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毒师沉吟不答,过了良久,憾道:“中毒后七日之内服用解药尚可解毒,但冯大侠中毒之日距今已有一年之余,如今已是回天乏术了。”
林逾静听了,“啊”的一声惊叫,不及顾虑自己身份卑微,冲口而出便问道:“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他话一说完,登时觉得有失礼数,不自禁的缩到了玉洞真人身后;在众多前辈面前,自己一个后生晚辈怎能如此贸然发话?颇为有失师父玉洞真人的颜脸。
玉洞真人知他是情急之下才这样的,也不多加责怪,只是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向药毒师看去。
药毒师摇摇头,叹气道:“请恕老朽学艺未精,除非祖师爷再生,否则世上无人能将冯大侠体内余毒除去。”
这时冯天明已经冷静下来,药毒师等人的话他均已全部听到,只是身子还不能动弹,就说道:“药师前辈多费神了,晚辈所中的毒,晚辈心里清楚。”转过头,面对着玉洞真人,脸上一片惭愧,说道:“前辈在上,方才晚辈一时糊涂,居然向前辈痛下杀手,有愧前辈一番教诲,晚辈愧疚之极,不敢请前辈原谅,只是晚辈有杀妻之仇在身,暂不能了此残生,待晚辈报完仇之后再向前辈以死谢罪。请前辈解了晚辈身上的穴道,让晚辈就此离去。”
玉洞真人目蕴慈光,道:“不知者不罪,冯小兄弟,方才之事,无须挂怀,何况你并未伤到老道,何罪之有?你身上余毒未清,你想去哪里?”
冯天明面有怒色,道:“请真人体谅,苏武海与晚辈有不共戴天之仇,晚辈学艺不精,不能替拙荆报仇雪恨,已属不义,怎能再居住在仇人家中?”
玉洞真人担忧他体内的毒性,不肯放他离去!但又知他秉性刚烈,既不能为妻子报仇,绝不会甘愿留宿在苏武海家里,当下说道:“冯小兄弟,杀害蓝小妮子的人未必是苏盟主。你却何以这么肯定呢?你将事情的原委经过从头至尾,慢慢说出来,让大家好弄清事情的真相,你说好不好?待那时,若真凶果然是苏盟主,我们诸位武林前辈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崆峒派五岳散人听了也说道:“是呀,你将事情所有经过说出来,我们才好判断谁是杀害蓝女侠的凶手。你身上中的天香软筋散是怎么回事?当真是韩大侠的独门之物吗?”
冯天明怒气稍减,道:“正是。我所中的正是韩文潮的天香软筋散。当日冯某和内人正于赶往洛阳的路上,忽然接到当今武林盟主的急报,说有强敌欲意加害他的结义兄长韩文潮大侠,事出突然,他又有要事在身,不能前往相助,得知我的行程,遂请我夫妻二人助他抵御强敌。我一想,韩文潮是当代大侠,武功盖世,谁有如此本事敢去招惹他?但是江湖险恶,信件里面说强敌乃是当年的武林邪党覆雨楼余孽,我心知非同小可,没有多想就加快马步往洛阳赶去。路到半途,忽然从林中闻到一股奇异的幽香,这香气淡而飘渺,若有若无,初闻之下让人身心俱醉,内人对这种香气甚是喜欢。但是我们不敢逗留,依然快马加鞭往洛阳赶去,就在距离洛阳还有十多里的侠义岗,恰逢有两路人马在此厮杀,有一方节节败退,已经被迫到缩成了一个小圈子,负隅顽抗。江湖中似这种打打杀杀,那是再寻常不过之事,我也不以为怪。心想韩大侠的安危为当前第一要紧,便欲袖手不理,继续前行。内人却说:‘救他们一救吧。为侠者,不能因韩大侠是大侠,就去先助他,而弃眼前旁人生死于不顾。况且韩大侠武功盖世,覆雨楼虽厉害,一时半会儿料来还不能伤得了他,可是眼前这场厮杀,有一方便要被对方杀死,不能见死不救。’我觉内人说得有理,心想即算上去解决这场纠纷也用不了多少工夫,于是就和内人勒马过去相救。内人一马当先冲进强方阵营,长剑一挑,哐啷啷数声响,破开了十余把兵器。