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赫锴和郝佳,老爷子面色晦暗、怒气冲天,忽闪着身子坐立不安,有要把他们打入地狱的劲头儿,“让你去西安,你连招呼也不打,偷着跑回来了,你把你妈当什么了?”说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掐着腰儿在地上踱步,“回来了,咋不告诉我,你把我又当什么了?”老爷子气急败坏的指着郝佳,“为了她,就不认识我这个爹了?你太有主意了。”
赫锴和郝佳二人在沙发一角,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敢做声,任凭老爷子怒骂。
老太太也是表情凝重,“不怪你爸生气,你到哪去,得先告诉家里一声,走了这么多天,家里能不掂心吗?”
室内的空气犹如要凝结了一般,几乎陷入了静音……
求之不得的两分钟安逸过去了,老爷子用手搓着赫锴,“家里的意见你为什么就不听,她究竟哪里好,是什么把你迷成这样,丢掉家人,跑去和人家约会。”在地上转了两圈儿,“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能不能和她一刀两断?”
赫锴此时的心里如若一块巨石压着,既有委屈又有埋怨,既有苦衷又有无奈,那种种难以言状的苦和闷,密集交织,纠结在胸,可谁能理解呢!而此刻,在父亲的严教和质问下,只能做出轻微的“晃头”姿态,以表达他的反抗和否定。
吴尊、赫旋、丹妮坐在那里都不吭声,有的面对天花板,有的低头不语,全听老爷子一个人“独唱”。
老爷子看到赫锴面对自己的拷问置若罔闻,毫无转变和悔意,气急败坏的在屋内左环右顾,突然眼睛一直,立刻冲向地板上的鳄鱼橡胶饰品,别看是日常摆放的艺术品,可足足有一米长,很重,活生生的一条小鳄鱼啊!抡起来恶狠狠的频频砸在赫锴的身上,只听见“扑……扑”声作响,嘴里念叨着,“看你还有没有记性……逆子。”赫锴本能的用左臂拦挡。
顿时屋里气氛变了样儿,血腥加混乱。吴尊、赫旋、丹妮都做坐不住了,过来劝阻父亲,郝佳也心疼的加入规劝的行列,可老爷子盛气凌人,不肯罢休。
吴尊等人拉着老爷子,劝道:“爸,爸,别打了,他知道错就行了,一会儿打坏了……”几个人混做一团。
看到赫锴为了自己而惨遭毒打,郝佳心里在流泪,而又无力挽回局面,她冲上前去,拼命地蹿至赫锴和老爷子中间,用身子护着赫锴,而遭来的却是鳄鱼雨点般的重重打击。
老爷子气性很大,谁也劝不了,吴尊眼急手快,不停推着赫锴,“走啊!快走。”
赫锴和郝佳这才缓过神儿来,迅速地躲过老爷子抡在半空的鳄鱼,急速的窜出房们,老爷子挣开众人,追了出去,“你们俩给我滚,再也别回来,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二人沿楼梯狼狈的逃窜。老爷子的举动在赫锴心里犹如晴天霹雳,无助、无家、无情,烙印似的钧刻在他未谙世事的心扉。极度的失落、恐慌和空虚提醒着他,“今后该怎么办?我们该何去何从?”,他踌躇,他憋屈,他失意……郁火中烧,而此时,只有郝佳是他的希望、唯一。能让他欣慰的继续苟活的,是郝佳的不弃不散,苦守相伴,以郝佳的倾其所爱来告慰他失亲失情的痛楚,也使他在孤立无援中不至于失去一切。
老爷子的龙威震怒,没有驱散他们的爱潮,反而禁锢了他们的爱恋,冥冥中,二人都为彼此清偿着孽债,蒙受着不白之冤:赫锴为郝佳遭受软禁、发配、拷打、断绝父子关系;郝佳为赫锴怀胎、堕胎、自杀。两人可谓一丘之貉,命里相合。
此后,二人租住在一起,已无退路,宛如一对儿小夫妻,密谋着回郝佳家里过活。
这时的他们,已然对家里的所作所为不再抱有什么幻想,只想着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就好,至于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该如何生活下去,在这种绝情式的封杀中,已没有精力、心思去设计和打算。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不知天上哪颗星在闪亮,也许是父亲良心发现,为保全他做家长的角色;也许是家人的同情,给他一次自我选择的权利;也许是真情感动了上苍,要给他们一次做夫妻的机会,他们对家人的反抗似乎有了回光普照的迹象。
正当二人在忧愁中缠绵时,赫锴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是把郝佳父母请过来商量婚事。二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犹如做梦一般,互相捏捏对方不自信的皮肉,很疼很疼,这不是梦,这分明是现实。二人跳了起来,将这个大喜的消息迅速电传给郝佳父母。
郝佳父母同样也是大喜过望,无法相信。在家里迅速梳妆打扮起来,衣服,要穿最好的,鞋子,要穿最新的……尽可能美化自己的容颜,要在亲家面前露一眼,不能拉风箱。
两家父母会面那天,赫锴和郝佳在老人面前是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几位老人是否合拍?兴奋的是自己选择的爱情之树,终于要向众人展示它的美丽姿态,可以旺盛的自由伸展、开花结果了。
切入正题,除了福佑、祝愿他们的婚姻外,最让几位家长担心的是自己酌定的情感能否长长久久,美满幸福?
