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生命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变换更替的过程。人在呼吸的一瞬间,既是他自己,又不是他自己。
切记,人生只在呼吸之间。要时时更新自我,不眷恋旧我,不追悔往昔。“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吐故纳新,让生命之树常青。
对死亡的惧怕每个人都有,不是每个人就能有嵇康那样的气魄,他在临刑前还要抚琴弹奏一曲《广陵散》,并无奈地说:“从此之后就无人再懂广陵散了。它要遗失了。”但是我们也要明白这样的道理,把大好的光阴用在如何惧怕死的问题上还不如真真切切地去想一想怎样好好活着,把握这一呼一吸之间仅仅一次的宝贵生命。
向死而生,大勇之生命智慧
智慧点金石
生命之树在心灵的沃野上一发不可收拾地膨胀着年轮,而一般的人,却无法理解生死之道。
既然抗拒和不安不能避免死亡,那么何不怀着希望与安心迎接死亡?
对我们而言,肉体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天意。若将之视为生命的终点站,之后一切将归于零,那么我们就会因为虚无绝望而放弃生命真正的美好与灿烂,就失去了有盼望的生命意义。
芸芸众生的绝望在于,一个人死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任何意义。在禅的观念里,这是很不正确的“断见”。
故事苑:曲径通幽
死亡是生命的升华,面向死亡而生存,的确是一种超然旷达的生命观。下面故事中的乐天禅师就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淡看生死者。
乐天禅师一百多岁高寿时身体还特别健康,耳不聋,眼不花,牙齿还完好无损,总是红光满面,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给人一种气定神闲的感觉。
有位生命学专家想从禅师这里得到一种长寿秘籍,就专门来寻访乐天禅师。第一次寻访时,乐天禅师说:“没有什么秘诀,连我也没弄明白,我为何如此长寿的。”
几年过后,专家再次拜访乐天禅师。乐天禅师说:“我知道为什么了,但是,天机不可泄露。”
又是几年过去了,乐天禅师的身体依然强健,一点儿也看不出老,好像违反生命的自然规律。
生命学专家再次来拜访,他对乐天禅师说,他对生命的探讨,不是为了个人,而是为了全人类。
这次,老禅师终于说出了他的长寿之道,他不无遗憾地说:“我从六十来岁就盼着圆寂,视圆寂为佛家的最高境界、最大快乐。可是,我的修行一直不够,一直未能实现早日圆寂的最大夙愿。这,也许就是你要探讨的长寿的奥秘吧!”
这样地拥抱死亡而活着,可谓令人称羡之羽化登仙也。乐天禅师真是仙风道骨、超凡脱俗之高人。苍茫人海中,难得有几位真正能够了生脱死的大寿星了。
弦外有音
生命的奥秘在哪里呢?在于向死而生,然后获得恬淡平和、视死如归的心态,这种心态让老禅师早早卸下了生命和心灵的重负,一直生活在别样的期待和无所畏惧的轻松愉快中。老禅师活在无所谓终点、起点的极大静穆中。
真正的禅者不是逃避或无可奈何地接受死亡,而是勇敢直面,向死而生。将死亡看做生命的归属,“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在得道高禅看来,尘世的肉体生命在死亡那一刻,正是落叶归根,像来年化为春泥的落花一样。丹麦的齐克果认为:“死亡绝不是一切的终结,永生才是一切。”你相信有永生吗?
在佛经里也有对死亡颇为相似的观点。死如再生,“譬如从麻出油,从酪出酥”,死亡其实是生命的另一种开始,而不是结束。死亡如搬家,不过是从身体这个破旧腐朽的屋子搬出来,回到心灵高远广深的家。如同佛法出曜经上所说“鹿扫于野,鸟归虚空,真人归灭”,信哉!
幽死一默,为死亡欢笑
智慧点金石
中国禅宗祖师们生命中最精彩的部分,不是他们达于极致的真理性叙述,对生命真谛的玄妙揭示,而恰恰是他们五花八门、无比精彩、煞是幽默的死亡表演。
有站着死的、走着死的、倒立着死的、覆船死的、捉迷藏似的死的,当真是“将头临白刃,犹如斩春风”一般洒脱自在。
在禅师们看来,已经无所谓死或生了。没有逃避,也没有无奈迎受,或哭丧悲痛,或死活不愿。
他们不甘寂寞,不忘在尘世最后一刻幽默一番,将生命的微笑和欢歌阐释得淋漓尽致。
故事苑:曲径通幽
庄子虽不是禅者,但他在丧妻时却出格地敲着瓦罐,高声呼唱,真可算在禅师之列。
庄子的妻子死了,惠施前去吊唁。到了庄子的家中,却发现庄子正蹲在地上,敲着瓦盆唱歌。
一头雾水的惠施问道:“您和您的妻子同居一室,她为您生儿养女,后来她身体衰老了,死了,您不哭也就罢了——像您现在这样敲着瓦盆唱歌,难道不过分吗?”
