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中秋节,对娘来说大概是一生当中最快乐的,因为沈老爷派人来请娘一块去前院赏月,还派人送来了几件新衣服。
当天晚上,我正在屋里收拾,突然听见窗上响了几声,像是什么东西打在上面一样。
“沈玄逸?”我走出去,吃了一惊,看着黑暗中的那个身影。
“嘘!过来!”沈玄逸小声的说道。我走到墙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终于要来了。“你怎么来……是现在吗?”沈玄逸点点头,有些郁闷的说道:“师父已经知道了,我必须现在就带你赶去晋阳!”我想着娘刚才欣喜万分的表情,问道:“我能再去跟娘说句话吗?”
沈玄逸道:“去吧!我在后门口等你!”
推开屋门,看见小鱼正在帮娘穿衣打扮。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娘,以后要注意身体,千万别再病了!”我压抑着眼泪,笑着说。
“你这孩子,今天中秋节,别说些有的没的!快打扮一下,待会,老爷该等着急了!”娘嗔怪的看了我一眼。我转过身点点头,眼泪就流下来了。“那我走了!”
“小姐,等一下!”小鱼追到门口,悄声笑着说:“郎公子今天也会来呢!小姐,快去打扮吧!”我背对着小鱼,泪流满面,郎世业也要来吗?心被揪起来一样的疼,今日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我道:“照顾好娘!小鱼!”握紧腰间的玉佩,头也不回的走向后门,一路上尽量避开沈府里的仆人。
走到后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夫掀开帘子,沈玄逸从里面走出来,笑着伸出手。我怅然若失的回头看着沈府,半晌才掉头把手递了过去。
“什么也不带?”沈玄逸坐在马车里,看着我空无一物的双手。
我道:“带什么也没用,还是轻装上阵的好!”我靠在窗口,掀起布帘看着街道,住了半年的沈府渐渐的远离了我的视线。在经过沈府大门时,心猛的一颤“等一下!”我激动的叫道,马车随即停在沈府正门不远处。我只能愣着神眼睁睁的看着沈府正门前那个颀长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向门里,青蓝色的衣衫随风飘动着,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的身影也恍如藏在雾里一样,我不停的擦着眼泪,想再看清楚他的身影。突然,他住下脚步回头看向这边,以为他看见我了,却又见他转头往里走去,直到消失不见。
我埋头哭了起来。半年来,几乎是每天都能见到他,想起糖葫芦,想起玉佩,想起药铺……越哭声音越大。“喂,不要哭了好不好?这有什么好哭的?”沈玄逸在一旁捅捅我。我擦掉眼泪,冲他吼道:“废话!又不是你去送死,当然觉得没什么哭的了!呜……你个死没良心的,拿我的命去换你的命,现在我只是哭一下有什么关系!碍着你什么了,啊?你说啊,说啊!”
沈玄逸呆了好长时间,讷讷的说道;“虽然师父很严厉,但是至少我敢保证他绝不会害你性命的!“什么?难道不伤害我的性命,我就应该放心了?我愤愤的瞪他一眼,“你没听说过生不如死吗?“
沈玄逸哑然无语,眼神很无辜又带点抱歉。我沮丧的低下头,他也是身不有己的,有个恶魔般的师父,想必他的生活不会好过到哪里。
一时间,马车里一片寂静。我撩起帘子看向窗外,已经走出邺城了,远远的看着城门越走越远。周围没有半点星火,只有蟋蟀孤寂的独鸣。马蹄声在深夜的小径上异常响亮。
“公子!“马车突然停下来,车夫叫道,声音带丝冰冷。沈玄逸紧皱起眉,“委屈你了,初谨!“我正在纳闷之际,突然闻到一阵浓烈的香味,“你……“只觉得好困,似乎听见有人叫嚣着什么,还有沈玄逸的冷笑声。我脑袋迷糊的想看清楚发生什么事了,眼皮却使劲的往一起合,唯一清楚的是,这小子给我下迷药了。
“哎?这是哪里?“我睁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上方。随风飘动的金色薄纱罗帐轻轻舞动着,干净整洁的房间有着淡淡的馨香,恍如人间仙境一样,整个房间的装饰以金红色调为主,身在其中连自己的身子都仿佛轻的可以飘起来。我走下床,手轻抚过光滑的可以照见人影的红木桌子。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远远的听见有谈话声,我赶紧仰躺,盖被子,闭眼,动作一气呵成,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咣“一声铁器的声音响起,我睁开一条缝,见有两个丫鬟把一盆水放在了架子上。我能感觉到她们走到我身边,然后没了动静。
突然,一股茉莉花香突然充塞鼻孔,“她怎么还没醒来?“
这会,又是一阵玫瑰花香,“按理说,她早该醒来了!“
“是啊,沈公子说过他下药的分量不大,这个时辰应该醒来了!“
“那怎么办?沈公子又不在!这种迷香可是能要命的!“
要命?我猛的睁开眼睛,呵呵笑了两声,“两位妹妹,我已经醒了!刚刚醒!“这才看清楚,眼前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穿戴看起来都很讲究。
“妹妹?”两个少女怪异的看着我。“请问……”我话的都没说完,就见穿艳红色衣衫的少女,杏目圆瞪的说道:“我叫红竹,她叫绿荷,我们都比你大!沈小姐!”
我笑了笑,表示认同,拥着被子坐起来,“红竹姐姐,请问这是哪里?”
红竹和绿荷对望一眼,都摇摇头,像是在说你死定了。
“那你们王爷现在在不在?”我战战兢兢的问道。
“王爷?”她们这才惊讶的看着我。绿荷抿嘴一笑,“我们这里只有尊主,没有王爷!不过,可以跟尊主商量商量,王爷听起来气派多了!”红竹也咯咯一笑,推搡着她笑道:“咱们尊主的名号可不比那些王爷什么的差!小心尊主赏你一粒丹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绿荷惊恐的拍着胸口,脸上却笑的娇媚,“红竹你可得帮我,谁不知道咱们尊主最疼你了!”
“死丫头,看你一张贱嘴!我打你!”红竹笑骂着。
我愣愣的看着她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尊主又是谁?这里难道不是兰陵王府?“请问,这里不是兰陵王府吗?”我打断她们的嬉闹。
两个人又都看着我,“当然不是了!”
我颓败的垂下头,跟她们说话怎么这么费劲。眼角不经意的瞄到墙角处有一只白老鼠跑过,我下意识的呀了一声。
红竹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一笑,道:“小姐就是小姐,连个老鼠都怕!”说着,只听嗖一声,白鼠立刻倒地,浑身抽搐着,眼睛、嘴角都渗出血,豆大的眼睛瞠的张大,不一会,白鼠的尾巴没了,接着一点点消失,空气中布满不同寻常的香味,让人有种想呕吐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