终于解禁了,他们从此不必再逃避,不必再忧忡,不必再祈祷!二人在“阿扶洛狄特“爱神的眷顾和誓死捍卫忠贞爱情的精神感召下,抚平层层波折,走进了寓意终极之爱的婚姻圣殿……
三月,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迎娶相恋两年的女友郝佳。在赫锴情致处于低谷时,郝佳给了他莫大的鼓励和支持。每到情人节,赫锴都会预定99朵“蓝色妖姬”送给郝佳。而婚姻,也是赫锴对郝佳一生的承诺。这个细心体贴、美丽善良的女孩最终俘获了“赫而锴之”的心。整个婚礼现场温馨浪漫,亲情的主题更是贯穿始终。
婚礼当天,赫锴面向南天祭拜,在心中默念,告知已经离世的外公外婆,自己已经成人,并且在今日举办婚礼,托意念为自己送来憾失的祝福。并且在宴席上留出两张空位,斟满酒,为了却一份永恒的思念。全场人都被赫锴的孝心所感动,新娘在婚礼过程中更是感动落泪。
他们为自己的选择而坚守,为自己的圣诺而贱行,此刻,他们打败了恶意、流言……和阻止他们的一切。
第二年,在郝佳的一再坚持下,她的父母过来和他们一起生活,从一定意义上了却了母女俩互相挂念的愁绪,也为以后能够给他们照看孩子打下了基础。
赫锴和郝佳两情相悦,心心相融,过着男外女内的生活。无聊之际,郝佳用上网回填赫锴上班走后的落寞,已有身孕的她,一来二去,沉迷于网络,将其视为消遣和驱赶寡然无味的寄托。
对此,赫锴也不以为然。对于网络的危害,他们毫无知晓。长时间的电脑辐射,最后导致待产的郝佳羊水过多,妇科医生的忠告:“婴儿有畸形的可能。”这令他们寝食难安,不停朝拜,祈求神佛为履历情感磨难的他们,带来顺意、平和,让他们黄连紧裹的胃腹,领略一点甜的滋味。
在市医大医院产室外围廊,赫锴来回徘徊,焦灼的心魂已与他分离,漂移至体外。母亲、哥、姐、姐夫也在隐隐助力,翘首以待。
等不及了,赫锴顺手拨通郝佳的手机,“感觉怎么样,别害怕,要坚强……”力争用话语排解郝佳的紧张情绪。
“还没开始呢!就是肚子疼啊!受不了……”
“这是考验你的时候,哪个女人不都得过这道关吗?为了我们的孩子,挺住……”在鼓励的同时,也紧张的汗珠下落,不置可否?
这时,听见医生在电话里催着,“快,都什么时候了,还打电话,还能让他进来呀!”可见产房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这一段,赫锴吃住、陪护在医院,折腾的明显瘦弱了许多,加上婴儿处境的扑朔迷离,火攻其心,看上去,显的更是身疲力消,沧桑感十足。
“呱……呱……”一阵银玲般的婴儿啼哭,在围廊里蔓延,顷刻间,打断了大家的谈话。几个人来不及过多反应,三步并做两步,即刻蜂拥至产房门前。
门开了,在医生的臂怀里马上闪现出一个眼睛乌黑油亮、大耳轮垂,正嗷嗷待哺的可爱宝宝。老太太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刚刚来到尘世的孙儿,忍不住藏在心里的那一份愉悦,似天真的孩童,拍手跳着,“真好,太好了……”赫旋、丹妮、吴尊也都围拢着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不挺的夸赞,“这孩子长地,太好看了,象郝佳。”
老太太急着问:“大夫,是姑娘、小子?”
