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五年,圣宠一时的武惠妃死于病痛之中,追赠为贞顺皇后,至此,当今皇帝李隆基之后庭,再无可心之人。
百合香的香烟从金鸭香炉里袅袅而出,氤氲了一室,箜篌那弦一动,七个美人的芊芊细指在空中划出了整齐的痕迹,彩色的裙摆如蝴蝶翻飞,为首的美人柳腰一扭,带出了无限风情,让这空气好像升温了不少……可是,那唯一的观赏者却坐于案几后喝着闷酒……
高力士立于一旁,他从李隆基还是临淄王的时候,便已经跟随在了李隆基的身边,对于这位主子那一举一动所蕴含的意思,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高力士心中痴笑,恭敬的道,“大家,可是什么不满的?奴下去一定重重责罚!”此语一出,满场寂静,美人们的浅笑嫣然顿时化为惊慌失措。
李隆基摇晃着鎏银酒杯,西域葡萄酒好像一个舞动的女子,熟悉的面孔让多情的帝王灵魂出窍,“这世间哪里还有比得上惠妃之美者?即有,有怎会有惠妃之蕙质兰心?”
“贞顺皇后世上无人能及。”高力士叹道,“不过……奴此番为大家选美,倒发现有一女,虽无贞顺皇后之德,却也算是有些小才和几分姿色。”
“哦?”李隆基有了点兴致,他深知,高力士那所谓的小才和姿色必然是绝世女子,“又是哪家姑娘?”
“此女名姓江,闺名采萍,家住江南道泉州莆田,世代行医,其父在当地小有名气。”高力士讲的也算是较为详细。
“江采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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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州黄家小垸。
清早,刘三四早早便起了床,洗漱之后就往大堂走去,准备吃早饭。
一进大堂,刘三四便惊讶发现黄仁父女,特别是江采莲——自从刘三四跟了她之后就从来没有比他早起过——竟然已经开吃了!
只见四张桌案一边两张的摆在两旁,左边跪坐着黄仁父女,右边跪坐着江采莲和明显给他预备的桌案空位。
黄仁有点尴尬,“仙姑叫我们不等你……”
“没事。”刘三四不介意这些,作为奴隶,原本没资格上桌的。他拿起一块肉蒸饼,咬了一大口,只觉得满口肉混着韭菜味和姜汁味,唇齿留香,食案上还有小白米粥。刘三四觉得大冬天有这种暖胃的吃,蛮满足的,何况这种早餐招待在普通人家算不错的。
江采莲在一旁喝完最后一口米粥,摸出帕子擦了擦嘴,然后说道,“快点吃,吃完回去收拾东西,我们得启程回剑南道莆田了。”
刘三四筷子一顿,“什么?”
黄仁那边反应更大,碗都差点摔了,“仙姑!你怎么能这样?不是答应了我了吗?怎的又要离开?”
江采莲看黄仁的眼神好像在看垃圾,“你不如说说你为什么骗我?”
黄仁一下脸色变了,黄雀警戒的护在了黄仁身前,就好像母鸡护小鸡一样。
刘三四就看不懂了,一觉醒来怎么这事情就变了这么多?
“昨晚我接到莆田老家送来的家书,说是当今皇帝痛失爱妃武氏,身边红人高力士广为选美,刚巧不巧的看上我妹妹江采萍。”江采莲解释道,“而你们又似乎在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
刘三四听的满脑子晕乎,“就这样你居然也联系的起来!你都不觉得是巧合吗?他们拦得住你?”
“太巧合了!何况有赤灼帮忙,怎么拦不住?”江采莲冷冷说道,“这房子应该早就藏了结界来困我了。”
黄仁沉默半响,然后颤巍巍地说道,“狐仙没有伤害仙姑的意思,只求仙姑在这里住两天,我们父女会负责照顾两位的生活起居。”
“如果你两想死在这儿,不妨拦我试试看。”江采莲起身。
黄仁从脖子衣领下拉出一条紫色狐狸链子,“狐仙自然有保我们父女的办法,仙姑,你逃不出去的。”
江采莲紧盯着黄仁,怒容看上去既美又恐怖,黄仁父女吓得脸色苍白,良久,江采莲恨恨拂袖,往自己房间方向去了。
刘三四见此,忙跟了上去,在江采莲关门之前挤进了屋,“你就没法子了?”
江采莲瞧着刘三四,已经是以前那副淡漠样子了,“我投胎之前,这种小阵法自然困不住我,但是我现在肉体凡胎,法术皆是出生之后重新修习的,怎么会比得过赤灼的道行?”
“先前愤怒之类全是装腔作势?”刘三四也是愁容满面,“就你这样还捉拿他?你不反过来被他捉拿就大吉了。”
“你还不如多多担心你自己。”江采莲说道,“我与他百年朝夕相处,他对我有百年恋情,不会对我动手,至于你,我可不敢保证他看我身边多了个俊俏男人,不会动杀戮之心。”
“你!”刘三四瞪大了眼睛,“亏我看你一个女孩子还有点担心你!感情你是一直在把我往火坑里推是吧?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什么捉不捉拿的,总之就是你两情人之间闹情绪吧?我说,这关我什么事?”
江采莲微微抿嘴,“我和他不是情人,顶多算朋友。至于你……”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我在碧水苑掌管能看破过去未来的神镜,烛九阴之瞳。平时我并不喜欢看它,但是我在下凡之前,查看了此次下凡的结局。”
“什么?”
“我与你是夫妻。”
夫妻?什么鬼?刘三四觉得有点呆,他把江采莲好好审视了一番。江采莲头挽水玉垂珠簪,身着间色齐胸襦,身量苗条,一双淡漠的如水的双眼,挺巧鼻梁,樱桃小嘴,皮肤恍若上等白瓷,又透着谈谈的粉色,何况才十七八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总之,可说是莲般容颜,皎若明月。
“你先安心回去,别把这件事再告诉任何人。”江采莲被刘三四盯得有点不舒服,微微侧身,“我也不会任由他害你。”
刘三四也有点脸红的咳了一声,转身拉过门就走了。
江采莲等着刘三四走后,往床边一坐,“清源妙道真君,出来吧。”
话罢,真君现身,只见那神头戴白玉飞凤冠,身着鹅黄罩纱袍,面如冠玉,难得的俊秀,刘三四的容貌单论还可与之一拼,但若加上气质,便要被那清妙桀骜比的渣都不剩。
杨戬一笑,这世上永远就只叫自己道号的估计也就十清了,“仙子别来无恙。”
“咱们就别相互客气了。”江采莲说,“玉帝派你来的吧?”
“是。”杨戬承认,“玉帝的意思是,绝对不能让你传播让他掉面子和伤脑筋的事实。”他思考了一下,“嗯……这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要知道仙子守护能够看破世间万物过去未来的烛九阴之瞳,玉帝对你不放心也是正常的,毕竟他的秘密不少……”
“我来凡间只为了自己的私事。”
“这个杨戬刚刚已经听到了。”杨戬说道,“仙子虽然还是待罪之身,但有老君担保,杨戬放心,绝不多过问仙子的事。只是听说梅花仙子投胎刚巧成了仙子的妹妹江采萍,虽然希望仙子早日将妖孽捉拿归案,但是梅花仙与唐皇帝有这一段缘分,仙子也别太干涉其他仙家凡间历劫。”
句句客气又是句句威胁!真不愧是玉帝最讨厌的人。江采莲想着,点了点头。杨戬满意了,道了声别就在房间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