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啊!!!”
随着夏国大将,糜籍将军崔永一声令下,崔军阵中鼓声大震,前阵骑兵依照主帅制定阵法迅速向前,一丝不乱。今天崔永军中只备两万骑兵作为前阵,左右翼各一万弓弩手,崔永则居于中后方指挥战局,其余六万兵力也在中军等待调度。
龙源大将蒙霜也不示弱,右手一抬,身边半裸着身子的旗手舞起“龙”字大旗,十分有力,龙源军中瞬间军鼓轰鸣,响彻平野,龙源六万骑兵一个个身骑悍马,照着四方阵型,奔驰向前。
崔永见状不慌不忙,亲自掌旗指挥后撤,鼓手也有规律的重击战鼓,崔军开始有条不紊的后撤。
龙源军见崔军后退,以为崔军胆怯,更加奋勇,许多骑兵脱离阵型,争相上前。骑兵退到安全区域,崔军阵中又改军鼓节奏,骑兵原地待命,两翼弓弩手随着军鼓节奏一齐发箭,一阵阵箭雨朝着龙源军阵前飞去,那些脱离方阵争相上前的龙源兵猝不及防,应弦而倒,方阵中的骑兵见势不妙,开始后撤。崔军马上又战鼓齐响,骑兵个个奋勇上前,追击龙源军。
正当崔军以为要杀龙源军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龙源大将蒙霜冷哼一声,从座下那匹瘦马背上的小包裹里取出一个号角模样的东西,深吸一口气,随即把气力灌注到那号角里,号角立刻发出“呜呜”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禁一阵寒栗。崔军的马匹听到声音更是脚步大乱,不顾身上将士的指挥,有的原地跳步转圈,发出悲烈的长鸣,几乎要把马上将士甩下背来,有的直接跪倒在地不停抽搐,还有几匹战马更是直接瘫倒在地,没了眼色。连崔军中阵和夏国其他部队的战马听到号角都开始哆嗦起来,龙源军的马却不为所动,依旧听从马上将士指挥,回头杀入战场。
大敌当前,战马却突然不听调度,崔军一下方寸大乱,崔永忙下令退兵。鼓声响起,崔军也收到命令,但座下马却不听调度,慌乱之中大半崔军只好下马,在弓弩手的掩护下撤逃。蒙霜见胜势已定,指挥部队不再追赶。那些没来得及逃跑的,或者被压在马背上的崔军,一并都成了龙源军的阶下囚,而这两万战马,更是被龙源军一并俘获。
齐军见势大举上前掩护龙源收掳战利品,夏军左翼重华将军欧阳少华,右翼穆麟将军沈卫也前来协助崔军撤退。
夏历406年,承天元年秋,夏军又一败绩。
西门关内夏军中帐
“这已经是我军第六次大败了!”声音来自一个高大威武的将军口中,可这将军的脸色却忧郁不堪。大将军孟然在帐中听到夏军又败的消息急的来回踱步,“王上命我率军在一年之内平复西边诸国,结果呢?已经半年了,大小四十八战,我军只在和齐军的小战里占了点便宜,什么熊骑兵,飞弩矢,我们听都没听说过,现在龙源人更是吹个号就把我们的战马废了,还有飞衔、赋连、龙翼这些国家,还不知道有什么诡兵异谋呢!”
“孟将军莫急,贼军声势浩大,如今更是连战连捷,军心正盛,我们不宜与之正面交锋,坚守不出才是良道。”这已经是夏军大将,轮庶将军陈振涛第九次劝谏孟然了。帐中其他将军看这般情形都不言语。
“陈将军,不是我想急,我们夏国与齐国交战四百多年了,胜多输少,十七年前我们甚至还占了这西门关,要攻打齐国可谓是志在必得,要不是太子仁厚,主张兴国承志,这齐国早就被我们夏国灭亡了。”孟然说到这里一如往常叹叹气,“如今呢?太子刚刚登基,那齐国人不但不对太子的仁爱感恩戴德,还联合诸国来挑衅我们,如果不早点平复诸国,恐怕夏国人心难安,新王威信难保啊!”
