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泉州莆田,位临沿海,大冬天的,温度不低,无奈何风大,所以少有人出门,然而,今日街巷满人,热闹非凡,连官员都出来了。
“这是怎么了?”路过的旅人好奇的问店博士,还在客栈二楼探出了脑袋。
店博士端着羊肉在桌案上一放,笑嘻嘻道,“客官有所不知,皇帝身边的红人在咱们莆田挑中了江家娘子,现在要送到长安呢!”
旅人兴致更高了,“这江家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哈!还人物呢。”店博士不禁滔滔不绝起来,“江家娘子在咱们这儿是出了名的美若天仙。她最爱梅花,身上花香扑鼻,更难得的是才情也是非比寻常,诗词歌赋不比男儿差!不知道多少公子登门提亲,不过江家娘子心气高,都拒之门外,我们都还以为这娘子今生是不找郎君了,没想到天赐的贵人在长安等着呢!”
店博士话刚落,就听见外边骚动起来。旅人道,“车来了!”
只见几名官兵骑着高头大马,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那马车较小,但却算是豪华,车沿上挂了几个铃铛,被大风刮的一路响,惹得两旁群众艳羡不已。
车中,江采萍穿着白色绣红梅袄,外披红缎白毛斗篷,头梳螺髻,饰以步摇,一身清新脱俗,远远看去,便如同一束傲立寒雪的梅花。其实,她样貌并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夸张,虽然也是个美人,然而稍显寡淡,不过有才情气质加分,也算勉强对的起外界的称号。
她的脸上现在正挂着淡淡的微笑,向来心气高的她,誓要嫁给这天下最好的男子,而这男子,除了当今皇帝,九五至尊,还有谁能比拟?如今心愿得尝,自然兴奋不已。
车轮滚滚,碾碎过往的一切,江采莲昂首挺胸,目对长安方向。
与此同时,蜀中灌江口,清源妙道真君悠哉悠哉地捧着一碗梅花糕喂哮天犬。
哮天犬化作原型趴在他的脚边,昂着头等喂食。就看见杨戬捻起块糕点,哮天犬正要接,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扑天鹰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嘴衔过糕点,站在杨戬肩头一仰脖子就吞了下去。
扑天鹰无视哮天犬哀怨的目光,蹭了蹭杨戬的脸,“主人,十清仙子还真没有强行破阵法,梅花仙已经启程了。”歪歪头,“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仙子就看上刘三四了?除了张脸长得好看,我还真没看出别的。”
杨戬给自己喂了一口,“一来呢,这是注定的,二来呢,刘三四也不是真的什么也不行,至少人家有修仙天赋,品行也还好。十清仙子是罪仙,一辈子困在碧水苑多无聊的,有个人陪陪就好,人家都不介意,咱们议论什么?”
“原来如此。”扑天鹰认同了。
“那只妖孽呢?”杨戬心情好,笑眯眯的喂扑天鹰,“来,奖励。”
扑天鹰很满足的不忘炫耀给哮天犬看,“没消息,八成在长安,只是在长安哪里就不知道了。”她想了想,“主人,你真就这么任由十清仙子和妖孽满世界乱跑啊?”
“十清仙子哪里乱跑了?”杨戬一脸无辜,“十清仙子一直在碧水苑呢,至于妖孽,又不归我管。”
主人装傻的功力越来越高了……扑天鹰和哮天犬同时想。不过也的确如杨戬所说,十清仙子所在地,天庭官方发布是在碧水苑,而妖孽赤灼两百年在碧水苑早被人遗忘了,也没人立案调查,至于知情的玉帝和太上老君……玉帝已经被道祖搪塞过去了,完全不用担心。
总之,就当给手握无数重磅消息的十清仙子一个面子。扑天鹰和哮天犬想通之后,欢快的抢夺主人的喂食。
有心情好的,就有心情不好的。
天庭太微玉清宫,精雕细琢的玉桌被无情拍打,昊天玉帝有些坐不住,“这杨戬也太过胆大妄为!”玉帝气的差点将杨戬的密函摔在了地上,对身旁的太上老君道,“让他跟紧十清,严密监视她的一言一行!他竟然敢撒手不管!还说什么与十清交流好了?”
“二郎早就与陛下约定了‘听调不听宣’的不是?”老君一点也不着急,“这次愿意干这件事,已经是难得了,何况二郎向来有分寸,谅那妖孽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老君觉得自己看外甥气死舅舅的戏码看了千年,已经有些腻歪了,然而这舅甥两似乎还“乐此不疲”。
“唉……”玉帝被糊弄的没了脾气,“罢了罢了,随他们闹吧……”
剑南道遂州城黄家小院,一株红梅冒出了一两朵花骨朵。
两张坐垫,一张桌案,案上摆着两碗梅花羮,江采莲和刘三四闲坐于此,尽情使唤黄仁黄雀。
不得不说,使唤人的感觉就是不错。刘三四理所当然地喝着黄雀做的羹汤。
前两日江采莲吩咐黄家父女给刘三四做了一身新衣服,白衫墨带,披着狐狸皮毛斗篷,这本就生得好,如今更是人如暖玉,望之神迷。
“等着采萍到了长安,赤灼就会放我们出去。”江采莲搅拌着碗里的羹汤,看着点缀的几篇梅花瓣淹没在下面,“之后我们就去长安找他。”
“嗯。”刘三四答应。老实说自从知道和身边这位“神仙”今后是夫妻——现在应该算是“未婚夫妻”——不由得心神大乱了好几天。
而江采莲和赤灼的事情太混乱了,两人对对方的心思了如指掌,不管多么奇怪的联系,似乎都不足为奇。刘三四想着,他不知道该不该问问江采莲,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赤灼到底想干什么,而自己能做什么……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暗自埋怨自己如此纠结,决定江采莲不说自己不问,反正他现在除了跟着江采莲也没别的出路——大唐走哪都要“公验”,不到处走也要有户籍,刘三四与江采莲的“公验”为一体,户籍转到了江家,而掌管权在江采莲手上,若是逃跑然后被官兵查到了,可要被流放——这么想来,江采莲也真够狡诈!
“怎么了?”江采莲瞧着刘三四的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话罢,伸出只手试着刘三四额头温度,“没有发热。”
时间好像都停止了。等他反应过来,便猛然扭头,有点害臊。
“噗!”他耳边响起了江采莲忍不住的笑声,有些不自在地回头去看,只见身后美人巧笑嫣然,身体微颤恰如微风动莲。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笑,脑子里面也就是突然觉得自己就算有走的机会,不走的理由也已经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