实际上,老太太根本不用为是姑娘还是小子担心,因为她已经有了一个孙子和一个外孙子。
“千金,多好啊!这时候要得起小子吗?得多少钱啊!事实说明,还是姑娘疼爹妈。”医生看了看表情多元化的孩子,接着说:“这孩子不够天数,生理特征也比较虚弱,需要在保温箱观察一周。”
尔后,医生又巡视了一番,好象在找什么,“对了,你们谁是家长?记着把费用交了,住院单上没钱了。”抱着孩子进了观察室。
赫锴兴奋异常,心中大喜过望,在大伙面前炫耀着自己出世的孩子,“怎么样,长的俊俏吧!看那耳朵,多有福?……”
听了大伙的浓描重绘,郝佳仿佛没什么事了一样,非要坐起来。那还了得,赫锴呵斥了她一顿,这才安静的躺在床上输液。
晚上,老爷子兴匆匆的赶来,兴致极高的在观察室看望了惦记已久的孙女,小孙女也不负重望,表现得娇态可掬,咕囊着小嘴儿,大双眼皮忽闪忽闪的,着实招人喜爱,赫锴怡然自得的陪在左右。看着眼前整齐排放的保温箱里的很多幼婴,老爷子若有所思的说:“咱们的孩子明显比其他的孩子瘦,脸色也不是很好,欢使劲儿不够。”
赫锴踯躅了一下,说:“不足月,差两个半月呢!”
老爷子低下语气说:“明天你再咨询一下大夫,看看是什么原因?一定要保证健康。”
赫锴在医院里担当了多个角色,手、脚、嘴等多箭齐发,前赴后奔,累哉乐哉!
转瞬十天过去了,看着当时一同进入观察室的其他宝宝,依次回到妈妈的身边,赫锴和郝佳急了,“咱们的宝宝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还在观察室,医院为什么不让抱回病房?”一个个的疑问充斥着他们的思维。
正是这个时候,医生将赫锴叫出病房,神态凝重,缓缓的说:“通过我们近十天的观察,你也看到了,孩子不能进食,光靠药物补充维持,我们医院建议详细的排一下片子,看是什么原因,然后我们好制定治疗方案,你看怎么样,还有什么意见?”
赫锴马上答复:“做,一定全面检查。”
观察室里,宝宝被大夫包好放到幼婴车,布单儿蒙在上方以挡光。
赫锴独自推着他的可怜宝宝在医院的长廊,步伐出奇的沉重,心律出奇的紊乱,在他的视线,似是而非,晃若无物,有种不祥的预兆跟随着他!
等了很久,终于拿到了诊断单,赫锴推上宝宝快速的回到观察室,医生仔细的详阅后,建设性的告诉赫锴:“孩子食管堵塞,需要动手术。”
赫锴问:“手术对孩子以后有没有什么影响,要多少钱?”
医生回道:“这个属于大手术,由于孩子太小,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所以从以往经验看,成功率很低,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至于费用,最少要十五万,你们商量一下,看有没有手术的必要?”
赫锴听后,两眼发直,却不敢告诉身子虚弱的郝佳,只能默默的忍受那无名的创伤。
赫锴已没有上火的时间和余地,立即把情况反馈给父母和哥姐,征求他们的意见和建议。
第二天,家人都来了。老爷子和医生近距离的商讨和研究后,进入观察室,其他人尾随在后,老爷子不住向前探着身子,好好的看了看躺在保温箱里还从未吃过一口奶,还从未看过一眼妈妈的可怜宝宝,转身走出,他的眼泪瞬间滚滚滑落,泣不成声……其他人眼圈红肿,低头不语。
赫锴被这景象吓呆了,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心痛难忍,天似全黑,“苍天啊!这是见我可怜宝宝最后一面的机会,这是我这个父亲无法将她挽留于世的耻辱,孩子,你的命为什么这样的苦,你还没有见到你的妈妈呀!你还没有享受到父母给你带来的幸福啊!我们还未尽到对你的抚养之责呀!我们对不住你,我可怜的孩子!
在医院大门外,当得知这样不幸的消息,郝佳的父母泪眼朦胧,禁不住哽咽起来……
此前,老爷子和家人同院方进行了频繁的沟通,观点很明朗,那就是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孩子活下来。可是按照医院的说法,这样的大手术,出生才几天的婴儿是承受不了、下不了手术台的,无论你花多少钱,孩子是留不下的,谈论“钱”已没有任何意义。
后来得知,孩子可能被医院拿来做医学实验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短暂的去了。
最遗憾,也是最悲情的,莫过于郝佳。为她的身体考虑,直到一个月后,赫锴才把详情一点点的渗透给她。
作为孩子的母亲,她生产后,没能亲眼所见自己的宝宝,而且在日夜期盼里,等来的却是天大的哀怨……当赫锴不能再隐瞒,说出这一切时,郝佳迅疾冲出了屋外……
至今,在她的身上,还留下当时因风寒所导致的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