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元豪应邀去许蔚家做客。
他去的时候,许蔚母亲和继父都上班去了,而同母异父的妹妹也上学去了。许蔚家在二楼,母亲和继父住朝南大房间,同母异父的妹妹睡北面小房间。许蔚回上海探亲,暂时寄宿在妹妹屋里。倘若两个兄弟回上海探亲,只能在过道上打地铺。许蔚告诉元豪,整幢房子是她父亲买下的,后来鸠占鹊巢户主改成她继父,再后来底楼也被房管所收去了……
许蔚带着元豪参观那两间屋子。大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双人床,床头上方挂着她母亲与继父的结婚照。从照片上看,许蔚母亲确实非常漂亮,特别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难怪那位国军上校愿意抛妻别子拜倒在石榴裙下!
许蔚的继父十分瘦削,戴着近视眼镜,给人以一种深藏不露的印象。元豪注意到那套奶黄色的家具油漆斑驳,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毫无疑问还是许蔚父亲和母亲举办婚礼时购置的。
元豪将姆妈的态度告诉了许蔚,其中包括对她的评价。
“你姆妈真好!”许蔚听了非常高兴。她从厨房里拿来五个热腾腾的大肉包,对元豪说:“这是我特意去王家沙买的,你快趁热吃吧!”
“我吃不了那么多,”元豪感激地说,“两个包子归你!”
“我已经吃过了。”许蔚说。
“你不吃,”元豪笑道,“我也不吃!”
许蔚这才拿起一个包子慢慢吃起来。
王家沙肉包果然名不虚传,不但汤多肉鲜,个头也非常大。元豪风卷残云般地接连吞下四个大肉包,感到非常过瘾!
许蔚随后拿出一块黑布对元豪说:“你看我买了什么?”
“这不是鞋面布吗?”
“对,”许蔚说,“我打算给你做两双布鞋。”
“你别费心了,”元豪说,“我这双脚太大,根本买不到现成鞋底的。”
“鞋底我打算自己纳……”
“你会纳鞋底?”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衣服都会做,还不会纳鞋底吗!”
“好不容易回趟上海,还要待在家里纳鞋底,岂不太亏了!”
“你放心,我会见缝插针的!”许蔚吻了元豪一下说,“我希望你穿着我亲手做的鞋子一步一个脚印,不断奋发向上,开创一个光明前程!”
许蔚取来铅笔和报纸,命元豪赤足踩在报纸上,自己趴在地板上用铅笔在报纸上画下两个脚的轮廓。元豪满怀感激地俯身望着许蔚,这会儿她是那样全神贯注,看上去不像是元豪的恋人,更像是他的姐姐。而元豪恰恰没有兄弟姐妹,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一直盼望能有个姐姐。
画好之后,许蔚拿起画有元豪双脚轮廓的报纸看了看,不由惊叹道:“哇!你那双脚好大呀,简直就像两艘轮船!”
“你怕不怕?”元豪笑问。
“我喜欢还来不及呢,”许蔚坐到元豪怀里,“你知道我不喜欢娘娘腔男人!”
他俩正在拥抱亲吻,房门突然开了,一个小女孩走进来。
许蔚赶紧站起来红着脸问:“毛毛,你怎么回来了?”原来这小女孩正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
“今天上图画课,我忘了带颜料了。”女孩说着瞟了元豪一眼。元豪发现毛毛眼睛很大,长得也很漂亮,但相当消瘦,无论脸型还是身材和许蔚一点都不像。
毛毛拿着绘画颜料走了。许蔚一脸阴霾地对元豪说:
“坏了,坏了,她一定会告诉我母亲和继父的!”
“那怎么办?”
“都怪你,”许蔚埋怨元豪,“谁让你来我家的!”
“你害怕了吗?”元豪问许蔚。
“怕也没用!”许蔚满脸愁容道。
看来,暴风雨真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