强方首领见此一剑,便知内人剑术高超,以为是对方来了强援,一面喝道:‘你是什么人?’一面挥刀攻上。那首领武功颇高,一把厚背赤铜刀舞得虎虎生风,我不容他逞威,凌空一跃,跳到他面前,使一招大擒拿手锁住他脉门,那首领也真凶悍,眼看手上脉门被封,无从使力,忽然踢起右腿,向我环跳穴击来,我叫一声‘着’,手上用出六成掌力,后发先至,他的腿未能踢到我,我的掌力已将他震了出去。他踉跄几步才站稳,双方见了我夫妇二人几招间本领如斯,都停了下来,但还是手握着兵器将我们围在了一起,听候他们首领的发话。那首领问道:‘你们是范江波的同伙?’我一笑,反问道:‘范江波是谁?’那首领道:‘既不是范江波的同伙,此事便与你们无关,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方才那一掌我不与你追究便是,你请走吧。’伸手划出道来,让我们离去。我仍是一笑,道:‘江湖之事,是非不平皆有人管。你说,你们是因何仇怨要如此拼杀?’忽然有人说道:‘这位壮士,他们是当年为祸武林的覆雨楼余孽……’话说到此,突然白光一闪,那首领冷不防的掷出一枚暗器向说话人射去,去势劲疾。说时迟,那时快,差幸内人早有防备,眼疾手快,翻剑轻撩,将那枚暗器挡落在地。我一看那首领暗器的发射手法怪异,不是正派人士所为,骈指一夹,用隔空取物之功夹来一片叶子,运劲于手,嗖的一声向那首领破空而去。我向那首领发射树叶,一来是震慑群贼,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二来是想扬我正道风范,纵然是发射暗器,亦是铿锵有声,堂堂正正。那首领见树叶来得迅疾,躲避已然不及,遂扬起厚背赤铜刀相挡,叮的一声,一片树叶钉在了刀背上,但是余势未衰,那首领身不由己的又后退了两步,手中的厚背赤铜刀兀自嗡嗡颤响。经此一招,那首领始知我的武功高过他数倍,可是他并不害怕,神色兀自倨傲凛然,竟然还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他问道:‘这一招摘叶伤人,劲道刚猛澎湃,料来阁下便是名震江湖的天明刀冯大侠了,而身旁这位自然便是慧清剑蓝女侠,贤伉俪行走江湖不易,此番真的是要多管闲事吗?’我听他语气不善,便道:‘闲事不敢管,数条人命呀,只怕不是闲事。冤家宜解不宜结,对方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置他们全部于死地才干休,是淫你妻女,还是杀你父母?’那首领哈哈笑了一声,道:‘非得要要***女、杀人父母,深仇大恨才能置人于死地吗?冯大侠想的忒也天真了些吧。’我一听,那人竟敢取笑于我,我不由得心生怒意,就要反唇相讥,这时内人却道:‘首领所说甚是,倘若是没有仇怨便不互相加害,那江湖便真的是要波平浪静了。却要请教首领为何要置他们于死地呢?总得有个理由吧。’那首领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我想杀便杀,从来不需要理由。我奉劝你们一句,此事最好你们不要管,否则引狼入室,好心救人反害了自己性命,那便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我以为他又是在恐吓我,我哼了一声,内人却道:‘多谢首领的好意提醒,我夫妻二人在此谢过了。看在我夫妻二人的面子上,不如大家便平息了这场干戈,如何?’那首领这回冷笑了一声,道:‘你们不听劝,可别后悔。哼,哼!’说完后也不等我们答话,转身就走,颇有磊落之风。”
说到这里,众人问道:“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