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大哥,姐姐是怎么消失的?”我边为他写药方,边问。
一阵沉默,我抬头,见他眼里的一片严寒。“我不知道!”他拿出一纸递给我。
接过来一看,是一封书信和一纸休书。书信上还有泪迹斑斑,晕开了墨汁。信中让郎世业忘记她,还要郎世业来找我,分明是一封诀别信。难道是她自己出走的?跟沈汶麟无关吗?
看着他糅合了深思、悲痛和阴寒的眼睛,我轻叹一声,姐姐真是笨,郎大哥现在喜欢的一定是她!
“郎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姐姐找回来的!”我握住他的手,“你的病,我也一定医好!”
郎世业柔声问:“王爷对你好不好?”
我笑着点点头,“我过的很好!找到姐姐后,郎大哥也要好好过!”
从房里出来,把药方和疗法都给了郎夫人。
“初谨,真是谢谢你!”郎夫人说道,语气也悲伤起来,“你不知道,霓裳在的时候,每逢下雨、阴天,她都会用热水给世业一遍遍的擦腿,一遍遍的按摩,有时候,一擦就是几个时辰!唉,不想这孩子竟这么想不开,还为当年……”她没说下去,“世业就是铁石心肠,也被她打动了!霓裳究竟去哪了!”
我发誓,一定要把姐姐找回来。
连续三天,我一直去郎府给郎大哥解毒,用针灸配合药物治疗他的腿病。从玄逸的口中,我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玉鸩宫现在的尊主竟是沈汶麟,这两年玉鸩宫行事狠毒,就是他指使的。而楚惊漠在两年前就随安霁公主回到了柔然,那个遥远的国度。在那里,他还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二皇子。
姐姐是不是沈汶麟抓走的还有待商榷,但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非常棘手了,以前是楚惊漠掌管玉鸩宫,要沈汶麟交人还有可能,但是现在是绝对不行的。
我回到家,陪着娘聊天。不一会,一个丫鬟急忙跑来,“夫人,小姐,老爷请你们快去前厅,王爷来了!”
脑袋里嗡了一声,我讷讷的问道:“你说……谁来了?”
丫鬟道:“王爷来了!”
娘也吓了一跳,“谨儿,你来这里,王爷知道吗?”
我整了整情绪,心紧张的直跳,又害怕又期待。他来这里是干什么?兴师问罪?抑或追究沈家的罪名?“我也不知道,娘,我……”
“好好,别怕!有娘在,不怕!兴许是王爷记挂你,才来看看!”娘安抚的摸摸我的手,“咱们快去!别让王爷久等了!”
我忐忑不安的随娘去了前厅,一进前院,就见十来个随从守在门口。我呼吸一口,迈进了前厅敞开的大门,一眼就见到端坐在上的高长恭,他身穿深紫色宽袍,腰束金黄色络带,头戴黑漆笼冠,俊美非凡,往上看对上他的凤眸,正似笑非笑的盯着我,其中还隐含着一股怒气。
“民妇参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娘跪拜在爹的旁边。
我一时忘了行礼,只怔怔的猜测他究竟是何用意?
高长恭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笑道:“岳父、岳母,赶快请起!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了!阿初,快扶起岳父、岳母,愣着干吗?”
我被他忽然的转变弄的一头雾水,扶起爹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高长恭起身来到我身边,凝视着我。“听高剑说,本王的夫人私自出了府,你说本王能不关心你的去向吗?”语气中大有将我治罪的意思。
“王爷,请恕民妇管教不严,谨儿是担心民妇的病才急忙赶回来的!还望王爷恕罪!”娘站到我旁边说道。
“都是草民不好,还望王爷宽恕!”爹也求情。
我别开脸,为了爹娘,忍气道:“下次不会了!希望王爷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了!”
高长恭一笑,“岳父、岳母,不必如此惊慌,本王没有追究阿初的意思!只是心里记挂着她安全,语气才急了些!岳父、岳母应该能理解本王思妻心切的心情吧!”
心里又气又酸,思妻心切?亏他也说的出口,是怕我一去不回吧!
“是!多谢王爷!”爹和娘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高长恭牵起我的手,走到首座,笑道;“岳父、岳母请坐!随便聊聊!”
厅里一片沉寂,爹和娘都不知道说什么。
“你到底想干吗?”我咬牙悄声问道,“要打要罚,冲我一个人来好了!”
高长恭冷冷一笑,“听闻阿初还有个姐姐,叫霓裳,怎么没看见呢?说来也是奇怪,本王记得,当初画卷上的名字是沈霓裳,而不是沈初谨?是本王记错了吗?岳父大人,当时来迎嫁的说的是你哪一个女儿?”
