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会,刑场就已经到了眼前,要是往常这个时间,这菜市口是绝不会有这么多人的,但是今天这地方当真是人山人海,整个张家屯老少妇孺爱看热闹的几乎全来了,把这地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老远看见押送队伍过来,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等队伍过去又迅速被填上,整个刑场一片嘈杂,各种音腔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有胆大的民众还跟一个犯人开起了玩笑:“小哥,头要掉了,以后咋吃饭?”
那犯人也不知是断头酒喝得多还是怎样,竟然随了句:“你少啰嗦,老子抱着脑袋上你家吃信不信。”那民众登时就没话了。
到了刑场上,几个犯人被押着排成一排跪在了稀泥地上。监斩官也已经到场,他看时辰差不多,就吩咐随从在场北边摆了一个文案,文案两边分别放了一支大毛笔,一台研好墨的砚台,正中间放了一块头重脚轻的白色令牌,正反两面各自印了一个大大的令字。
张海荣老早就绕到了犯人的背后站着,跟犯人和监斩官一样是面朝着南方的,至于为什么要朝南,那是因为自古就有北阴南阳的说法,太阳可以东边西边来回变却不能南边北边相互换,太阳总是偏南的,所以人们认为南方阳气盛,砍头这种事坐北朝南是绝对没有害处的。其实从小的来看,假如把犯人朝北,那如果有太阳的话犯人低着头正好能看见自己的投影,想想看,犯人看着影子里身后的刽子手举着大砍刀往自己的脖子上落下来是什么感觉。所以虽然今天天阴,但是这种长久以来的习俗还是得按部就班地遵守着。
张海荣在犯人身后站着一言不发,四围的群众倒是不能消停,这些人围得紧,离犯人几乎不足三四米,当真是爱看热闹,他们都多数都赤着脚,毕竟这阴天烂泥地穿着鞋很不方便,张海荣心里暗自冷笑,都说他冷血,他倒是觉得这些围观的人虚假,也不怕马上犯人脑袋掉了温乎乎的血沾了他们的脚。
没消多大一会儿,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小吏,手里攥着开斩令,他把开斩令交到张海荣手里说道:“时辰已到。”
张海荣当然晓得他的意思,这开斩令到他手里,那就表示他得到命令,要奉命斩首杀人,不得马虎。
张海荣不怠慢,拿到令牌举在手里向四围展示了一番,那意思是说,今天他得到命令,是奉命惩奸除恶,斩首杀人,是是非非与他无关。当然这只是按照惯例走走排场,民众怎么看怎么想还是由不得他的。
举完了牌,张海荣直接走到犯人背后,挨着个地把他们领口的斩牌抽掉,这斩牌落地,随着的就是人头落地。
这些个犯人见死到临头,各个是面如死灰,身子软趴趴的就要东倒西歪,他们哪曾想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如今竟是要被当街斩首示众。
一旁的官兵见要开刀,纷纷上前揪起犯人的长辫子,使劲地往外拽,犯人吃疼,脖子缩不紧,只能乖乖地梗着头引颈就戮,这些犯人呼吸急促得很,整个身子随着呼吸不停地抖起来,有两个犯人呜呜哇哇地发出声响,隐隐带着哭腔。
围观的民众终于静下来了,前排的把脖子缩得老紧,后排的却把脖颈伸得老长,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瞧着,仿佛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细节。
张海荣这才把裹刀的油布掀开,只见那大砍刀乍一亮相就闪出耀眼的银光,还没待群众看清,就看他忽然举起大砍刀对准了第一个犯人的脖子就挥了下去,那一刀看着似乎并没有使出多大的力气,但它落在犯人的脖颈上只是稍微一顿就哧溜到了低,只见那犯人的头颅就像拿不住的圆口大碗啪一下滚到了地上,那尸身也是立马就软趴趴地扑在了泥地里,颈口喷出来两道细长的鲜血,溅出去至少两三米。
张海荣根本不做停留,又走到第二个犯人身后,手起刀落,干脆利落,众人只见一道精光,那犯人便立马身首异处了。
张海荣砍头向来一气呵成,不管几个头,只要动了手那就必须一刀到底,砍了第二个犯人,张海荣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向第三个、第四个……一直到第七个,张海荣挥刀砍下去,那头也是应刀而落,只见这第七个犯人的头颅离了身体在地上滚动,不曾想一路就滚到了围观群众的脚边,这头颅刚刚离开身子,还未曾死透,他那嘴巴和眼皮还能动,滚到群众的脚边以后,他竟然一口死死地咬住了一位围观民众的大脚趾,而正当此时他那尸身喷出来的鲜血又正好落在了他的脸上,登时让他的面目看起来万分狰狞。
一颗人头咬住了人的脚趾,这场面是有多诡异,那位被咬的民众当场就昏厥了过去,一旁的人更是惊声尖叫着往后逃窜,一时间场面大乱。
张海荣是见惯了死人的人,这种情况吓到别人吓不到他,他知道人头刚被砍下来那一瞬是没死的,那些头颅乘着最后一口气喜欢乱咬,张海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断了脖子吃疼导致的,反正会乱咬是肯定的,刚才那颗头要是不咬脚趾也是肯定会去啃泥巴的。
张海荣不慌不忙,赤着脚踩着血水走到那头颅前,蹲下来又是翘嘴巴又是拎头发把那头颅从脚上拽了下来,然后把那头颅的脸荡在自己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死了就莫作怪了呀,投胎去个好人家呀。”
要说这张海荣胆大那真不是盖的,这点没有谁不佩服他,就这件事,让他在十里八乡胆大包天、不惧鬼神的形象又深了几分。
到了这里这场斩刑还没算结束,但是群众们热闹看完了,又发生了不愉快的插曲,大概是不想再多呆,就慢慢地散了。
张海荣把这七颗脑袋收在一块,揪着他们的辫子像拎西瓜一样把他们拎到了监斩官的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