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践家眷,恐哭损残年,穷通皆有定,子父岂无缘。
三月一日,正月十六。
赫锴起的很早,看着还在睡梦里的美心,倍感温馨,唇,不自觉的轻落在她的脸颊。
在他的温存下,美心醒了。
昨夜的余温还未散去,“被头”压到了下颌上。只见她饶有兴趣的说:“知道你梦里说什么了吗?”
赫锴侧耳倾听,“不知道,说什么了?没说女人的名字就行。”
她瞪了他一眼,“心心,别走,你走了我饿死怎么办啊!”
“是吗?这说明离不开你,知道了吧!”
她得意道:“看你还敢装酷,怎么样,连做梦都不能少了我吧!”
“老婆,在你面前我岂敢装酷,你不让我吃醋就算照顾我了。”他抽了抽嘴角。
“让你吃醋说明你还算幸运,有些人根本就没有吃醋的机会。”
“这话怎么讲?”
“你信吗?有的时候,爱情既是风险投资,难免有去无回,失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爱过,就够了。既然不能在一起,总有不能在一起的理由。不能因为别人负了你,就不负责任地游戏、报复或是堕落,自己演的戏,总要自己收场的。何况,她不爱你,你做什么她都不会在乎。”
“对,对,对啊!甩了我,真的是连吃醋的权利也没有了。”牵了几下她的脸,“说,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是不是你妈又给你灌巫师汤了?”
“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不管别人的事儿。”忽闪着大眼睛,握着他的手,“当然了,缘分很重要,可,有时又好象不完全是缘分的事儿。”
她坐起来,“浪漫的人这样描述与爱人的相逢:千万人当中,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两个人好着的时候,你不妨就这样想吧。如果不好了,你要明白是否和某人在一起,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概率问题。数千个擦肩而过中,你给谁机会谁就和你有缘分,纵没有甲,也会有乙。别傻等那种想像中的木石前盟般的缘分了,生活中哪有那么多传奇。别醒着做梦了,难道你忘了艺术虽然来源生活,却还高于生活吗?”
“真的是这样,我也是同感。”吻了吻她微翘的小鸭子似的唇。
嬉闹中,两人没有忘记去给堂溪取画。
走入书君的家门,堂溪的几幅画,静静的夹在画架上,美心走过去看了说:“真好,和书上一模一样。”
没等赫锴介绍,书君环顾了美心后,“这就是堂溪老师的姑娘吧!你说的没错,看起来确实很优秀。”
他享受着来自书君的赞许,洋洋自得,“我说的对吧!”
书君晃动着脑袋,“真没想到,堂溪能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对了,你母亲我们关系很好,没事儿就和赫锴过来玩儿。”
美心笑着回答。
书君把画整齐的卷好,两人急冲冲的赶了回去。
堂溪看了很高兴,说抽出时间一定要请书君吃饭。
从美心家出来,着三火四的从老太太家接上儿子关山越去上学,三月一日,正是学生开学的第一天。这时,学校响起了上课前的第二遍铃。
赫锴真的很难,一面要向美心证实关山越不在自己这里,一面还想给予关山越更多的关怀。奉献父爱,这是人伦道德,更是必尽责任,他不能为了自己纵情欢渝而剥夺原本属于他的韶华时光。
他驻足,目送着关山越幼小的身影跑进校园,当回过头稚思、张望自己的时候,他的内心充满了内疚。本来就缺少母爱,难道还让他继续失去父爱吗?假如和美心能够缔结因缘,那么小小的他会怎样?赫锴几乎不敢正视这样的现实。
一刹那,赫锴禁不住想起了那揪人心魄的一幕!
四年前的六月一日,赫锴正在上班的时候,接到了岳母的电话,“赫锴啊,你在哪啊,不好了,出事儿了。”随后,是一阵的哀号声,“越儿呀!姥姥对不住你呀,你要是有个好歹的,姥姥可怎么活啊!”
赫锴一下子懵了,坐在那里,头悬起来多大,沉着气问道:“到底咋回事,关山越他怎么了?”
这时,他姥爷接过电话,抑制不住心情的说:“孩子,孩子他脑袋摔坏了,快点回来,上医院……”
“你们抓紧送医院,我马上回去。”赫锴急的直蹦。
“咱们这里的医院不留,得上市医院。”岳父语速加快道。
接着,听见电话那端说:“越呀,醒醒,千万别睡觉,你爸回来,咱就上医院,千万挺住啊!”