正好这时三位新败的将军已在帐外听到里面对话,一进军帐,欧阳少华就上前安抚:“孟将军先坐,陈将军说的有道理啊,这回齐军联合各国挑衅我们,我们联合九股人马一齐迎击,他们就闭门死守,我们守着西门和他们对峙,他们又一个个轮着来挑衅。这分明就是看中了我们新王上位,急于求胜的心理。况且两军大小战事中,除了陈将军损失最小,我们各部都伤亡惨重。若是再贸然迎击,那又要正中他们下怀,到时候损兵折将在所难免,久而久之,别说是军心了,我们不从守地调派援军来,都难以守住这西门关。
“再说了,我们今天作战,齐军三十万军马也在旁伺机而动,他们见龙源军打了胜战,依然没有追击,而是掩护他们俘虏我们的士兵和战马。六个多月来,齐军一直都这样,这分明就是打算让我们自己国内产生动荡,到时候我们前线和守地都需要兵力,兵力在交战中又不断损耗,两边都难以支撑,不是正合了他们心意吗?”
孟然听了更是扼首叹息:“不瞒各位,王上那边又来信催促前线战事了,这边的情形恐怕难以再隐瞒下去。我与新王一起征战多年,以新王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会亲自率军来战。一方面新王不了解前线情形,贸然出击凶多吉少,另一方面新王登基未稳,朝中还有大小事务需要处理,如果这时候新王御驾亲征,恐怕国内政治难免动荡,一样遂了齐贼的心意啊。”
“听闻王上正要派匡涯到军中来,”陈振涛打断孟然的叹息,“匡涯是国丈的门生,足智多谋,忠实可信,深得王上和国丈喜爱。王上对国丈更是敬爱有加,凡是都与国丈商议。我们的孩子都已经成年,如果他们来助战,我军肯定必然胜算大增。但他们要留守我们的驻地,如果贸然出兵,全国各地可能都要动荡。不如借匡涯,让孩子们来助战如何?”
“唉,你这老陈,我们几个老家伙里面就你最擅长谋略了,怎的被那些个贼军打傻了?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对付不了,怎么能让那些小娃娃送死呢?”穆麟将军沈卫刚入口的一碗水一下子喷溅出来,坐在帐口右手边的邵雪将军林志远深受其害,脸上、胡子上、战甲上都是那碗清水和沈卫的口水。
林志远却早已习以为常,瞪一眼沈卫,沈卫也乖乖上前帮林志远把身上的水拍掉。
“我也赞成老沈,”临塘将军祁岚见这事扯到孩子,也不看好,“虽然我们的孩子多已成年,但基本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这样送他们上战场,岂不是送他们上火坑了?”
“哈哈哈,老陈你的主意我虽然不太看好,但是吴起肯定要爱死你这陈叔叔了。”苍幽将军吴凌有两个亲生儿子,一个吴起,一个吴浩,吴起好战,这回死命要跟着吴凌来,结果被关柴房禁闭了一个月。
说话间帐外士兵报糜籍将军崔永之子崔旋来见。帐中一下安静,全看向崔永,崔永也是一头雾水。
只见一少将军行步如风,英姿飒爽,未等传话便步入帐中。见到各将军马上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崔旋见过大将军,见过各位伯伯、叔叔,见过父亲。”
这少将军皮肤黝黑,额间裹一道黑带,腰间系一柄鎏虹,威风凛凛,神色与崔旋有几分相似。还未等众人开口,崔旋便放出豪言:“听说今天父亲吃了败仗,旋儿特地来为爹爹雪耻。”
将军们听了纷纷“噗嗤”一笑,沈卫更是嘲笑道:“我说老崔啊,这娃出息,小小年纪就知道给你雪耻啦。”
崔永苦笑一下,又立刻绑紧脸对崔旋厉声道:“谁让你来的?军中岂是你等儿戏的地方?还不快回去!”
“不是儿戏。”从帐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紧随的是一阵并不怎么整齐的脚步声。来的正是崔永的养子崔灿、崔绍、崔燚、崔拭,还有糜籍地区新晋的文人猛士,林豪、林杰兄弟,李炎、李英、陆英,带了五万糜籍军来。以崔灿为首,“新兵”们向“老将”们行礼。
崔永见状更急了,忙问糜籍由谁打理。
“已交由复弥叔叔和士良他们打理。”崔旋等人一下把大帐口堵得满满当当,帐内光线都已看不分明,只能勉强看出年轻少将部分俊朗的五官。
崔永正要发怒,孟然等人赶紧劝解:“旋儿他们年轻有胆识,让他们随军长长见识也无妨。”
“对啊,孩子们总要面对战场的,我们年轻的时候还不都是瞒着父亲上战场的?”
“旋儿他们威武不凡,将来肯定能成大业,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而阻挠他们了。”
陈振涛也参合一句:“我记得旋儿跟着崔将军也打过不少胜战吧?”
