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风尘仆仆,满脸疲倦,长发披散,乱成一团,标准的一个疯子。再加上一身乌漆抹黑,更让人不寒而栗。
脸色很臭、很硬、很沉,眼神很冷,仿佛可以穿透任何一切事物,让人毛骨悚然。
浑身所散发出来的,除了寒之外还是寒,让人退避三舍,让人心房发凉。一路匆忙,不分昼夜,只为一种名为怒火的东西。
他要去杀了她!
冷秋霜。
他将水怜带到云山的最顶端,山顶,长年积雪,冰雪不易融化,而在那里,有一个山洞,山洞里,有一张天然而成的冰床。
冰床,寒冰彻骨,冰层不断加厚,温度,越来越低。如果想要保存某种东西,放在那里,绝对是上上之选。如果想要保留水怜的遗体,将她冰封在山洞里,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山洞内,四周散发着寒气,而冰床上,更加寒气不断,如果不是功力深厚的人,绝不可能上达山顶,亦不能靠近这冰床,或是山洞一步。
而断魂,是例外。
将水怜的遗体放到冰床上,不到半刻钟,整张脸上,已经凝结成了一层雾,整个身体,已经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而这些,正是他想要的。唯有这样,才有保正水怜的遗体不会腐化。
静静的凝视着水怜几秒,心,一直拧着,一直痛着。
知道她的欺骗时,他气过了头,不知道愤怒为何物。但见着她瘦如柴骨的样子,他心疼不已,怒火随之消散,只剩下怜惜与不舍。
他愤怒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死亡,而是,他没有见到她的最后一面,没有对她说最后一句话。
他爱她!
最后一次表白,他来不及说;最后一次亲吻,他来不及做;最后一次凝望,她看不到。
这些,才是他愤怒的。
她离去了,心中除了想要追随她去之外,却又万分不舍才几个月的女儿。失去了她,他不知道活着还有何意义;失去了她,他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失去了她,他找不到支柱。在去与留之间,他徘徊犹豫,他矛盾不已。
这些,亦是他所愤怒的。
握着她苍白无力的手,却犹如握住了一堆白骨,他心痛难舍,替她理整了一下额头的刘海,含着泪水,却又不失温柔的说道:“怜儿,你等着我,等我为你报仇了,我就来陪你。”
他的决心,仿佛连死去的水怜都已感觉到。
而冷秋霜,必死不疑。
放开她冰冷的左手,抽回抚摸她脸颊的右手,断魂绝然而去。
来到山腰,寻找师父冷刚的毛草屋,断魂悄然进去,不发一丝声响。
“魂儿,你怎么回来了?”冷刚坐在上位,悠闲的品着茶。看到断魂的出现,与他此时的模样,他只有一时的失神,只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师父,秋霜在哪?”断魂不回,反而问道。
“你们下山之后,她也跟着下山了。”冷刚如实回答道,然后接着说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从断魂的眼中,他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满眼的杀意,满腔怒火,满身的悲伤之情。他好像发了疯,好像抓了狂,无人能够阻止他的行为。
“怜儿中毒而亡。”断魂冷冷的看着冷刚,有着恨意,有着怒意。
冷秋霜所做的事,他牵怒到了师父冷刚的身上。明知不可为,他却忍不住要牵怒。
“她下的毒?”冷刚只是挑了挑眉,并没有惊讶,表现的很冷静。
“是。”断魂冷静的答道。
而他的冷静,却是最可怕的。
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许就是他这样的。
“她没有回来过。”冷刚扫了断魂一眼,看得出他极度的疲惫。神伤的他,并不好过,精神很差。
“师父,我会杀了她。”他只是,知会一声,没人能够改变他的决定。除了,死去的水怜。
“你在顾忌我?”冷刚挑眉问道,看不出他的意图何在。
“以前有,以后不会有。”他说的很明白,只是知会一声。
“唉!”冷刚长叹一声,然后语重心常的说道:“她虽然不是我的女儿,但我却爱了她十八年。直到前些日了,我发觉她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境界,我才警觉,我的爱,害了她。”
如果他强势一点,如果他恨心一点,想要制住她,绝对不是难事。而他,却因真实的打击,让他伤透了心,失去了那个机会。让她溜走了,让她犯下了如今的大错。
“既然如此,我便不用还师父什么。”师父的恩情他还不清,要杀师父的女儿他不忍,但他又不得不杀。所以,他打算还师父一条手臂,当作这十多年的恩情。可现在,既然不是师父的亲生女儿,他不必再还什么。
他杀的理所当然。
“你不能放她一条性命吗?她只是太爱你了。”冷刚无奈的摇摇头,有点乞求的意思,“魂儿,难道你就不能……”
“不能。”这一次,他绝不心软。
她必死无疑。
“你……”冷刚复杂的看着站的挺直的断魂,欲言又止,然后好似放弃了什么,说道:“你走吧!不要再回云山了。”
“我不会再回来了。”断魂冷冷说道。
断魂离开了,就如他自己所说,他不曾再回过云山了。水怜的死,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几度昏觉过去,却又因心中想着要报仇,勉强撑了过来。
离开云山后的他,回到了京师,将情意交给了李博涛,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去。
当他转身离开之际,情意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将再一次失去致亲,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娃娃稚嫩哭声,响彻大厅,紧揪着人心,有着让人心痛至死的魔力。
“断魂,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李博涛疼惜的看着怀中放声大哭的情意,叫住了转身离去的断魂,再一次问道。
女儿的死,他何尝不难过?
李家接二连三的发生巨变,他心力交瘁,也曾一掘不振,更曾想过一死了之。可是,到头来,他仍旧没有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