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两个刀疤,是为了救梦姝而得。梦姝不姓裘,是妈妈收留她后才加了姓的。说起来,她的确可怜,五六岁时被人拐卖,在大街上行乞,一日不慎出了交通意外,被肇事者急匆匆地送往了医院。那肇事者不是别人,正是晨颜母亲唐宛然。
也因为这次交通意外,梦姝才得以逃脱魔爪。
住院期间,她身上的伤痕尽现于世,一道一道的红痕粗如木棍,交错在她瘦弱的肋骨之上;烟蒂头,密密麻麻,在她细小的手腕上形成了凹陷的****。还有各种青青紫紫,触目惊心,不堪卒读。在晨颜妈妈问询之下,梦姝才道出缘由,若是没挣够钱,“爸爸妈妈”就不许她吃饭,有时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打她。心中有气,全出在小孩子身上。那“爸爸妈妈”,根本不是她亲生父母。
唐宛然报了警,警方介入调查,将那对害人“父母”抓了,原来是一双人尽可夫的人贩子。梦姝本该送还老家,可惜被抱走时年龄太小,记不清老家信息,无奈之下,只得先派人找寻着。她无处可去,警方将她送至了孤儿院。
唐宛然菩萨心肠,一心惦记小女孩,与裘父商量之下,决定收她为义女。他们将她从孤儿院领回之时,晨颜是极为开心的。
梦姝二字,正是做哥哥的取的名儿。
那时,他也不过七岁,不过仗着识的字多,又一心热忱,非要给妹妹取名字。父母含笑答应了。
两个人,光着脚丫子趴在落地窗边的地毯上,翻着一本厚厚的字典。晨颜用他全部的知识选定“梦”和“姝”二字,寓意为梦见乖巧的好妹妹来临。以后数年,一家四口都相安无事,兄妹俩幸福度日。
好日子在唐宛然去世那年戛然而止。
那一年,晨颜十岁,梦姝九岁。
不过,晨颜将这一段跳过去了,他说:“妈妈去世的事,和林媛媛有关,还是先说那个舒芯吧。”
事情发生在一个雨夜,那一年晨颜十五岁,梦姝十四岁。
晚上放学,兄妹二人走出校门,滂沱大雨兜头而下,哥哥撑伞将妹妹小心护挡。
等了许久,也未见司机来接。打电话过去问,接电话的是舒芯,她说车子抛锚,兄妹二人自己想办法吧。
雨天夜凉,梦姝冻得瑟瑟发抖,晨颜心有不忍,将外套脱下,披覆在妹妹身上。
也奇怪,连辆出租车都无。没办法,兄妹二人只能走一段看一段。好不容易来到一家超市门口,雨势更大,寸步难行,他们只能在屋檐下躲过一时。也不知从哪儿窜出的疯子,拿刀直直地砍向梦姝,晨颜眼疾手快,又奋不顾身,为了这个路上捡来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他挺身一挡——后背挨了一刀!梦姝惊呼,纵身反抗,那疯子砍红了眼,一刀正要当面劈下——晨颜擒住他的手腕,两两对视,拼力阻挡,无奈他不过是个初中男孩,对方却是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力量悬殊,他又被推了出去——噗,鲜血一划而过,红白交加,两道鲜红的大口子在他白色衬衫上交叉显现,血汩汩外涌,他整个人倒在水泊之中,再难起来。
超市里的人闻声赶来,用尽一切打砸那疯子,终是救了兄妹一命。
司机与舒芯二人赶来了,那疯子早已逃之夭夭。
晨颜命在旦夕,裘父大怒,誓要查明凶手。结果是,那疯子原是人贩子弟弟,与哥哥同入牢狱,不过提前放出来。但是贼心不死,又见昔日乞丐女今日养在富贵人家,怒火横生,誓要为兄嫂报仇,为自己报仇。不料中途闯出个裘晨颜。
因这两刀,晨颜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裘父心急如焚,加之小舅子推算梦姝之命,原是不吉之数,必定有害于晨颜,如今正是一劫。裘父一怒之下,将梦姝扫地出门。晨颜多次劝说,裘父坚持的事绝不改动。加之梦姝心中也十分愧疚,认定是自己害惨了哥哥,是故无颜返家。晨颜左右都是无法,不得已,暗中联系了昔日保姆云姨,将梦姝安置在了她的僻静处所,也算落个心安。
“这两刀既是那疯子所砍,和舒芯有甚关联?”暮雪不解地问。
“舒芯才是幕后主使。”
这将是另一个伤心故事的开启,晨颜轻微地吸了一口气,将暮雪搂入怀中,心与心相贴,坦诚相见,毫不保留——无论身体,还是内心隐秘。
晨颜说,裘家家族企业丰厚,父亲执掌裘氏集团,于商界叱咤风云,执牛耳者风头无两,而母亲是红二代出身,大家闺秀,温柔贤惠。父亲和母亲的结合,真如天作之合,羡煞旁人。他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锦衣玉食,一切都是最好的。父亲总是奔波在外,他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
母亲向来仁慈,一颗心是达则兼济天下,乐善好施。晨颜耳濡目染,对一切人一切事物也十分友好。从小,亲友们都夸他小有绅士范,是个人人欢喜的小伙子。
意外,在他十岁那年发生。
那一日,恰是母亲生日。
餐桌上摆放着琥珀色的红酒,星型蜡烛闪闪烁烁,最引人注意的当然是那个香甜可口的蛋糕了——晨颜与梦姝在一旁不断吞口水,焦急地等待父亲归来。
彼时,唐宛然亦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她已怀孕八个月,要为晨颜梦姝添一个小弟弟了。烛光掩映,她满面红晕,幸福地等待着丈夫归来。
门铃响,云姨去开了门,迎入客厅的却是晨母孕期的陪侍护士——林媛媛。
那些见钱眼开的女人,大抵是十分****的,她们会见缝插针似的卖弄皮相,掘地三尺般地夺人心扉,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不到登封造顶的时刻绝不罢手——林媛媛,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在唐宛然怀孕之时,以陪侍护士的身份出入裘家,表面上温柔娴静,实则暗度陈仓,成了一条牢牢粘人的藤蔓,攀附在裘父身上,给他十月里无法品尝的甜果子吃。她要他的人,更要裘家女主人的地位。
那一晚,她做足一切功课,以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卷土而来!
鸠占鹊巢,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