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算是给我亮了底。
高天峰,就是我眼前这个黄呢子军官,南京中央警备团下属某部营长。
原来他把我弄来这来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首先要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招生说起,黄埔生源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面向广大社会群体中有爱国思想的有志青年,另一方面就是国民军内部里优秀种子兵。
黄埔每期招生都不过千人,不过也是,毕竟是军官培养学校,精英的养成基地,也不是那么容易说进就进的。
每期的招生都是先内部申报,再对社会发行招生简章。
就在几个月前,国民军对内部的招生通知送到高长官办公桌上。他一拍脑门,好事来了。他想起年初刚入伍的新兵,刘学农。听高长官的语气,那绝对算的上是出类拔萃的角儿,军事体能、军事技能、军事理论、射击、反侦察,各项都是名列前茅的,论单兵作战能力,全营无人出其右。要知道,这仅仅就是十个多月的训练成果。
这么优秀的一颗种子,高长官怎么能看着他跟着其他大头兵去当炮灰。二话不说就将这个刘学农报了上去,除了惜才之心,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私心吧,这可是黄埔招生,军官学校,指不定毕业后一战成名,成了威震一方的大将,将来还指望人家提携提携自己这个曾经的老长官。
事实证明高长官的识才慧眼如炬,光荣的事情就发生了,刘学农果然没有辜负高长官的一片苦心,初步审核通过了,那可是让我眼前这位高长官得意了好些日子的喜事。但是识才不等于识人啊,高长官脸上的喜色没挂多久,就被他这位得意门生狠狠的打了脸。
高长官一直引以为傲的种子兵,黄埔军校的预备学员,竟然成了逃兵。果然是庙小供不起大神啊,一个小小的警备营,怎么留得住这种千里挑一的人才。但是关于刘学农当逃兵的原因,高长官并没有向我提起,或许是他高长官理亏呢。
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的军营出了个逃兵,还是黄埔预备生。难得的人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丢了,上面怎么会轻易放过,出了逃兵这事,说出去都让别人耻笑。面子什么都可以不要,最要紧的是,刘学农已经通过黄埔的初审了,在黄埔军校内部已经有了备案,来年是要去报道的,如今人丢了,到时候没有去学校报道,那可不是自己直属上司来找他了。
刘学农也不愧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尖子兵,失踪一天后高长官才察觉,等他反应过来,到哪里去找。
就这样,几天前,苦闷中的高长官,带着他的副官和两个亲信,来我们茶楼买醉消愁。而副官灵机一动,歪点子就出来了。
我的命运就这样被改写了。
我,刘学农,就这样成了黄埔预备生。
从高长官办公室出来,我闷头就往宿舍走。真该静静了,被莫名的抓来军营,这又要被送去军校,是福是祸?真正的刘学农又为什么要逃?我要不要也学学他?怎么办?怎么办?想的我脑子就要炸了。
哗啦一声,我身子随之跟着一抖。距我一步开外,一个穿着歪七扭八军服的小伙子站在我对面瞪着我,军用绿盆子反扣在地面。就这样,我正在梦游里,被满满一盆热水浇醒。我TM是满脑在纠结未来前程,你也眼瞎走路不看人么?
纠结事倒霉事撞到了一块,我正处在爆发的临界点上。没想到倒是恶人先反咬,往我胸口就是一拳,“瞎子?没长眼睛?”
可以啊,小子。真的有种,还敢先动手?那我就陪你玩玩。我三下五除二从身上撤下厚重的棉军衣。
他看我脱衣服准备动手,想要来个先发制人,一击直拳再次直取我心窝。
就军营才训出的这种新兵渣滓,还想再摸我一次?他的拳面在距我身体还有一尺的地方就被我一掌抓住。他察觉不对,想要撤手,我岂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得逞。
他刚要出左手自救,不及打到我,我抓着他右拳的那只手立马出击,向后用力一拖,又接着一个反扭,伴着啊的一身惨叫,他就已经是背身扭臂被我制服了,我再接一脚猛踢,粘着厚土的脚印烙在他的腿关节处。
刚才的一声惨叫,将不远处宿舍里的所有人都召唤出来了。
很快我们两个就被围了起来,他躺在我两米外的地方啃地,五秒后,他才缓缓的翻过身来,坐在地上一看,我们两个被水泄不通的围在中央,他刚才被打的啃土的糗事已经被所有人目睹了。好歹也是混了有段日子的老油条了,今天被一个刚入伍不过五天的新兵打趴,以后还怎么在兵营里混,脸又往哪里搁。
“看什么看,还不扶我起来?”他朝旁边喊了一声。随后,一个只穿背心一个卷着裤腿的两个人,觑了我一眼,但还是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扶地上的那人。
他被架起来后,一咬牙,横空就是一个飞腿直冲我胸膛。
这招我见多了,我知道怎么躲也能躲得掉。但是好歹这么多观众,我是得给他们拿出几分真本事。
他的腿在砸到我胸前的一瞬,我的双臂横叉护住胸口。这一脚确实有些分量,我被震得退了半步才稳住脚跟。这是他的大招吗?就想靠这一脚解决我?
他飞起的这一脚,将整个人的重量都砸在我身上,但是我接住了,可他现在整个人悬空了。不等他落地,我撑开双手,一只手抓住他一条腿,又是一个空中反扭,随后咚的一声,他再次脸朝下着地,不过这次更标准些,整个人如个平面,身体正面同时铺到地。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他身体终于颤动了一下。断断续续的吐了几个字,“拉,拉,拉我起,起来。”
还是刚才那两个人,使了好大劲才慢慢的把他从地上拖起来。起来还没站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他抽了一只手抹了抹嘴角,看起来还是满脸的不服,旁边那两人还算识相,拽着他就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