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月十五。
窗外的爆竹隆隆作响,宛若除夕。
赫锴轻揉着几乎变了型的眼睛,又痛又痒又干。
顾不得吃饭,他要去美心家探个究竟,就算有一线生机,也不会放过,他要把“细节”做足。
街上,节日的气氛陡然回升。远望,人们精神抖擞,雪下欢忙……
街边卖元宵的摊床排成了长龙,摊主的吆喝诱使他买了两袋儿。
经过几次堂溪不讲理的“礼节”后,赫锴也成熟了几分,学得从细微处入手了。
上楼前,他先是打了电话:“老师啊,过节了,我买了元宵看望您,在家吧?”
堂溪接过来说:“看我干啥呀?你别买,也别过来。”语气尖刻。
赫锴心里发颤,悬疑的上了楼。
在门前敲了N遍,也无人应答,赫锴思深忧远,大惑不解,那个忙乱,那个落寞,犹若一盆冰水浇洒在他的头上,他闲愁万种的独自徘徊在那一扇渴望接纳于他,幻想温暖于他的幸运之门,可就是打不开,就是相隔如山。
寂寥的站着,疑团莫释,即便拨通电话,也是以不接而告终。
这一刻,被拒之门外的失魂落魄,而又手邻元宵心意难表的尴尬情形,足以让他委屈的牢记一生。
走出单元,他不相信这是真的,转身到美心家靠街的阳台下,顾盼着能够看到她,赫锴踯躅了良久。
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泪水湿蒙了他的双眼,心在痛苦的歌唱,血在疑惑的流淌。
他又看了一眼阳台,振作了一下精神,愤然转身而去。
在愁绪里,把星云智叫了来,在这样的空虚里,他战胜不了孤独,他要有人相陪,才可能不坠落至爱琴海的海底。
美心,覆盖着他整个的意识层面,熬煎,不讲情面的奚落着他。手机是他唯一可以信赖的,他要把心里话告诉她:“因为有了你,我才有了更好生活的勇气,是你给了我希望,我把一切都憧憬在你身上,现在要离我而去,我深受打击,我从未哭的如此凄凉,由他们来断送你、我的美好因缘,来决定我们的未来,太荒唐了,我不服,老天有眼是不会答应的,相信我们的爱能感动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美心回道:“亲爱的,你不要伤心好吗?我和你一样,我憎恨不给我们机会的人。”
这一瞬,赫锴在无路可逃的愤懑下发去:“你抛弃我以后,我从此将失去真爱,对谁都不会再有真情,因为那换不来什么,得到的只是痛心、大脑的痛击,但我为你付出值了,我会想你一辈子,看到任何女人,都会以你为标杆,你给了我别人无法替代的美和享受,刻骨铭心也不为过,同时也给我留下了一生的痛,想到你要离开我,我真的不想活了,没有一点活的勇气,假如我故去,求你一定要安慰我的家人,这一切不怨你,只怨我承受不了正于深爱而痛别离的最重一击,我从没有过如此的重伤、心爱、愁绪,我很豁达,但对于你,我真的承受不来,爱情之路,我无处可走,求你给我留下一张照片,一篇文章,头发不用了。”
在他们相恋正酣的时候,赫锴留下了美心的七根发丝,悉心收藏,作为一世爱的见证,渴望美心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妻子。
那时,美心有意将发丝结合其它材料编成手链,送与赫锴,表达爱的娇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放在柜子上的一团发丝,被堂溪莫明其妙的扔掉了。
当赫锴回着短信,字打在屏幕上的瞬间,难舍之泪上涌,为了避开星云智,他起身躲进洗手间,忍不住痛哭流涕,此时,不知苍天能否看到他为爱而付出的辛酸,为爱而执着的永恒!
心绪激荡,没有和星云智说上一句话,他的眼里一片空白,象是失去了魂魄。
这时,赫锴没想到的是,堂溪来电话,“你生日、时辰是多少?一定要准啊!”
他鼻塞着告诉了她。
几天前,堂溪就向他问起卦师的事,想找个算命准的给美心摇卦,看一看她的事业,还有感情方面如何,特别与赫锴合不合婚,以期从神灵或周易的角度看他们之间关系的发展前景。
事后,美心告知他,算的特准,而且说他们属相合,可以成婚。
可他还是要赌一把。
下午四点,在美心家楼道上等着堂溪。
过了四十分钟,大约到了她下班回家的时间。这时,楼道有女人高跟鞋踩踏楼梯的声响,看见堂溪从下面上了来,佯装镇静的说:“下班了,老师,来,我帮你拿。”看到她手上邻着塑料袋,顺便接了过来。
“来半天了?”
“刚到一会儿,心心呢?在家吗?”
“说出去上网了。”她把门开了。
看着赫锴,她倏地想起一件事儿,“对了,你有没有绘画的朋友?给我画几幅英语插图。”
赫锴看到堂溪有求于他,很是高兴,“这不是现成的吗?让书君给你画,自家人。”
“哪个书君呢?是不是原来在师专了?”她仰首伸眉。
赫锴立刻说:“正是他,我亲戚。”
“行,他画的不错。”随后,语气一转,“可大十五地,求人家能好吗?”
“没问题,我和他说。”赫锴有自己的目的,尽量让她相信自己能够办到,而书君那边,小菜一碟儿,好说。
听她的口气,好象与书君认识,所以问道:“老师,你熟悉他吗?”
“啊,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么小个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地。”她眉毛上挑。
接着,她又提出一个问题,“这过节求人家,是不是得买点东西看看人家?家里还有老妈。”
“把我给你买的元宵拿过去不就行了吗?一会儿我回家去取。”送不出去的元宵可下有了销路。
“也行,这么还挺合适,你知道,书君那个人挑性。”
赫锴心想,你还知道别人挑性,自己又如何呢?
