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赫锴担心她回家后的情况,没起床就给美心发了信息:“昨晚回去怎么样,你妈妈是不是说你了?”
“恩,说我了。”
“我说的吗,我预感到了,看出你有点不对劲儿。为了我,老婆你受委屈了,我也心烦,以后我只能加倍爱你,用行动回击他们的疑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你和我结合是没错的。”
此时,把称谓改成了“老婆”,这是在他内心深处偶发出来的,也是水到渠成的一个变化。他渴望这样的称谓能历久弥新,贯穿他的一生。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的压力太大了,我真的承受不了,我快要疯了。”美心道出了她高压之下的痛。
“为了我,你要坚强起来,不行的话,明天我去和你妈谈谈。”他鼓励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他的潜意识里,通过一些手段,诸如金钱、情感上的投入,是可以安抚得了堂溪的。他对自己还是充满了信心,并且对自己的能力也还是深信不疑。
“昨天,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久,怪只怪天意弄人,我们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如果你没有结婚,没孩子,他们早同意了,可这又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除非时光倒流,可现实是无法改变的呀!”
这条曾让他为之着迷、悉心打造的情路,是否能够继续延展、远拓?
美心无奈的拒绝令赫锴怅然若失,不堪其忧,火速拨通了电话,断了。
几经拨、断之后,美心在信息上说:“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接你电话。”
他的心,慌闷无度,焦烧如碳。
“求求你,我要在电话里和你说。”他感到危急万分。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嫁给你,到时你可不能再那么着急了,知道吗?”她泪洒键盘,苦水下咽。
美心是在为两人八年前一见倾心后的失散而遗憾不绝!为赫锴过早的婚配而失落,然而情愫无常,世事陡变……
赫锴被她的话弄窘了,恰似雷霆轰顶!坐在那儿,身无半分气力,手拖双腮,尔后,掩面而泣。深陷商情的迷渊,攀爬不出。
沉思、沉思、还是沉思,站起来,洗手间里,擦拭掉镜子里红肿了的眼睛,须臾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要为她撑起,也许是那最后的曙光:“他们难道都是圣人吗?不要那么软弱好吗?”
所指的“他们”,并不是仅指美心的父母,而更多的在赫锴心里,是诸如贾义、马赛之流。他的意思很明确,不要让一群搅局者,肮脏了我们至爱的圣洁,误导了我们爱舟的航向。
“对不起,原谅我的软弱吧!我们真的没办法在一起,你应该鼓起勇气选择新的生活,无论什么情况,无论跟谁在一起。”
美心父亲老马识途般的忠告和母亲女巫一样的喜怒无序、神来神往,这一切,使美心犹如针坐在感情得失的界碑之上,一方是亲情,一方是爱情,一时让她难以取舍。
“我谁也不找,谁也替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爱你。”他坚持着。
“知道吗,老天注定给了我们这样一段缘分,我谁也不怪,怪,只怪天意弄人。”看起来,她已无力再去争取什么。
“老天不公平,此刻,老天瞎了眼。”他愤懑天意。
“你能原谅我吗?”
美心窥探着,可她是多么的心有不甘!
“不会原谅,这根本不是天意,是别人的人为操纵,而你却轻信服从,既然不是天意就可以改变。”他在强调别人的不安好心。
“你想让我死啊!想让我撕心裂肺是吧!”她仿佛是在求得他的宽饶。
“你妈原来是最支持的,是因为我真诚、讲情讲义,可如今却对我反戈一击,明显是有人搀言,从中作梗,而她耳根子又软,至于诽谤我的人,是因为不了解真实的我而误解了我,或者有其他目的,但我不管这些,我只在意你,是你和我生活,为了我们的结合,你要果断一些,让他们闭嘴。”他不停的解释,以求她能回心转意。
“你让我如何承受,真的,要崩溃了。”真的感觉得到,她似曾到了崩溃的边际。
对于赫锴已婚的这个身份,和肩负孩子的这道难题,美心真是绞尽脑汁,方法施尽。为了能与赫锴双宿双飞,情归一处,她不畏风萧雨寒,从上海归来,又返回长春游说父亲,同他激战一周。随后,与母亲发愿,求其宽爱,为此,她痛浊了心喧,愁瘦了红颜。
“你不要过多的去想这些行吗?就当你远在上海,远离他们,再说,他们的想法就一定会给你带来幸福吗?”规劝的同时,带给她逆向思维。
“可他们都不同意啊!”哀叹!他不能无视父母的存在与忠告。
“难道就为了他们同意,就抛弃了最爱你的人吗?我接受不了,他们为什么这样对我?接一次电话吧!”他满脑子都是‘真爱’理论。
美心还是未能接听电话,此时,赫锴仿佛看到堂溪在逼着她发绝情的信息,而她忍受着重压下无能为力的断肠伤痛。
这之后,赫锴抑止不了自己的忧郁,和几个朋友出去借酒买醉去了,最后,酩酊大晕。
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对他的确是一个沉痛的打击,然而,在他的生活中,还有许多肉眼难以辨测的暗礁,这些,谁又会知道?
