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一个人并且保住他的性命是比较困难的,但是要给人一个痛快的死那相较起来还是比较简单的,我主意已定,既然俱五刑的前面四刑我下不去手,那就直接来最后一刑,也就是斩首,同张海荣的看家本领一样。
我把菜刀高高举过了头顶,瞅准了疯鬼的脖颈处,然后一狠心,就重重地砍了下去。
这一刀灌注了我全身的力量,隐隐带着破风的声音,我相信这一刀下去就算是石头那也得被砍穿个七八分,但是事实证明我的感觉错得无比离谱。
只见这刀子始一接触到疯鬼的皮肤,确实像切豆腐一样就砍进去了,可是砍人不比切豆腐,阻力要大得多,可能也怪菜刀不够锋利,刀子砍进去三分之二以后开始骤然减速,接着我就隐隐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闷响,然后就再也难进分毫了。
我知道疯鬼的颈椎骨肯定是已经让我给砍断了,这一刀虽然不够彻底,但是绝对足够致命,不过可能要拖延上那么一小会儿,我知道自己失误了,为了让疯鬼尽快毙命少一些痛苦,我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刀子拔出来再补上一刀。
可是我动手一拔竟然没有拔出来,用点力还是没有拔出来,我知道刀子肯定是卡在骨头缝里了,而且疯鬼被砍的时候下意识地缩紧脖子把这刀子卡得更紧。
我见拔不出来索性不拔了,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避开了那些往外喷溅的鲜血。
我喘着粗气看向疯鬼,只见一柄菜刀插在他的脖子上,伤口看不太清楚,只有两股鲜血顺着刀身不停地往外穿,他的嘴里发出那种咕噜咕噜地声响,估计是被砍断了喉结已经发不出正常的声音了,同时身子止不住在抽搐着,整个就是一副犯了癫痫的症状。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总有种做梦的感觉,无法相信这种事情真的是我做出来,同时我也真正明白了斩首真的是一门技术活,我不由地又想起张海荣的故事来。
疯鬼抽搐了一会儿渐渐地不动了,他在最后一刻似乎很想把身体翻过来看我,但是始终做不到,又过了大概两三分钟,疯鬼的尸体忽然开始变得模糊,然后就像散成了一团灰飘散在了空气中,没留下一点踪迹。
菜刀跌落在地上,尼龙绳松垮垮地散成一团,我依旧愣在原地,我通过张海荣的故事了解到疯鬼这是彻彻底底地死了,从此这世上不会留存半点关于他的痕迹。
我愣了很久,一直到断头鬼呼喊我才回过神来。一众断头鬼走到我旁边,指了指疯鬼消失的地方,似乎欲言又止。
我看了看他们有些倾斜的脑袋,说道:“好了,疯鬼已经死了,你们的大仇已经报了。”
断头鬼这时候才说出话来:“小兄弟,你怎就直接给人砍了,不是说俱五刑吗?”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摊了摊手,说道:“那不都一样,都是弄死,不就是让他少受了点苦嘛,你们看开就好。”
断头鬼看上去有点疑虑,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再纠结什么,只是说道:“那好,我们兄弟几个往阴司去看看吧,不知道这业障算不算还满了。”说完他把自己的脑袋扶了扶,带着一群兄弟躬身给我作了一个揖。
我知道这算是他们的礼节,没说什么,这时候已经将近天明了,我上前把绳子菜刀收好,然后转身问他们道:“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断头鬼忽然把手伸进袖兜里摸索起来,一边说道:“还能有甚打算,早早超生呗。”说着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来,这是先前说好的七个铜板,是寒酸一点,聊胜于无,你拿着看看能不能换几个钱,我看你日子过得挺艰辛,都是命苦的人,今后要好好生活。”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之前跟断头鬼说好的七个铜板的事,这对于囊中羞涩的我来说挺重要的,我当然不会客气,伸手接了过来。
我听他的意思大概是在跟我告别,这一番话不禁又让我想起父亲去世前跟我说得那些话,当下是不由得忧从中来。
其实经过这短暂的相处,我发现这些断头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相反他们可能比某些尚在人世的所谓活人更让人亲近,恶鬼也许真的存在,但他们肯定不是。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诺了一声好,希望他们来世能投个好人家。
断头鬼这时候又跟我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应当跟你说一下,这事是张海荣当年去阴司的时候跟我们提的。”然后他面色忽然变得很严肃,“他说刑鬼人是命定的,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左右着刑鬼人的人选。”
我一听之下吃了一惊,诧异道:“什么?谁定的?难不成这本书注定是要到我的手里的?”
断头鬼道:“差不多如此,想来张海荣也不会同我们说笑,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我心里恶寒啊,要真是如此那这种冥冥中的力量当真恐怖,而且它为什么要选我呢?难道我的命运真的就被这么注定了?我很疑惑,但是眼前肯定是没办法知晓这其中的秘密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我的心里种下了一颗谜团的种子,驱使我今后不畏艰险地探寻谜底。
断头鬼跟我说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咱们就此别过吧,从此各自安好。”
我学着他们抱拳道了一声保重,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往萧若的租房走去,我现在心里很乱,需要尽快地静一静。
我把眼皮上的天眼水抹干净,回头再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断头鬼们的身影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站在原地看着我,总之他们就这样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街道上很冷清,凉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冷颤,于是加紧脚步回到了萧若的租房。
租房的门没关,我心想这是萧若故意给我留的,屋里黑乎乎的,我隐约只能看到萧若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