赫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火速赶往。
维阿利医院门前。
只见岳父、岳母和岳父的一个朋友,还有赫旋,老太太,围着关山越站在那,赫旋的车停靠在街边。
抱着六岁大的关山越,岳父、岳母神情凝重,看到赫锴来了,沉吟着要哭。
此时的赫锴头颅一片空白……
每当回想起事情的经过,他都会冷汗渗出。
儿童节那天,关山越同四个一样大小的小朋友在外面玩耍。在自家楼南面,有一处准备拆迁的几栋二层老楼,外侧是一圈两米多高的围墙。由于要扒倒重建,所以,墙里墙外,弄的一地破砖烂铁,十分狼籍。
不知为什么,几个小朋友在地上玩够了,索性就攀趴到这座围墙之上,顺着围墙通过这里,再到别处去玩儿。关山越跟在最后,在其他几个小朋友走过了围墙后,他却突然感到头晕,脚下没踩稳,身子一晃,瞬间掉了下去。
大头冲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砖堆其间的空地上。后来,关山越还笑着说:“得回头摔在了狗屎上。”
赫锴看着儿子呆呆的表情,坚持先在本地检查一下头部,看看伤势情况,然后再决定是不是去市里医院。
先后在两家医院做了CT,排了片子。发现他的头顶侧部,着地点的头骨有一处向内凹的痕迹,不过还好,颅内暂时没有渗血的迹象,可是,这保证不了病态的发展啊!
经过几个人的协商,还是送到市里医院,比较稳妥。
为了省去担心受怕,没有让老太太一同去,而赫旋单位有重要会议,也没有前往。
就这样,赫锴、岳父、岳母,还有赫锴的一个朋友四个人,坐上赫旋的车直达市里。
车上,关山越总象有困意,眼睛也睁不开。心疼的望着他,是愧疚,还是遗憾,赫锴的嘴不时的贴向他的脸蛋儿,和蔼的说:“儿子,听爸爸话,别睡觉。”
他知道,这样的伤势,睡了觉,弄不好就睡过去了。
他的心里乱如麻团,看着可怜至极的儿子,不时的在心里暗骂郝佳,“都怨你那个死妈呀!这种时候也不能在你身边。”
市儿童医院。
折腾了好一阵子,总算做上了CT,检查结果和之前一样,让在医院住院观察。
看到此种情形,赫锴何尝不想把儿子的病治好,何尝不想让他在这里治愈。可面对一天几千元的高昂费用,他是根本承受不了的。
借,向谁去借,该借的都借到了。
求,去求谁,真正有了困难,不还不得自己求自己吗?
在医院的廊道里,看着关山越的痛苦神情,几个人辗转不定,迟迟下不了决断。
岳父坚定的对愁眉紧缩的赫锴说:“要我说,咱们把孩子抱回去,不能在这儿,住院赶上放血了,钱花不起呀!”
“那咋办?回去了,万一孩子……”
这时,岳父把关山越放在地上,两手护着,“外孙子,给姥爷站稳了看看,是不是没那么严重。”
关山越好象懂了不少事儿一样,直了身子站着,嘴里发出不大的声音,“不那么难受了。”
其他几个人包括赫旋的司机,也都说:“回去治吧!”
有他们的安慰和壮胆,赫锴心里默念着,老天保佑!
回到维阿利医院。
这是私人医院,医疗条件和服务水平都是一流的,但同市医院比,医疗水平当然差异很大。
办理了住院手续,将关山越安顿在床上,开始静点。
看着天花板悬垂下的电视,赫锴诚挚的向儿子反省着自己,无论怎么说,首先,没有经营好自己的生活,郝佳的远离使儿子享受不到母爱,失去了他的管护,直接导致了这一惨剧。其次,自己的关心和疼爱不够,他深刻的检讨着自己。
平日里,理想的父母,应该把孩子的人格健全、道德完善放在第一位,努力培养孩子追求卓越、独立自主、持之以恒、勤俭节约等个性品质和良好习惯,并且将孩子人身安全当做首要的任务。而自己,就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职责,万一有个好歹,肠子都要悔青。
与此同时,他分秒注视着关山越,嘴里和心中一句句不曾停歇的念着“阿弥陀佛。”假如,神佛有眼,就让他的儿子度过这道关口,让他的坎坷人生不再混沌、不再心里流泪……
点滴持续了将近一夜,他的默念也持续了一夜,大概有十万句吧,谁知道呢,他只想让平安伴着儿子悄悄的降临。
神奇的是,在度过了一周的危险期后,关山越的情况骤然好转了起来。十天后,出院了。
每当想到儿子,赫锴就会不由自主的追忆起郝佳,那不堪回首的从前,和曾经一家三口的喜悦,可如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