爹的面色顿如死灰,连忙从椅子上跪下来。“回王爷……是……”
娘也跪下来。
我气怒交加,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了,还在明知故问,分明是在威胁。他真的很懂怎么威胁人?云里雾里的,最能让人坐立不安,提心吊胆。
“岳父、岳母,虽说本王仅是个王爷,但事关皇族尊严,本王还得查清楚啊!”高长恭悠悠的啜一口茶,“否则,叫本王的颜面往哪放?”
爹以头叩地,“求王爷恕罪,草民知罪!”
高长恭放下茶盏,不紧不慢的说道:“岳父大人何罪之有啊?”
我抽回手,跪在他面前。“代姐出嫁是我的主意,你不要再故意刁难爹娘了!”
“谨儿!”娘低喝一声,“王爷,这件事实在是事出有因!”
“什么因?”他语气平平的问道。
娘道:“霓裳自小就订亲了,与她的夫婿是青梅竹马!绝不能分开的!”
高长恭语带讽刺,“依本王看,是三个人的青梅竹马吧!”
他知道了?我抬眼看他,他也正在看着我,目光中满是不以为意、嘲弄。
“你调查我?”我气道,“既然如此,你还问什么?”
爹和娘的脸色大变。我知道自己的口气不好,又犯了大不敬的罪,可心中的气就是压不住。
高长恭淡淡一笑,起身走到爹娘身边,伸手虚扶一把,笑道:“岳父、岳母,本王无意治罪!只想弄清楚自己夫人的真实身份而已,请起,这件事情本王以后也不会再提起!”
他伸手扶起我,眼光深邃而不见底,琢磨不出这一番话究竟是要干嘛?
我一把推开他跑了出去,不管是什么,他都太过分了。早知道他来不会有好事的,为什么还这么生气?
“初谨,跑这么急,要去哪里?”在一处拐弯处,差点撞上沈玄逸,他伸手扳住我的双肩好奇的问道。
我一见是他,便放松下来。“生意做完了?”
沈玄逸煞有介事的说道:“生意是永远做不完的!总得关心关心你吧!”
“没事!对了,他来了!”我说道。
“谁啊?”沈玄逸皱眉问道
“就是兰陵王!”我低头说道,“你最好不要去前厅,省得他盘问你一番!”
沈玄逸哦了一声,走了两步,又道:“他干嘛盘问我?我又没得罪他?”
我嘟囔道:“我哪知道!高家的人都不正常!”
他笑道:“你现在不也是高家人吗?”
我对他手打脚踢一番,正在这会,听见几声咳嗽。回头一看,爹、娘带着高长恭往这里走来。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谨儿,王爷说要住在这里!快带王爷去休息!”娘上前说道。
“带去哪?”我暗暗心惊,该不会是?
“当然是你的房间了!难道你还要跟本王分房睡吗?”高长恭眼中寒光一闪,看向沈玄逸。
在爹娘疑问的目光下,我硬着头皮说道:“呃……我不要!”
“什么?”他提高声音说,“本王没听清楚,劳烦夫人再说一遍!”
“我……这就带王爷去休息!”我硬生生的改口说道,“爹、娘,我先带王爷去休息了!”
高长恭走了几步,回身笑说:“岳父、岳母,晚饭我们就不出来吃了!”
爹娘忙不迭的答应,还有沈玄逸微笑的脸。
“他是谁?”一离开众人的视线,他便寒着脸开口,“沈家只有两个女儿,哪来的男子?本王早就警告过你,要收敛一点,你还是半点都不改啊!”
我冷哼一声,“你心里认定了的事情,我说的再清楚有用吗?你肯相信我吗?”
他沉默了一会,“我可以试着去相信!前提是你的行为要收敛点!”
见鬼的收敛!我在心里气骂着,“恐怕我无法赢得王爷的信任了!”
他怒目而视,我来个视而不见,把他带到屋里。“王爷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我指着那张床。
他坐在床上,一把扯过我,让我坐在他腿上。“你去哪里?”
“我连人身自由了吗?到哪里都要给你报告?”我挣扎着,心里碰碰直跳,脸烫的能煮鸡蛋了。
高长恭把脸埋在我的颈窝,“你当然没有了!你是我的,陪我睡一会吧!”话音刚落,他就抱着我躺下。
我愣了一下,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本王’。看着他俊美的脸,心中一动,伸手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证明这是真实的,抓住这片刻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