“确实,糜籍地区与齐国相邻,两国又经常交战,使得糜籍地区强盗山贼更为猖獗。旋儿从两年前就开始随我南征北战,但那些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根本不成气候。如今贼军势大,我们几个身经百战都不能得胜,更何况他们?”崔永还是一再摇头。
“我看未必,我们虽然身经百战,却一直都是与齐国交战,齐国的战术,阵型,谋略,我们都了如指掌,所以打败齐军如弦上发矢,对我们来说轻而易举。但正因如此,我们的思维也只限于与齐军作战上了,面对像熊山军这样从未见过的军队,我们一时也想不出好主意来对付。再加上他们各国轮流挑衅,我们如果一时改变策略,就连齐军都难以打败了。今天我看龙源的部队并非都严守军纪,如果他们保持阵型,崔将军的弓箭手虽然精锐,却难以对他们造成大的伤害,更别说杀他几百将士了。所以这些小国我们并非无应敌之策,只是还未找到对策罢了。所以我赞成陈将军的看法,孩子们的想法并不像我们一样局限,面对不同的敌人,他们更容易想到更为巧妙的对策,反正我们都在,对策可不可行,我们也可以帮忙判断,不是吗?”欧阳少华的一番话确实打动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崔永也只好默许。
第二天齐军又来叫骂,崔永带兵出战,没过半柱香时间就把齐军打得落荒而逃。但在追赶齐军的时候却遇上前来支援的熊山军,崔军马匹见了黑熊都纷纷往回奔逃,甚至有的相互践踏,齐军也开始回头杀来。
崔旋见势不对,忙问身边崔拭:“四弟可有良策?”
“良策没有,不过这黑熊虽然凶猛,也受过训练,但毕竟有它本性,可以试着用火吓退他们。而且..”
还没等崔拭说完,崔旋就吩咐手下将士准备火把,翻身上了自己的黄爪赤电马。随即右手提起九凤朝阳刀,左手持火把,与崔灿、崔绍、崔燚及几十名随从,飞速奔向前方。
熊山军的黑熊赶的正欢,远远嗅到前方一阵烟火味冲来,果然惊慌,拔腿就往回跑,任座上将士怎么唤也不回头。齐军的马平日里也没和黑熊怎么打交道,本来远跟在后面追赶,却见一头头黑熊朝自己狂奔,一下子胆破心寒,到处窜逃,相互踩踏,混乱不堪。
崔旋等人本想乘胜追击,身后传来鸣金撤退的讯息,只好作罢。
崔旋等人回到阵中不久,龙源军前军便赶到了,见崔军摆好阵型,占不到便宜,便撤军了。崔军昨天刚吃了龙源军的亏,自然不敢追赶。这一战夏军虽有少量伤亡,但齐军伤亡更为严重,算是小胜。
另一边匡涯果然到了军中,由后军陈振涛军迎接,匡涯见****军旗齐整,队列俨然,士兵个个精神饱满,心里甚是高兴。见了陈振涛就问:“陈将军这可是又打了胜战?”
“哪里哪里,这几****军主要负责全军后勤,只是听闻前方胜势连连,所以士兵们也更勤加操练,争取早日平复战事。”陈振涛请匡涯入帐就坐。
“王上这次派我来看看军中有什么需要的,不过看这情况,这趟是要白来啦。”说罢匡涯便笑了起来。
陈振涛也一起笑了:“匡先生什么时候做过没意义的事了?别说这军中有事,就算没事也得找点事好让匡先生回复王上啊。”
“有什么需要匡某的,将军不妨直说。”
陈振涛假装沉吟了一会,还没发话,帐外轻骑兵已带前阵消息到帐外。陈振涛也没用避讳,让信兵直接在匡涯面前汇报。
匡涯听闻崔旋到了西门很是惊讶,陈振涛也赞叹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两人唏嘘一阵,陈振涛又转而正色道:“不过也正是这事需要劳烦匡先生。”
“将军请说,”
“如今王上刚刚继位,齐贼又联合诸国骚扰我国,国内难免会有人有异心,这场战事肯定不能一直拖下去。但是现在匡先生也看到了,两军交锋中虽然我军可以获得胜利,但是都只是小胜,很难在短时间内给贼军大的打击,更无法在短时间在让他们不再犯难。”
“这确实令人头疼,王上登基前虽然除掉了一些想要篡位的奸臣,但仍有一些人,比如王上的叔叔,因为尊重他们而没有对他们动手,只是分配到了各个地方,这种时候要是他们收买兵力谋篡就麻烦了。”
“是啊,所以这次是希望匡先生能帮我们转告王上和国丈,前方战事顺利,我军越战越勇,但奈何诸国联军负隅顽抗,一时无法击退。希望王上颁布诏令,让我们的孩子前来协助作战,以便早日结束战争。”
“好,将军的话匡某一定带到。”