曾几何时,觉得任何一个能够使他内心充满积极力量的人,就是存活的全部意义。关于这尘世的一切艰辛,贫穷、疾病、孤独、寂寞,哪怕无法完全战胜它们,至少他还有迎战的勇气。
而今,经过了那片风景,就是每个曾经心比天高的人,都要在“现实”面前败下阵来,何况赫锴乎!虽然在锻造中,他尊重了所有人的生活方式,而在内心里,却依然还在负隅顽抗着不肯被“现实”招安。真的,现在说起“梦想”这个词语,看看脚下的路,他自己都觉得很好笑,好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殊不知,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就是他的现状,可他依然无病生疾着,依然心有不甘,说自己是多么的厌世。别人问,你不甘什么呢,不甘平庸?
是啊,不甘什么呢!不甘,那是怀才不遇的人才有资格说的话,如今获得的一切,都已经是命运额外的奖赏,本该感激涕零,还如何埋怨。
面对失恋的窘境,他沉沦,人的一生到底是短暂还是漫长,为什么觉得拥有的快乐如此短暂而又轻添悲伤,怀念快乐,缘何失去这些才是漫长……
想着美心的无奈选择,他慨叹,如此短暂的一生,不能按照自己理想的方式活,为什么要到这个世界走一趟?
抵挡着她父母的致命杀招,问自己,即使我的生活有残缺,可凭什么让你们成为我负面情绪的载体?对于美心,我是足够自私,可前提是我们有爱。
也许,只能这样走下去,茫然的走下去,反正人生只有这一个,再怎么样,也活不出什么别的可能性来。
只是,曾经豁达的钢人,情深处,居然也是这么悲伤。
晚七点三十四分。
美心为他而担忧,担忧他心存芥蒂,想不开而醉酒,想不开而轻生。因为在上一次的情感波动后,交谈中,赫锴就曾经表示过想要以死来求解脱,所以这一次,她害怕起来,在焦急中发来短信:“如果你看到我信息,回我一下好吗?让我确定你是安全的行吗?别让我担心。”
品酒如品药。
恍惚中,赫锴接到信息,如同奄奄一息的重患,抓住了救命良药:“我还没死呢!你忍心把我抛弃,无情的把我踢开,我真的后悔认识你。”酒精的力量助他发泄私愤。
“怎么说我抛弃你呢?你呢,我爱你,你是知道的,只是……你这是用言语猛刺我的心!那种痛你感受不到吗?心在滴血,你能感觉到它的伤吗?”她闲愁万种。
之后,赫锴在愁与酒所起的不良反应中,恹恹欲睡,酒的度数战胜了他思维的定数,不知怎么回的家。
晚十点四十八分。
美心还是放心不下她的最爱,生怕过激的言语伤他太深,会发生不可预知的事情。在惦念里,用堂溪的手机发了过来:“你睡了吗?”
赫锴不堪其忧,加之酒醉,已昏睡过去。
“我美心。”
此时,短信的威力仿佛不足以将他的听觉细胞击活。
没办法,美心把电话打来了,她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死是活?
多遍过后,赫锴梦魇中,醒了,昏厥中听见美心在说:“怎么不接电话?我担心死了,你在家吗?”
确定是美心后,他酒醒了不少,委屈的冲着电话:“心心,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没有你我会死的。你为什么不象我一样,对于自己的最爱可以付出一切,如果我是你,我可以舍掉一切的和你在一起,你让我很失望,你总是听信别人的话,而不听我的建议。”他的眼泪一波接着一波,犹如泉涌,“让别人来决断我们的事,我不服,我不服!”他躺在床上腿蹬脚踢的喊着,“多大的事情,我都没有这样哭过,你让我心痛,我爱你这么的深,突然丢下我,你让我怎么承受?因为我结过婚,就把真爱葬送了吗?我冤啊!老天爷,你救救我吧……”
赫锴悲痛欲绝,哭的流干了眼泪,鼻子透不过气来,听起来,似在为哈密赤配音,那鼻音的感觉,象极了。
而美心那端,静谧的可怕,也许是在给他发泄的空间,让他好受些。也许是在细滤过往,是否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那一夜,他恍似坠入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