然后,催了催堂溪“现在就去吧!去晚怕不在家,晚上他不得‘送灯’去啊!”
正月十五,为逝去的先祖送去明灯是北方的风俗习惯。
“对,那咱们走吧!”
锁了门,师生二人奔向书君家。
半路,赫锴专门回家将元宵拿了出来。
正巧在家,书君见二人一起来的,很是惊讶,“你们,你们认识啊!”
赫锴抢先说:“这是我老师,中学教我英语了,而且现在,她姑娘还是我女朋友。”强调了好几遍。
书君半信半疑的看看她的脸,“是吗?你有那么大的姑娘吗?你也没提过呀!”
堂溪道:“是,他们处对象呢!”顿了顿,“在别人面前,原来确实没提起过我姑娘。你不知道,她一直不在我身边,我离了婚,她就随他爸到长春去了,那时侯,提起这事儿总上火,所以没……”
赫锴向书君夸奖着:“你没看见,不仅漂亮,还有温文而雅的气质,形神兼备,好的很。”
堂溪微笑着说:“赫锴算是相中美心了,那是没辙了。”
“哪天领过来我看看。”书君意犹未尽道。
赫锴愉快的答着。
随后,当着她的面儿,把元宵拎起老高,“这是堂溪老师特意买的,送给你的节日祝福,恭祝团团圆圆。”交到书君手上。
书君高兴的推辞着,“哎呀,你瞧瞧,来就来呗,还买啥东西啊,见外,见外。”说着,把元宵放进了冰箱。
“你想多了,那是给你家大娘买的。”她故意的冷冷道。心想,能白给你拿吗?你得给我付出劳动。
看他们那么熟识,赫锴对书君坦言道:“堂溪老师现在对我有意见了,不同意我俩的事儿。”
她毫不避讳的说:“我是对他有点儿意见。”然后用手弄了弄颈椎部位,就不说了。
书君凑向她说:“要是成了,咱们不就是亲戚了吗?”然后看一眼赫锴,又冲着她,“你不了解赫锴吧?他身上有很多优点啊!朴实、义气,有才华,家里条件优越,工作还好。”
堂溪说:“这个事儿以后再说吧!现在也说不清楚。别总掂心别人,你现在怎么样了?个人问题。”
书君“唉”了一下,“这女人真不好找,找个瞧上眼儿的更难,我倒是处了一个。”
赫锴凑上前,“谁呀,我咋没听说呢!”
书君向上支了支眼睛,皮笑肉不笑,“都处半年了,你也不过来,能知道吗?”
堂溪感到很有兴趣,“多大了,是上班的吗?”
“比我小几岁,也是老师,学校的副书记。”
“别说,和你还真挺合适,能不能结婚呢!”堂溪问。
“结啥婚呢,开始对我挺好,自打我帮她装修完楼,就不愿意让我去了……”书君窝了一肚子的气。
两个人问:“咋回事呀!”
“前一阵晚上,我去她家,说啥也不给我开门,我寻思里面肯定有情况,就没走,一直敲,可倒好,不一会儿,来两个警察,说有个女的报案,我要入室抢劫。”
“那后来呢!”
“在所里呆了一个多小时,把问题说清才让我走,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呀!我还能和她扯了吗?”
“那到底啥原因呢?”
书君沮丧的说:“嫌我没银子呗!”转向两位,“现在这人都咋地了?眼睛里就装着钱,那过去的学雷锋都他妈给谁说地呀!依我看,没钱的人要是能拿出点给需要帮助的,他就不是‘穷人’,起码道德上是富有的,可那些本来就很有钱的人,不仅不想着济困,还大肆搜刮钱财,我说那才是真正的穷人。”
情急处,书君挥洒着自己的不满,是对钱奴的宣战和唾弃!
“说的太好了,我永远支持你。”赫锴辉了挥拳头。
书君郑重的说:“人要知道知足啊,其实,快乐不是别人给的,是你自己心态的一种平衡,任何时候,不能知足就没有快乐,看看我那位,我帮她那么多,不知足不算、不感恩不算,还变相报复,这是什么女鸟啊!”
堂溪拍了拍他的肩膀,摇着手,“就这个时代了,没点儿实力谁跟你呀!喝西北风去呀!”
猛然间,堂溪“哎呀”了一声,“对了,光顾着和你唠了,差点把正事儿忘了,我是求你来了,你看行不行?”
“啥事儿啊!还求我。”
“我不是拿班儿了吗?为了让学生一目了然,我想把书里的插图复制成大图,挂到黑板上,学起来效果好。”
“书带了吗?我看看。”
她把书上的插图拿给书君看,“一共四幅,就你这水平,画起来不轻巧的吗?”
书君说:“这可不好画,啥时候要啊?”
“明早就用,今天得画完,熬点儿夜吧,画完请你吃饭。”
书君眼睛转了转,有难为她的意思,“今天可画不完,我一会儿送灯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茫然的看着赫锴。
赫锴想,“该体现我的价值了。”转而对书君眼神一挑,说:“这都要成亲戚了,无论如何也得画出来啊!”
片刻,书君把他的意思领悟了,有些拿腔做势的说:“那好,这样吧,只能夜战了,谁叫咱们是老相识呢,我尽量给你画出来,到时候你可得安排吃饭呀!”兴兴的看着堂溪。
看书君答应了,也算完成了她的一个心愿,于是,干脆利落的答道:“行,画完就安排你,多大点儿事啊!”
几个人在笑声里作别。
赫锴与堂溪分开后,径直去了美心常去的网吧,在里面折腾了两个来回,也没找到,而且她还没带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