵”,把谢韵气的一开始不愿搭理她。
谢韵靠在一边的墙上,打着哈欠,“谁不想睡啊?你还是去问问那个大半夜不睡觉瞎折腾的人去。”
“英勇,你为什么睡不着啊?”
“哈?哦,我就在想接下来会怎么样?你看雁北都宣战了,也不知道这一仗得打到什么时候去。”
“你操心这些干嘛?时刻准备着听上级指令就得了呗,反正一时半会儿咱们都脱不了身。我听说上面加调军队往咱们这边来,估计再有半个多月就到了。”王智抓了抓脸,随口说道。
“哦,是这样······”
“小英勇,该不是想家了吧?”谢韵在一边调笑道。
“有点,嗯,你们呢?打完仗要去干什么?”
谢韵不屑道,“我也不会干什么?当然是多挣点军功,将来争取留在军队当个武官呗。”
城槿点了点头,的确,对于谢韵,这应该是最合适的一条路。
“等我回去做点买卖攒点钱安置个自己的铺子或者开个饭店,娶个媳妇儿,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我就求之不得了啊。”王智插嘴道。
城槿瞟他一眼,“我听炊事班的说你做饭还挺好吃,在那里现在很受器重啊。”
王智得意的哼着小调,“那是,在家都是我给我老娘做饭吃,练了一手绝活。”想到了些什么,王智的脸色又暗了下去,“我出来的时候,老娘被接到弟弟那边去了,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等我回去,一定要在接过来。我那弟媳妇看着就是个刁妇儿。”
城槿和谢韵都笑了,谢韵趁机怼了怼城槿,“你呢?回去干什么啊?”
城槿傻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突然想到了陆奉先,城槿突然想知道自己心心念叨的那个人会不会在自己的未来里。
外面传来值班的士兵的声音,“赶紧睡觉,干什么哪!”
城槿做了一个哭丧的脸,三个人赶紧躺下钻到了被子里,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均匀的打呼声,城槿睁大着眼睛在黑夜里闪亮闪亮的。
此时另一边的帐篷里
陆奉先一个人独坐在桌前看着那一纸地图,旁边点着几支蜡烛,脑子里嗡嗡的想着白天风毅的话,雁北的宣战不只是两个国家的对抗,他等于把这些年各国伪装的和平撕破了脸,不同种族之间的争斗已经持续了上千年,而南翊更是一直对东城虎视眈眈,虽然同为人类却有诸多分歧,东城已经不再是曾经盛极一时的东城。不可能单靠武力单方面压制,而且最近收到消息南翊的间谍似乎已潜入我国,但是目前还没有查到一点行踪。一旦战争开始,东城将腹背受敌,这一战不是一朝一夕,恐怕耗尽所有人作为军人的一生。陆奉先揉了揉脑子,连日来的诸多事宜让他也有吃不消了,为了稳定军心,目前的很多事情不便明说,但是也用不了多久了。陆奉先的手突然都扫到了一旁的一个东西,陆奉先捡起来才发现是几片薄荷草,他突然想起来了一张年轻的面孔,那张单纯但总让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的小兵,陆奉先用手把叶子搓碎,敷在太阳穴上,一瞬间感觉到了一些放松。
“将军。”门外有人出声。
“进来。”陆奉先定了定神,拿下叶子,振作了一下精神。
来人是宴安,他手里拿着一叠纸。“将军,今天在前线侦查的将士带来的有关雁北动向的报告。”
“拿来吧。”宴安把报告放到了陆奉先前面的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开,身后传来陆奉先似有似无的询问,“宴安,你说如果你是侏儒,这一战你打算从哪里下手?”
宴安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笑道,“侏儒一族行事向来有自己的风格,属下没有什么想法。”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陆奉先拧着眉继续看面前的行军路线图。
宴安答了是后就默默退了出去。退出大帐,宴安回头又看了看灯火依旧通明的主帐,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慢慢往回走。
远处一只黑鹰停在一棵树上,静静的注视着。
第二天,军队里都是往常的气息,丝毫没有要开战的紧张气息,但是城槿看到陆奉先的机会儿越来越少了,通常的时候,都看到他在帐子里开着各种会,也许这种紧张的气氛暂时弥漫在高层人员里。就连宴安见的都少啦。城槿由于出色的箭术不久就被选入了先锋营,在忙碌中,雁北在宣战后终于有了动静,雁帝集结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