庄子这样回答道:“你说得不对。当她将要死的时候,我何尝没有悲痛之情呢?但随后,我想到了她的元始,她本来就没有生命;不但没有生命,而且本来就没有形体;不但没有形体,而且本来就没有精气。万物元始的质体,最初是掺杂于恍惚无形之中,经过逐渐衍变而有了精气,精气又逐渐衍变而有了形体,形体又逐渐衍变而有了生命,现在它又衍变到了死亡,这便是随着春、秋、冬、夏四时的节序而向前行进。我的妻子将要安稳、宁静地沉睡于这巨大的天地宫室之中,而我却因为她的离去而悲伤地号哭,我认为这是不明白生死之道的表现,所以我就停止了哭泣,而开始敲着瓦盆唱歌送她离去。”
庄子的骨子里是严肃的,并非搞笑家。他从自然造化中体悟生命的真谛。听过庄子的这段绝妙论说之后,人应该对于生死之道有所领悟。庄子带人回到了生命的源头,他的鼓盆而歌,的确狠狠地幽了死一默。他克服了死亡的恐惧,窥见了生命死而复生的真理。
后代禅师们对待死亡的看法与庄子不约而同,而且,他们大多亲身实践了此种死亡幽默哲学,他们自己的死亡,都很有意思。
普化禅师在临济禅师座下。有一天,他在街上向人乞求法衣的布施,信者用上好的袈裟给他,但他又不接受人们供养的法衣。
有人把此事报告临济禅师,临济就买了一口棺材送他,普化非常欢喜地说道:“我的衣服买回来了。”
普化立刻扛起了棺材,跑到街上大声叫着说道:“临济为我做了一件法衣,我可以穿着它去死了,明天上午,我要死在东门。”
第二天,普化准时扛着棺材到了东门,一看,人山人海,都想来看此怪事,普化对大家说:“今天看热闹的人太多,不好死,明天去南门死。”
如此经过三天之后,由南门而西门,由西门而北门,再也无人相信普化禅师的话,大家说:“我们都被普化骗了,一个好端端的人,哪能说死就死?再也不要上他的当了。”
到了第四天,普化扛了棺材至北门,一看,没有几个看热闹的人,就非常欢喜地说道:“你们非常有耐心,东南西北,都不怕辛苦,我现在可以死给你们看了。”说罢,普化进入棺材,自己盖好,就无声息了。
这种洒脱自在,和浪漫主义者对死亡的憧憬以及一般人对死亡的服从是多么不同?!
弦外有音
从禅者对死的勇敢和幽默中,可以看出他们对生活的态度,他们拥有遭人误解辱骂而面不改色、坚持活出自己的真正有意义的生命的勇气,也有向死亡挑战的资格和实力。
死亡已不能束缚他们,不能使他们心生恐惧,死亡已被他们胜过,死亡对他们来说比一缕蛛丝更轻,死亡例成了幽默的源泉。正如土家族的跳丧,不仅是中华文化圈中唯一为死亡而舞蹈的,恐怕在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罢!
纵身大化中,不喜亦不惧
智慧点金石
人终归都要走向死亡,人死如灯灭,该熄灭的自然会熄灭。但灯灭了,并非什么都没有了。曾经的光还在你心中闪烁,灯的意义在于燃烧的过程。
台湾的星云禅师说:“说到生死,在一般世人看来,生之可喜,死之可悲,但在悟道者的眼中,生固非可喜,死亦非可悲。生死是一体两面,生死循环,本是自然之理。不少禅者都说生死两者与他们都不相干。”生者寄也,死者归也。禅对待死生,比这个境界不知高多少倍。
不相干就是由他去了,简直是无视生死的界限的存在。生死对他们失去了效用。管他会发生什么,由他去吧!
故事苑:曲径通幽
佛陀是怎样解释佛死后去的地方的呢?
人们总是问佛陀:“佛死了到什么地方去呢?”
佛陀总是微笑着,保持沉默,什么话也不说。
但是这个问题一次又一次地被提出来,看来人们对这个问题还是比较关心的。为了满足人们的好奇心,佛陀对他的弟子说:“拿一支小蜡烛来,我会让你们知道佛死了到什么地方去。”
弟子急忙拿来了蜡烛,佛陀说:“把蜡烛点亮,然后拿过来靠近我,让我看看蜡烛的光。”
弟子把蜡烛拿到佛陀面前,用手遮掩着,生怕风把蜡烛吹灭了。
但是,佛陀却训斥他的弟子说:“为什么要遮掩呢?该灭的自然会灭,遮掩是没有用的。就像死,同样也是不可避免的。”
于是就吹灭了蜡烛,说:“有谁知道蜡烛的光到什么地方去了?它的火焰到什么地方去了?”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谁也说不上来。
佛陀接着说:“佛死就如蜡烛熄灭,蜡烛的光到什么地方去了,佛死了就到什么地方去了。和火焰熄灭是一样的道理,佛陀死了,他就消灭了。他是整体的一部分,他和整体共存亡。火焰是个性,个性存在于整体之中,火焰熄灭了,个性就消失了,但是整体依然存在。不要关心佛死后去了哪里了,他去了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成佛。等到你们顿悟的时候,你们就不会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所以,不要过于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事情,那只是在做无用功。死亡自然会来,死亡之后是什么不是我们的头脑能确知的。生生死死,由他去吧,因为人在生死之中。其中奥秘天知道天知不知道。你也只有顺应自然。
既然人生的意义在活着时彰显,那么安心地活在天地之间,等待死亡那一刻的升华吧。不要总执著于死后如何升天,往哪里去,那都是虚无缥缈、无踪可觅的乌有,最好趁生命还在之时,呼吸之间多为他人也多为自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保福禅师圆寂前无愧生死的姿态,可成佛也。世缘了结,去留无意,我已活过,就足够了。
后唐保福禅师将要辞世圆寂时,向大众说道:“我近来气力不继,大概世缘时限已快到了。”
弟子们听后,纷纷说道:“师父法体仍很健康。”“弟子们仍需师父指导”。“要求师父常住世间为众生说法”,种种请求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